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完結127權臣的心尖啾原名碰瓷成反派 068
晉江獨家發表
裴府的賬本都放在庫房,庫房的鑰匙忠伯一早就已經給沈溪年了。
沈溪年在開鎖進去前,其實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畢竟他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恩公在左手倒右手,這中間肯定有不明白來路的銀兩錢財,也有莫名消失的貨物糧食。期淋韮四留山棲山靈
能讓娘親都隻能說稍微整理一二的賬,沈溪年覺得自己是該深呼吸的。
所以他真的做了十二分的心理準備。
而在沈溪年開了庫房準備查賬的那一刻起,整個裴府都彷彿安靜了幾分,從前喜歡蹲在各個角落的暗衛也無聲無息地把自己縮了起來。
隋子明早在聽到沈溪年今天要查賬的訊息後,直接抱著阿颯腳底抹油溜回隋府了。
沈溪年端坐在酸枝木桌前,指尖輕輕拂過桌上摞得半人高的賬冊,再一次深吸一口氣,憋住,然後緩緩吐出來。
很好,絕對沒問題。
他已經做好了麵對超級大爛賬的準備。
結果就看到第一本賬冊封皮上標著
“大周■■冬”,甚至連年份都給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塗掉了。
沈溪年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沉默了兩秒,翻開。
賬本裡的小楷起初還算工整,可越往後翻,字跡越發潦草,你說寫的人慌張吧,其實也不是,而是一種像是完成任務似的龍飛鳳舞。
“算了,不計較這個,先看出入項。”
沈溪年自語著,指尖在賬目上滑動。
起初的幾筆收支還算清晰,綢緞莊的采買、米行的供應都標注得明明白白,可翻到第十頁時,他的指尖猛地頓住。
一筆
“采買冬衣銀一百兩”
的記錄後,既沒有經手人署名,也沒有對應的商號印章,隻在頁尾處畫了個模糊的圈。
采買,冬衣,銀一百兩。
沈溪年雙手交錯輕搭在鼻尖,陷入沉思。
一百兩的冬衣是什麼概念呢?
如果這個冬衣是用來給主人家做的,那富貴世家子弟的東西,奢靡起來沒有上限,這就不好算了。
但如若真的是這樣的支出,就該有各個相關鋪子商號的進出賬目證明和印章簽字纔是,可這頁賬目上統統沒有。
那……如果是做給尋常百姓,亦或者是邊關傷兵之類,那一百兩足夠近百人的冬衣需求。
這絕對是一筆足以保障
“群體過冬”
的大額支出。
沈溪年繼續往後翻,類似的情況越來越多。
“修繕西跨院銀八十兩”
沒有附修繕工匠的賬單;
“宴請賓客銀五十兩”
未寫清宴請事由與賓客名單,甚至有幾頁賬目被人用墨汁塗抹過,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原本的記錄。
……還有,宴請賓客?
恩公在朝立的是無結黨的孤臣人設,自從他掌權,裴府什麼時候辦過宴會?
沈溪年逐漸開始麵無表情。
這些人編理由都已經不過腦子了嗎?
但沈溪年是做過心理準備才進來的,所以他再次深呼吸,將賬冊推到一旁,伸手去拿第二本。
這本賬冊的紙頁更薄,有些地方還沾著油漬與黴斑。
他小心翼翼地翻開,隻見裡麵的數字已經開始顛三倒四。
同一筆
“藥房采買銀十二兩”,在月初的支出項裡記了一次,月末的結餘項裡竟又重複扣除了一遍。
更荒唐的是,有一頁記錄著
“給賬房先生月錢銀二兩”,可下一頁的
“府中仆從月錢彙總”
裡,又出現了
“賬房先生月錢銀三兩”
的條目。
天呐,裴府還有賬房先生呢?
誰?
是誰?!
