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完結127權臣的心尖啾原名碰瓷成反派 004
郎心似鐵
沈啾啾連忙撲出去,用翅膀努力抱住裴度的手,臉頰也貼上裴度的手背,發出一連串試圖自證清白的啾啾啾啾。
柔軟溫熱的觸感覆上肌膚,裴度手指微微蜷縮了一瞬,而後緩緩放鬆,壓下了所有的情緒。
裴度沒說什麼,就這麼托著沈啾啾,走出書房,將手伸到籠門開啟的鳥籠邊。
沈啾啾是很想和裴度親近的,但心虛到底蓋過了憧憬,攏著翅膀縮了腦袋,蔫巴巴地走進鳥籠。
爪子一揣,慫了吧唧地往鳥籠角落一蹲。
……
戰戰兢兢了兩天,沈啾啾沒等來那頓小鳥燒烤,自覺自己安全了,不由鬆了口氣。
裴度書房的隔音其實挺好的,但奈何沈啾啾吃飽喝足之後,聽力也似乎變好了很多,偶爾還是有那麼一兩句對話會順著風飄進鳥的耳朵裡。
這可不是鳥故意聽的。
沈啾啾敞著肚皮躺在鳥籠裡,褐色的鳥爪在半空抓了抓,在試圖學貓撓癢但失敗後,很擺爛地耷拉著。
經曆了那天的算賬風波,在沒能取得裴度的信任前,沈啾啾是真的不敢搞事了,每天就乖乖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扮演一隻乖巧可愛小山雀。
一道陰影慢慢籠罩在鳥籠上,遮擋住了秋日微涼的風,也擋住了今天難得的太陽。
沈啾啾聞到熟悉的香味,一個胖啾打挺從籠子裡翻滾起來。
裴度是真的忙。
每天早出晚歸的,在府上的時候也都在書房,雖說養了鳥,但卻完全不逗鳥。
所以沈啾啾壓根找不到和裴度培養人寵感情的時機。
沈啾啾朝著裴度細聲細氣地啾啾叫,那雙小黑豆眼裡滿滿的都是親近孺慕。
裴度看著這隻長尾山雀好一陣。
然後,在沈啾啾緊張的注視下,裴度拎著鳥籠,帶著僅僅三天就把自己吃成圓潤鳥球的沈啾啾,從書房走到了後花園。
找了一處通風曬陽的地方,將鳥籠又掛上去了。
當朝首輔裴度的府邸是陛下禦賜,大門、前院、中堂、內院佈局嚴謹,規模堪比王府。
而沈啾啾之前掛著的書房在裴度日常出沒最多的內院,現在卻是被直接發配去了後花園。
裴度連個後宅都沒有,後花園能有什麼用?
以後彆說是獲得裴度的寵愛,怕是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見裴度一眼。
被發配“邊疆”的沈啾啾不敢置信地看著裴度無情離開的背影,兩隻翅膀尖尖抱著鳥籠欄杆,發出了憤怒的啾聲。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裴度都走出去好一陣了,還能聽到身後傳來的聲嘶力竭的鳥啾聲。
他不由駐足抬手,輕按了下聽宮穴,不明白一隻拳頭大的小山雀,怎會叫出這麼如此中氣十足,抑揚頓挫的鳴叫聲。
……簡直像是在罵人。
這般想著,裴度的臉上卻浮現出一抹極輕極淡的笑意。
他轉身遠遠看了眼廊下的鳥籠,而後抬步離開。
沈啾啾叫了好半天,都沒能把郎心似鐵的裴度叫回來。
白色的鳥球拖著身後細長的尾羽,在鳥籠裡重重蹦躂了一圈又一圈,踩得鳥籠在廊下搖搖晃晃。
沈啾啾走到白瓷水碗邊,探頭看到了水麵映出鳥的倒影。
灰白色的鳥羽蓬鬆柔軟,黑豆似的眼睛圓溜溜瞪著,眼週一圈黑色絨毛勾勒出天然的眼線,看上去又靈動又憨氣。
活像個糯米團子。
沈啾啾低下頭,用鳥喙輕輕啄向水麵,蕩開一圈圈漣漪。
三年前,在江南初遇裴度時,他還是沈溪年。
***
“……噗救、救……”
十五歲的少年身子骨還沒長開,被湍急的河水一衝,單薄的肩膀在水麵上起起伏伏。
被人踹下河時,沈溪年正背著裝了筆墨紙硯的竹篋,此時身後的竹篋像塊沉甸甸的石頭,正綴著沈溪年往水下沉。
“彆動。”
身側傳來的聲音在水裡悶得發沉,來人很快就抓住了沈溪年的後領,用胳膊圈住少年的腰,單手將竹篋解開,帶著沈溪年往岸邊遊。
河水比看上去要深得多。
沈溪年還在胡亂掙紮,指甲幾乎要嵌進身邊人的胳膊,嘴裡
“嗚嗚”
地吐著泡泡,眼裡全是驚惶的水光。
湍急的水流裡,身邊人穩的像是一道不退不讓的石橋,他先把沈溪年往上推了半尺,讓少年趴在冰涼的青石板上,自己才攀著石縫爬上岸。
沈溪年的眼前一片光怪陸離,暈開的黑色混合著分辨不清顏色的光點,隻剩下沉重無力的四肢和無法呼吸的悶疼胸腔。
恍惚間,沈溪年感覺到那股從始至終穩而有力的胳膊將他翻了過來,一隻手托著他的後頸,另一隻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他的後背。
沈溪年不受控製地吐出嗆在喉嚨的河水。
身邊人將沈溪年翻回來,手指抵在沈溪年的脖頸間,似是在確定沈溪年的狀況。
過了一陣,沈溪年終於緩過些力氣,睜開眼睛。
對方的衣裳也濕透了,水珠順著發梢往下滴,落在結實的鎖骨上,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能說話嗎?”
