JJ完結127權臣的心尖啾原名碰瓷成反派 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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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年沒敢先敲門,怕裡頭的人先一步命令他彆進來,所以他直接伸手推開了主院寢室的房門。
“吱呀”
一聲輕響,門開了條縫,裡頭的光亮先漏了出來。
和外麵看上去的一樣,裡麵點了許多的蠟燭,燈影搖晃,屋子被燭光照得很亮,連桌角的木紋都看得清清楚楚。
裴度就坐在桌子旁的太師椅上,聽見動靜,緩緩抬了眸。
他還是同平常一樣挺直脊背,端正姿態,隻是臉上卻沒半點表情,眼神都暗沉沉的,像是蒙了層霧。
周身得那股子氣場甚至在剛纔看過來的一瞬間,壓得沈溪年有點喘不過氣。
沈溪年心頭陡然一緊。
他以為先生會在看到他時收斂氣場,但裴度卻並沒有,他隻是坐在那,靜靜的,持續地注視著他。
沈溪年抵在門上的手指一緊,深呼吸兩個來回,頂著裴度的目光,徑直推門進來,而後一點點反手關上身後的房門。
屋子裡靜到落針可聞,隻能聽見蠟燭燃燒的細微聲響。
裴度沒說話,就那麼看著他,眼神裡辨不出是驚訝還是不悅。
沈溪年一進來屋子裡,就覺得有些不舒服。
燭光太亮,隻是一會兒,便晃得他眼睛疼,有種生理性想要流眼淚的反應。
屋子太靜,蠟燭的劈啪聲聽上去莫名有種在神經上炸開的刺痛感。
而屋子裡那種太多蠟燭同時燃燒繚繞出的煙熏味,也讓沈溪年莫名生出焦躁不安的情緒。
……這哪裡是自我冷靜的寢室,更像是自我折磨的刑房。
還是軟刀子割肉那種最疼的刑房。
沈溪年也不繞彎子,徑直走到裴度跟前,二話不說蹲了下去。
這姿勢正好能抬頭看著先生,他伸手,輕輕握住了裴度放在膝頭的手。
裴度的手有點涼,或許是因為之前頭風發作時的痛苦,指節微微泛著白。
“先生,”
沈溪年的聲音放得軟乎乎的,“我來陪您。”
他能明顯感覺到裴度手指一瞬間的緊繃和掙紮。
沈溪年卻第一次在裴度麵前表現出倔強強勢的一麵。
他用力將裴度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手心裡,手指一根一根鑽進裴度的手指縫裡,全然不顧裴度臉上浮現出的驚愕。
“我其實並不想長篇大論來說服先生,因為我人既然已經進來了,肯定是不會出去的。”
沈溪年雖然心裡其實並沒有十分的底氣,但至少說起話來是十分的理直氣壯。
“您想想看,於恩情,先生對溪年有救命之恩;於私情,先生於溪年更有再造之恩。”
“作為先生唯一的學生,在這種時候,還有誰能比我更適合進來照顧先生,陪伴先生?”
沈溪年在唯一兩個字上放慢語速,重重咬字。
他的話一句接著一句,故意搶在裴度開口讓他出去前叭叭叭地一個勁說。
“先生,我可不是府中的侍女小廝,對先生你半點規勸都不敢說,也不是忠伯,您說什麼都對您百依百順沒半個不字。”
“就像是先生之前說的,我是屬於先生的學生,是總會站在先生這邊的人。將來入了朝廷,我們要在一起麵臨更多的艱難,麵對更多的考驗,會有很多很多的時間並肩作戰。”
“我是先生教出來的學生,我知道,先生不想讓我做一個唯唯諾諾的學生,而是想讓我做您的鏡子。”
“希望我將來能獨當一麵,能成為真正幫到您,讓您信任,必要時候提醒您錯漏之處的同僚。”
“可是,先生很瞭解我,但我卻並不那麼瞭解先生,這讓我多少有些失落難受。”
沈溪年低頭,用額頭重重懟了兩下裴度的手背,像是當真在表達自己的難過。
裴度動了動唇,麵上的神情有幾分鬆動。
“不過我也知道,我成為先生唯一的學生並不久,能力也不夠,可能先生還不太放心我這個毛頭小子,唉……”
沈溪年長長歎氣,再加上他是半蹲在裴度身前,整個少年顯得越發可憐兮兮。
裴度皺眉,正要開口,卻再度被沈溪年搶先。
“所以,我可以發誓!”