沈溪年手掌用力,“啪”得一聲合上賬本,結果被噴出來的灰撲了一臉,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全能的忠伯悄無聲息地出現,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乾淨的濕帕子和降火的菊花茶,甚至還放了兩塊廚房剛做好的桂花糕。
沈溪年看向忠伯的眼神有些委屈。
忠伯勸道:“小少爺快擦擦吧,吃點東西,再喝茶順順,這賬目的事兒呀,慢慢捋就是了。”
沈溪年把賬本放回桌麵,伸出一根手指推遠了一點,先是擦擦自己的臉和手,然後直接問:“忠伯,咱們府上的賬房先生是誰?”
忠伯沉默了一下,然後儘可能委婉道:“大人後院空置,前院的賬目又比較……靈活,平日裡大人公務繁忙,沒空料理,所以這賬房先生也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人選。”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沈溪年的心頭。
現在回想,雖然隻看了兩本,但是上麵的字跡雖有重複,卻又的確不是固定字跡,想來書寫的人也並非固定一人。
沈溪年端著茶盞的手一抖:“所以……?”
他好像終於明白過來自家娘親說的,裴府的賬目需要對著理是什麼意思了。
忠伯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進賬自然是各鋪子的掌櫃交上來的,這支出……便是誰用了銀子,就來記在賬本上,各有各的標記。”
沈溪年:“……”
哇塞。
誰說古人思想束縛,行為落後的。
放到現代,就連小作坊都未必敢的開放式共享賬單都出來了。
合著記賬全憑自覺,理由下筆就編唄?
怪不得裴府沒有賬房先生,爛成這樣的賬,哪個賬房先生敢把腦袋掛在小腿上接?
沈溪年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哈。”
氣笑了。
忠伯站在旁邊,臉上慈愛的笑容都有幾分僵硬。
畢竟……這賬本上,也有老人家的一份力量。
他看向坐在桌後的沈溪年。
原本還肉眼可見氣得都要炸毛的少年一口一口吃完桂花糕,喝了兩口菊花茶把嘴裡的糕點順下去,本想把茶盞放回托盤,但想了想,又放到了自己的手邊上。
忠伯本以為沈溪年會選擇放棄或是另辟他法來理賬,畢竟這些賬本,連謝驚棠這樣的經商老手看了都直搖頭。
結果沒想到沈溪年硬生生把自己勸好了,居然就這麼沉下心,重新拿過賬本,開始一頁一頁的翻。
原本放在書房的那把象牙珠子算盤被沈溪年特意帶了過來,雖然賬本的確是絕世大爛賬,但也不是真的就完全沒有辦法算。
況且沈溪年的初衷,也不是真的想要來算清楚裴府這十幾年來的爛賬。
花出去的銀兩都已經花出去了,虧本絕對是虧本的,算那些沒大用,反正日後自有能理清楚的賬。
之前謝驚棠就說過,賬本是最能體現秘密的東西,哪怕是不好好記錄的賬本也是。
沈溪年是想看一看,裴府的勢力——或者說,這個各路人聚集在一起的攤子,究竟在裴度的放任下,鋪開到了什麼地步。
沈溪年對著忠伯露出一個帶著小梨渦的笑容:“忠伯去忙府上的事吧,這裡我一個人就好啦。”
說完,沈溪年埋頭繼續翻賬本。
一頁又一頁,沈溪年翻的很快,偶爾會停下來打兩下算盤,頓一會兒,然後在旁邊記錄兩筆,再繼續翻。
忠伯見狀,便帶著點心碟子退了出去。
他剛走出門,甲一甲三就湊了上來,連帶著還有一個朝著房裡張望的甲二。
“那位沈公子真要查賬?”
甲二平日多不在府上,也不熟悉沈溪年,是聽到甲三說府上要查賬,驚奇自家主子居然真的能找到敢理裴府賬目的心腹,特意趕回來湊熱鬨的。
他壓低嗓音,小聲蛐蛐:“咱那賬……講道理,天王老子來了都不一定能理得出來吧?”
老實人甲一不說話,隻是臉上隱隱露出讚同且支援的神情。
他是最支援主子肅清府內歪風邪氣,理清賬目的,從前這些人都太鬆散了!
簡直不成體統!
