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完結127權臣的心尖啾原名碰瓷成反派 049
晉江獨家發表
在這個時代,人死如燈滅,身後事是大事,講究入土為安。
沈溪年已死,軀體還要被烈火焚燒,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這幾乎就是另一種層麵上的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謝驚棠本來是想給沈溪年補一個出殯的,但被沈啾啾使勁渾身解數勸住了。
沈啾啾可不想聽到大家吹吹打打,哭著送他的粉末下葬,怪彆扭的。
小鳥好說歹說才勸住了謝驚棠,轉頭想要去勸裴度的時候,卻慘遭滑鐵盧。
裴度在練字,看了眼沈啾啾歪歪扭扭用鳥爪劃拉在紙邊的字,隻說了兩個字:“免談。”
沈啾啾不服:“啾啾啾啾!!”
那出殯下葬的事兒本來就是為了告慰亡靈,屍體本人都在這了,好吃好喝天天蹦躂的,乾嘛一定要整的那麼興師動眾滿城皆知的!
沈啾啾真的很不能接受那種場麵。
裴度在這方麵卻表現出一種不容置喙的認真:“以生事死本就是大事,儀仗、祭品,棺槨、陪葬,若有地府來生,這些或許都是你將來或許能用得到的東西。”
沈啾啾張嘴啾了一長串,用翅膀啪啪啪拍打自己的小鳥胸脯,示意小鳥現在就站在這,不需要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裴度用筆杆將踩在宣紙上的小鳥扒拉開:“再者,那畢竟是你曾經的身體,下葬的陰陽風水關乎氣運,怎知不會影響到你的魂魄?”
沈啾啾用鳥爪重重畫了一個黑色的小火苗。
反正都是要燒的!
屍體都變成灰了,還講究那些乾啥!
裴度眸色微沉,眉頭皺起:“此事不準再提!你一無罪孽,二非遊魂,不能以全身下葬已是遺憾,薄棺淺埋、無碑無祭又是何道理?!”
讀書人就是這麼難搞,大權在握的讀書人更是難說服。
沈啾啾在桌子上噠噠噠噠走了好幾個來回,實在是想不出說法改變裴度的主意,氣得伸爪子進去硯台,在裴度寫滿了字的宣紙上印了一連串的鳥爪印。
試圖表達自己的氣急敗壞。
結果跑了好幾圈印完鳥爪,沈啾啾回頭一看——
好家夥,這是裴度寫給沈溪年的悼文!
出殯下葬時用的!
沈啾啾鼓成了一個毛團子,氣呼呼地盯著麵前尚未而立但已經有成為封建大爹趨勢的恩公看。
裴度把鳥團子挪到一邊,騰出一張乾淨的宣紙,動作不疾不徐地繼續謄抄。
沈啾啾是真沒招了,決定先把這件事放一下,反正大家還在準備東西,雖說屍身不能再放,那也要等到明天才能進行焚燒。
用娘親和忠伯的說法,就是得找足夠多的鬆木柏木,加一些油脂來助燃。
這些都是有超度淨化意義的物件,不能缺了。
小鳥提起自己的小鳥毛褲,低頭看看黑黢黢的鳥爪,蹭到裴度手邊,抬腳展示。
裴度見沈啾啾不再說取消出殯下葬的事,麵上的不悅也收起來,轉而用沾濕的帕子給小鳥擦腳爪。
一人一鳥揭過剛才的事,又很默契地親昵貼貼。
沈啾啾看著給自己擦鳥爪的裴度,冷不丁想起一件比他出殯下葬重要好幾倍的事。
裴度的中毒是什麼回事?!
好哇,合著小鳥這幾天又被恩公忽悠了好幾次!