沈溪年的另一隻手豎起三根手指抵在額邊。
“出了這扇房門,我一定會忘記自己看到的一切,聽到的全部,如違此誓——嗚嗚嗚嗚!”
沈溪年的誓還沒發完,嘴就被用力捂住了。
少年對上自家先生帶了幾分盛怒的眸子,無辜地眨眨眼。
死死攥著自家先生另一隻手的手指越發用力,沒有半點鬆手的意思。
裴度還是沒說話,就那麼沉默著。
隻是確認了沈溪年不會繼續發誓後,他便放開了捂著沈溪年嘴巴的手。
沈溪年仍舊握著他的手,安安靜靜地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裴度忽然反握住他的手,用力之大幾乎捏得沈溪年生疼。
但沈溪年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吃痛的表情,仍舊仰著頭,笑吟吟地看著裴度。
燭火在他的臉上搖晃出跳躍的火光,直跳進少年的眼睛裡,化作最熱烈的星辰。
那星辰很亮。
讓裴度回憶起當初兩人相遇時,坐在火堆旁的少年滿臉期待與嚮往,說要做他的學生。
“我不知道,溪年,”裴度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時低啞了不少,“我……或許會傷害你。”
“彆那麼相信我。”
裴度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不確定,這是沈溪年從未在這個男人身上看見過的脆弱蒼白。
沈溪年心裡一軟,半蹲的身子往前湊了湊,腦袋輕輕枕在裴度的膝蓋上,語氣又親昵又帶點俏皮:“那就是我的事情啦。”
“先生最瞭解我了。我骨子裡其實是個精明的商人,要是真吃了虧,覺得疼,我肯定第一時間就跑了,絕不會傻乎乎地等著受傷害。”
裴度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卻像羽毛似的拂過沈溪年的心尖。
緊接著,一隻溫熱的手覆上沈溪年的發頂,輕輕揉了揉。
沈溪年動了動身體,仰頭偷偷看,卻隻能看到先生的臉隱在背光的陰影裡,捕捉不到明確的表情。
耳邊傳來先生微啞的嗓音:“孩子氣的傻話。”
沈溪年悶悶哼了一聲,像是對裴度的話不以為然。
裴度的手撫過少年的高梳的馬尾,眼簾低垂。
他最是瞭解自己外表隱藏下的卑劣。
傻孩子。
若真有那一日。
你跑不掉。
沈溪年蹭蹭先生的膝蓋,感覺這事兒有譜了,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鼓作氣。
在心裡給自己努力加油過後,沈溪年忽然直起身子。
他看向裴度:“那不如這樣,先生來確保我的安全,我來照顧先生,這不就完美了嗎?”
“……什麼?”裴度被沈溪年跳躍的話題和詭異的邏輯繞了進去,難得愣怔。
沈溪年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他牽著裴度的手,輕輕拉了拉,讓他站起來,往屋角放著的洗漱銅盆那邊走:“從現在開始,先生不用想任何事,隻要想我就好了。”
“想我的安全,想我那有點糟糕的課業,還有我那依舊上不了台麵的騎射功夫,嘶,這麼一說怎麼感覺我真的還蠻麻煩的。”
裴度在自己沒意識到的時候,再度彎了唇角:“不麻煩。”
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經疼麻木了,還是當真被沈溪年轉移了注意力,不去想過往的沉屙,不去想朝廷的爛攤子——裴度竟真覺得,腦中原本如同針紮斧鑿一般的疼痛,一點點弱了下去,漸漸抽離出他的軀體。
“而我來照顧先生,我說什麼,先生就做什麼,先生的一切都交給我來想。”
沈溪年說完,抬手指向寢室的門:“就以那扇門為界限。”
“走出那扇門,我們就還是和從前一樣。您還是那個厲害的裴先生,我還是那個跟著您學東西努力變得更優秀的學生。”
“但在這裡,先生可以小小休息一下,小小相信一下您其實還蠻貼心的可愛學生,”沈溪年硬是把自己的臉湊過去,眼神亮晶晶,“好不好?”