青年的聲音比河水溫和些,清朗中透著沉穩。
他見沈溪年隻是張著嘴發不出聲音,便不再多問,彎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雖然吐出了積水,但沈溪年的意識仍舊不算清晰,眼前搖搖晃晃、朦朦朧朧,可剛才睜開眼時的驚鴻一瞥,卻把青年的麵容深深刻進了腦海裡。
再次睜眼時,沈溪年發現自己在一輛馬車裡。
沈溪年幾乎是第一時間掀開馬車簾,發現馬車就停在鄉試的江南貢院不遠處。
他愣愣放下車簾,手邊的矮幾上擺著個青布包袱,開啟來,裡麵是一錠新磨的徽墨,一刀上好的宣紙,還有支筆杆光滑的狼毫筆。
旁邊的食盒裡放著兩個白麵饅頭,一塊醬肉,甚至還有個用帕子包好的蜜餞。
而放在食盒旁邊的,是沈溪年本以為沉入河底的文牒。
自江南貢院考試出來後,沈溪年在貢院周圍轉了三天,從晨光熹微等到暮色四合,問遍了所有趕車的腳夫、賣茶的商販,都沒人知道那駕馬車的來曆。
九月,秋闈放榜。
沈溪年名列第一。
少年解元。
***
那一次相遇,如果不是裴度,沈溪年不僅會錯過鄉試,說不定還會丟了性命。
更不會有之後發生的種種。
然而,沈溪年心心念唸了三年才和恩人重逢見麵,現如今卻是人鳥有彆。
此時此刻被掛在後院的沈啾啾知道,如果不做點什麼回到前院,回到裴度身邊,他就真的要當一隻鳥被養到壽終正寢了。
但他沈啾啾活著又不是為了當混吃等死的鳥!
他活著是為了當裴度的身邊鳥。
是為了報恩的!
——但報恩的前提是,他得回去裴度身邊才行。
乖巧當鳥這條路是走不通了,他沈啾啾得證明自己的價值!
而且,前兩天的那次接觸裡,沈啾啾隱約感覺到,裴度好像是喜歡和小鳥貼貼的。
小鳥貼上去的時候,裴度雖然表現得很平靜,但脈搏卻加快了那麼一點點。
小鳥的聽力超級厲害的。
拚了!
小鳥燒烤就小鳥燒烤!
不成功,便投胎!
想到這,沈啾啾的視線幽幽落在金色的籠門上,小黑豆眼裡閃過一絲狡黠與堅定。
……
是夜,滿府寂靜。
安靜了一個下午,養精蓄銳完畢的沈啾啾唰得睜開眼。
灰白色的鳥團子靠近籠門,先是用喙尖輕叩竹柵,然後伸出纖巧的鳥爪鉤住門插橫杆,藉助體重向下一墜。
“哢”地一聲輕響,黃銅插銷居然拿真的被墜開半寸。
鳥團子得意張嘴,發出一聲尾調上揚的輕啾聲,側身擠出籠門縫隙,張開雙翅……
沈啾啾活動了一下翅膀,發現重生後一直待在籠子裡的自己好像、大概、可能不會飛,黑色的小眼睛裡劃過一絲尷尬。
他轉頭看看旁邊,扒拉在鳥籠外,用體重硬生生把鳥籠晃到靠近廊柱的方向,一個小鳥展翅用力扒在了廊柱表麵,滋溜溜滑到了地麵上。
守備森嚴的裴府被籠罩在靜謐的夜色裡,簷上廊下都有侍衛把守,卻沒人注意到,一隻灰白色的小鳥團子在陰影的遮擋下,邁著小碎步,拖著長尾巴,鳥鳥祟祟地靠近了裴度所在的內院。
沈啾啾的記性很好。
過目不忘的那種好。
白天裴度隻是帶著鳥走了一次,他就把路線記下了。
隻不過裴度那雙大長腿走的輕鬆,沈啾啾的小鳥爪卻走得十分跋山涉水,披荊斬棘。
但勇敢啾啾不怕困難。
沈啾啾,是時候證明你自己不是一隻普通飯鳥了!
一個時辰後,一隻小鳥腦袋探出月洞門,瞅向裴府書房的方向。
果然,書房的燈亮著,裴度還沒有休息。
覺得自己完成了投名狀的沈啾啾抖抖翅膀,甩甩尾羽,衝向裴度的書房。
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點被山雀本性同化的幼稚。
月光順著石板蔓延到書房門口,冷色的清輝蓋在書房朱紅色的門檻上,照亮了高高騎在門檻上,雄糾糾氣昂昂又圓滾滾,像是打了一場勝仗的山雀團子。
宣紙之上的筆尖頓住,暈開一點墨跡。
裴度放下手中的筆,完全不意外這隻鳥會找過來——不,意外還是有一點的。
男人抬眸看了眼開著的窗戶,又收回視線看向坐在門檻上,灰頭土臉幾乎看不清原本顏色的山雀團子。
作為一隻鳥,不用翅膀飛,反倒用爪子蹦躂,沈啾啾有點尷尬,下意識抬起翅膀擋住小鳥臉,但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
瞬間收起翅膀,沈啾啾從門檻上跳下來,一路小跑滾進書房,一頭撞在裴度靴子上。
裴度低頭看鳥。
翅膀撲騰,腳爪用力,沈啾啾拽著裴度的衣袖外袍躥上了桌案,抬起一隻腳爪,就近往裴度的筆杆上一搭,昂首挺胸地“啾”了一聲。
鳥不會飛怎麼了!
鳥!聰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沈啾啾是隻走地雞[星星眼]
改了一下設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