沈啾啾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是記得這件事的,但小鳥每次要問的時候,都會被裴度特彆自然地提起其他的話題,然後說著說著就暫時忘了。
小鳥的腦容量實在是有限,一般情況下,沈啾啾同一時間隻能思考或者做一件事,最多留出一點注意力聽聽八卦看看恩公美色什麼的。
沈啾啾用力從裴度手心抽出自己剛被擦乾淨的鳥爪,嘎吱一聲就踩進硯台裡滾了墨。
【中毒中毒中毒中毒】
小鳥怨念十足地反複寫了四遍,字一次比一次寫的大。
沈啾啾黑著小鳥爪圓滾滾地站在宣紙上,眼睛直勾勾盯著裴度。
大有小鳥今天是不會再被你忽悠糊弄的認真架勢。
裴度之前也說了是年幼中毒,其實現在告訴沈啾啾,讓沈啾啾知道了,大概也無濟於事。
按照裴度不吃虧的行事作風,即使年幼時沒能報仇,掌權後也一定不可能放過幕後之人。
到現在,事情多半已經塵埃落定,隻剩下裴度中毒後留有頭風的後遺症。
但沈啾啾就是想知道。
恩公的所有事情,小鳥都想知道。
再說了,小鳥本來就是妙爪回春的神醫鳥,當然有權知道患者的患病情況!
沈啾啾用力挺起自己的小鳥胸脯,用毛茸茸的觸感賄賂裴度的手指。
咱們聊聊天嘛。
說說嘛。
彆寫那悼文了,看的小鳥腦殼疼。
裴度拿著筆的手被小鳥追著用頭槌,翅膀抱住就是晃來蹭去,實在是被纏得沒有辦法,隻好放下毛筆站起身,任由沈啾啾霸占著他的手指。
看得出來小鳥的確對悼文很是抵觸,裴度便也不欲讓沈啾啾看到,索性抬步往書房外走。
準備借機讓沈啾啾幫忙處理一下後院泛濫成災的麻雀。
沈啾啾當然知道那群小麻雀從隋府遷徙來了裴府後花園:“啾啾啾啾?”
一定要趕走小麻雀嗎?
裴度:“不是趕走,你和它們說一下,晚上的時候不要太吵。”
“還有就是……”裴度略微沉吟,“唔,能不能認下人。”
小鳥大聲啾著在裴度手心笑得翅膀顫抖。
這事兒沈啾啾知道。
也不知道隋府上的喂鳥訓鳥的人都給麻雀團子們灌輸了什麼,那些嘰嘰喳喳看上去毫無殺傷力的小鳥,吃了裴府的食物,在裴府安了家,便自發開始看家護院。
白天還好,府裡人來人往,麻雀團子們看上去人畜無害。
到了晚上,牆頭樹梢掛著的一雙雙幽幽盯梢的眼睛,任誰撞上了都得發怵幾分。
尤其是習武之人多半感知敏銳,路過的時候後脖頸上的寒毛直豎。
為了和這些無處不在的鳥團子打好關係,避免翻牆進出的時候被麻雀追著大聲嘰嘰喳喳,大家都習慣了走哪身上揣著荷包。
除了偶爾碰到落單的沈啾啾,背著小心眼的主子給白色小鳥喂零食外,其他的大多數都賄賂給了麻雀們。
前幾天,之前被裴度支出去辦事的暗衛首領回府,因為穿著夜行衣隱藏蹤跡,就直接從後花園翻牆進來了。
走的恰好是隋子明和府上其他暗衛經常走的那條道。
……然後被一群麻雀追著又叫又叨,還不停空投不明液體,府裡人聽到動靜拽著燈籠趕過來時,渾身狼狽的甲一無處可躲,隻能跳進了湖裡一路憋氣到忠伯過來遣退了仆從。
沈啾啾之前掛在牆頭,聽隋子明和其他暗衛說八卦的時候提到過這位甲一,據說是位性格十分古板,非常符合刻板暗衛印象的暗衛首領。
沈啾啾在裴度手心滾了一圈:“啾啾啾啾啾?”
甲一居然會和你告狀唉?