裴度沉默許久,或許是人都有想要求生的欲.望,也或許是燭光下的少年實在是太過美好而溫暖,他不由恍惚一瞬,嘴裡似乎應了什麼。
在他真正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在少年眼中看到了被應允的驚喜與激動。
好吧,就這樣吧。
裴度很聽話地接過沈溪年遞過來的帕子,一點點擦拭自己的臉頰,垂下眼眸。
反正已經這樣了。
反正他已經進來了。
反正……
裴度看向銅盆中映在水麵上的自己,然後毫不意外地,緊接著就看到了不依不饒湊過來也看向銅盆裡的沈溪年。
……他已經在了。
***
沈溪年坐在腳踏上,一隻手握著裴度的手,一隻手臂橫過來搭在床榻上,支撐著自己的臉頰。
他沒太注意自家先生的手指很執著地一定要搭在他手腕間的舉動,而是趁著難得的機會,自己觀察描摹著自家先生的容貌。
從前他見著的裴度,要麼是穿著朝服、眉眼間帶著幾分銳利的朝臣,要麼是穿著常服、拿著書卷教他讀書的先生,哪曾見過這般毫無防備的模樣。
因為師長的身份和不俗的出身,裴度的身上走帶著一股清貴疏離的氣息,在不悅時氣場更是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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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的蠟燭方纔已經被沈溪年牽著裴度,一根一根熄滅了不少,此時隻還點著幾根。
燭光從側麵照過去,在裴度臉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倒把他的五官襯得愈發清晰。
先生的眉頭平日裡總是微微蹙著,這會兒卻舒展開來,眉峰的弧度柔和了不少,不再像醒著時那樣帶著壓迫感;
先生的眼睫很長,垂下來時在眼瞼下方掃出一小片淺淺的陰影,偶爾會輕輕顫動一下,像是夢見了什麼輕淺的事;
先生的鼻梁好看,唇也好看,隻是唇色比醒著時要淡些,看上去沒什麼血色……
沈溪年看著看著,也覺得一股睏意襲來,就著這個姿勢,握著裴度的手,不自覺睡了過去。
裴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在意識昏沉的前一瞬,耳邊似乎也還是少年絮絮叨叨的聲音。
他的指腹搭在少年的脈搏間,隨著那一下一下的跳動,靈魂被捲入安寧的星光裡,一片溫暖。
當裴度醒過來時,手指間的溫度還在,屋裡的蠟燭卻已經全部燃儘。
他看向身邊趴在床榻邊沉沉睡著的少年。
隔著一層窗紙,屋外破曉的天光透了進來。
裴度從沈溪年手中輕輕抽出手指,抬起來,懸在半空猶豫遲疑了許久,最終隔著一層晨光,虛撫過少年的發。
他靜靜注視著自己的學生很久,很久。
直到屋外的日光越來越亮,裴度才放輕動作翻身下床,彎腰抱起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溪年,將他放進了床榻裡。
被挪了地方,沈溪年隱約有所察覺,但在裴度輕輕拍打的動作中,又稀裡糊塗被哄睡熟了。
裴度給少年去了靴子,又將帕子打濕給少年擦了臉頰和手指,這才伸手放下床帳,遮擋住外間所有的光。
也遮擋住了眸光微暗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