裴度低笑:“他是與我一同長大的。”
沈啾啾第一次聽裴度說起幼時的事,當即睜大眼睛,瞬間精神起來。
裴度的手指攏著小鳥,視線掠過國公府後花園的大梨樹樹枝,目光悠遠。
“十歲那年,有人買通了府中婢女,在我喜愛的點心碗碟邊緣下了毒。”
毒下在碗碟邊緣,而非點心上。
下毒的人很瞭解當時小裴度的習慣。
“從前裴府並沒有暗衛,甲一自然也不是甲一。”
“裴家子弟自幼便會有一位同吃同住後背托付的護衛,這是祖訓。”
“我中毒後昏迷不醒,宮中禦醫對此束手無策。是父親早年結交的江湖友人千裡奔赴,請來了一位武林前輩。”
“我所中之毒名為牽機,中毒者會渾身氣力儘失,在睡夢中被牽引所有生機,直到生機耗儘,枯竭而死。”
沈啾啾仰頭認真聽裴度敘述過往,在聽到牽機之毒的時候,莫名心頭一動。
牽機……?
這詞怎麼感覺聽著有點熟悉。
不對,這不對。
這感覺……
沈啾啾立刻警覺起來。
上次他出現這種感覺,還是在隋子明的那次死劫上!
裴度注意到沈啾啾的異常:“嗯?”
沈啾啾抬起翅膀蓋在裴度的手腕上,啾臉深沉。
今晚必須要好好做個夢了。
小鳥有預感,今晚夢裡要來波大的!
裴度的手指尖搓搓小鳥無意識支棱起來的呆毛,指腹蹭過背羽時忽然頓住,微微蹙眉。
小鳥往常順滑如絨布的羽毛間,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藏了些紮手的硬物。
沈啾啾扭頭輕啄裴度的手指,示意他不要隻顧著玩鳥,繼續往下說。
“牽機乃是前朝後宮秘藥,藥性霸道,是沒有解藥的必死之毒。”
裴度一邊輕描淡寫,儘可能言語簡略地說著,一邊用拇指小心翼翼撥開蓬鬆的鳥羽。
比起自己的過往,他顯然更在意沈啾啾身上的異常。
“那位前輩出身蠱醫,見我中毒不深,便想出了一個以毒攻毒的法子。”
蠱毒……以毒攻毒……
沈啾啾倒吸一口涼氣。
“雖過程凶險,但以毒攻毒的法子到底起了作用,我從牽機睡夢中醒了過來,因為兩毒相爭,留了些許夜驚難寐的宿疾。”
裴度絕對不算是會講故事的人。
他從頭到尾語氣都沒什麼起伏,也就隻有沈啾啾這樣的小鳥才會被牽動情緒,對他的每一句話都有不同的反應。老A胰政裡’7淋灸似留3七三聆
“甲一也在那次之後暫時離開了裴府,之後回來時,便主動提出想要為我鍛就一批暗衛的想法。”
“那時我剛步入朝廷,需要人手情報,便應允了。”
“啾啾還記得之前在子明遇襲時,你從毒箭上擦下來的樹葉包嗎?”
裴度話音一轉。
沈啾啾一愣,沒想到這個在原文中到大結局都沒查出來的毒,居然真的還有後續。
難道……?
“我府上的金大夫雖不曾見過牽機,但為我診脈多年,也曾經研究過那位蠱醫前輩留下的脈案,懷疑幕後那人用來暗運算元明的毒箭上,浸的也是牽機之毒。”
“所以我便讓甲一帶著東西,走了一趟苗疆。”
山高路遠,甲一走得早,就連沈啾啾都沒見過他,因此回來的時候,直接成了被看家護院的麻雀團子們第一個抓獲的翻牆賊。
這次,不用沈啾啾出聲,裴度都知道小鳥要問什麼,主動往下繼續說。
“年歲過去太久,那位蠱醫前輩已然病逝,她的親傳弟子仔細看過那樹葉包上,隻說毒物實在太少,難以確認。”
沈啾啾聽出一點端倪:“啾啾啾啾?”
到現在都沒找出給恩公你下毒的人嗎?
小鳥的啾聲中多少帶著些不可思議。
裴度閉了閉眼,眸子深處是翻滾著的晦暗難明。
“查出來的時候,下毒的人已經先一步死了。”
沈啾啾從裴度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濃烈至極的悲痛哀傷。
可裴度卻對自己的痛苦悲傷一言不發。
因為裴度的這一番過往,之後的沈啾啾都顯得十分乖巧貼心,寸步不離地貼著裴度的脖頸,不論是誰叫都不過去,黏黏糊糊的樣子看得謝驚棠吃味極了。
裴大人嘴上不說,心裡卻很受用。
具體表現在今晚小鳥又多了一小碟的水煮菜。
這次甚至還加了一點點的紅棗做點綴,吃起來至少沒那麼沒滋沒味了。
而當沈啾啾吃東西都要把小碟子叼著費勁拖到裴度身邊,用毛茸茸的身體貼著裴度手背再吃後,裴度唇角的勾起已經變得毫無掩飾。
隋子明咬著筷子,抬眼偷著瞅自家表哥。
嘖。
這暗爽的樣子真的是……
裴度的目光掃過隋子明。
隋子明立刻低頭,一粒一粒頗為認真地數米吃。
***
沈啾啾一直就這麼粘著裴度,直到夜幕降臨。
裴度洗漱完換了衣裳躺下,就見長尾巴的小鳥團子又往他的胸口一坐,舉起翅膀,十分虔誠地對著他拜了三拜。
裴度:“……”
他捏住小鳥並攏合十的翅膀尖尖:“這是做什麼?”
沈啾啾的腦袋從翅膀下麵探出來:“啾啾啾啾。”
虔誠許願。
裴度看得出來小鳥是在許願,但問題是,沈啾啾對著他在許什麼願。
小鳥眨眨眼睛。
之前在酒樓雅間裡,雖然隔著一個屏風,但沈啾啾其實聽到了那個大祭司和裴度的對話。
對於恩公是大氣運者這件事,沈啾啾其實並不意外。
小說設定不都是這樣嘛。
在龍傲天男主一步步獲得金手指前,大反派通常都是氣運正盛的時候,這樣纔有後麵劇情裡,成長流龍傲天絆倒反派的爽感。
所以沈啾啾覺得,自己對著恩公許願說不定是真有用。
沈啾啾直到現在也在被世界意識壓製,沒辦法把劇情的事直接告訴裴度,畢竟關於做夢恢複記憶這種太過意識流的事,實在是很難光靠比劃猜測。
等到沈溪年的身體被燒乾淨,小鳥也就能恢複全部記憶,到時候整理清楚了再告訴給恩公也不遲。
而且說實話,沈啾啾覺得,他就算恢複記憶了,八成也沒這種入夢直接返回去看記憶來的清晰明確。
所以,現在——
沈啾啾從裴度手裡抽出自己的翅膀,特彆堅持地對著裴度拜完了三拜。
心裡跟著重複默唸了三遍牽機之毒。
拜托了,恩公!!
裴度看著五體投地趴在自己胸口的沈啾啾,抬手捏著鼻梁,很是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沈啾啾在裴度胸口蛄蛹著往上挪,成功把自己塞進裴度的頸窩裡,兩爪一攤,舒舒服服地閉上了眼睛。
……
事實證明,裴度真的是一款十分好用的許願池。
沈啾啾還沒睜開眼,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響,就知道自己一定做夢了。
小鳥興奮地睜開眼睛,本以為自己會夢到前世看小說時的記憶,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會是滿目素帷白幡的裴府後院。
沈啾啾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陌生的感覺讓他意識到什麼,十分驚愕地緩緩抬手,低下頭。
這是一雙孩童的手。
十指白嫩,手背陷著幾個小小的渦,因著連日光也少曬,白得幾乎透亮。
這是屬於五歲時沒離開過金陵半步,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京城的……
沈溪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