甲三彈彈自己剛染了毒的淺紫色指甲,幽幽開口:“我可是瞧著這位小公子不像是那種容易放棄的主,這賬查不查得清楚我不知道,但這火遲早燒到咱們頭上。”
在場幾人都沉默了。
忠伯給了甲三一記警告的眼神:“行了,該乾什麼就去乾什麼。大人有命,沈公子若是有傳喚,府中上下不得隱瞞。”
甲二努力抬頭看天,思考自己曾經在賬本上畫的戴花小王八。
可惡,早知道就不跟甲六打賭了!
那時候答應輸的人在賬本上畫十隻王八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有朝一日裴府還能有一位會查賬且不嫌麻煩的主子啊!
忠伯走了,看方向去的似乎是廚房。
甲一走了,他那種又認真又古板的老實人,在府上的賬怕是自己一筆一筆記得清楚,壓根不怕查。
甲三走了,她的心思最是活泛,這府裡掌家的明擺著是換人了,而且以後說不定就連主子都得聽話,她還是早早想想以前的賬目,反思一下自己有沒有做壞事為好。
甲二……甲二沒走,他蹲在院子裡,像是一顆哀怨的大蘑菇。
暗衛裡麵,他輕功最好,心思細,腦子活絡,負責對外的聯絡安排,一些莫名其妙的大額支出,其實多半都是經的他的手。
如今要查賬,頭最大的也是他。
甲二在房門口蛄蛹了一陣,蛄蛹到了門邊上,悄悄探出去一顆腦袋。
沈溪年抬眸看他,輕輕挑眉。
“有事?”
甲二搓搓手,露出一個很是諂媚的笑容:“那個,沈公子,自首的話有沒有寬大處理啊?”
“有啊,當然有。”
沈溪年正在想呢,這些賬本上的字跡攏共來看倒是也不算太多,就是沈溪年沒見過其他人的字,不好分辨,這會兒有了這位……
他看了看麵前生麵孔的青年:“你是?”
這人看著其實不像是暗衛,年紀不大,眉眼俊秀,但眼神銳利精明,氣質帶出一股子沈溪年特彆熟悉的油滑味兒。
說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暗衛,不如說是在外麵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經商老油條。
“屬下暗衛行二,擅輕功。”
甲二走南闖北的,哪裡會沒聽過謝驚棠的名號,雖然不知道麵前這位臉嫩眼明的小公子有幾分本事,但能坐在這理賬,那就是裴府的主子。
所以,他的語氣雖然刻意套近乎拉近距離,但該有的尊敬卻半分不少。
“不過,在這行商走貨上,屬下也略通一二。”
“哦……是你啊。”
沈溪年一聽就明白了。
他從旁邊剛纔看完的三本賬目裡抽出兩本,循著記憶翻了翻,攤開推到甲二麵前。
“這字跡,是你的?”
甲二低頭一看,滿頭大汗。
第一本就算了,第二本上赫然掛著一行的戴花小王八。
“是……屬下的。”
沈溪年繼續看其他賬本:“畫技不錯,這小王八活靈活現的,真可愛。”
甲二有種麵對自家那經常臉笑眼睛不笑主子的感覺,身前的手搓得更快了。
“彆緊張嘛,都是一家人。”
沈溪年揚了揚下巴,示意甲二拉過來椅子坐下,臉上掛起笑容,整個人變得如鄰家公子一般溫和無害。
“我查賬又不是為了追錢,咱們從前就算缺那東西,以後也斷然不會缺。”
“我隻是想為咱們府的將來做做打算,總不能一直這麼糊裡糊塗下去。”
“畢竟明日的事情,誰又能知道呢?”
裴府有沒有明日誰都不知道,因為裴府的掌權者裴度一直以來都沒有表現出明確的政.治傾向。
甲二也算是生意人,他看著沈溪年,忽然了悟了什麼,朝著沈溪年深深拱手:“公子但有所遣,甲二無所不應。”
沈溪年擺擺手:“有你幫忙我已經省事多啦!”
“你來看我看過的這些賬目,把我列出來的這些分辨出字跡標好,若是你寫的賬,我不要求你一筆一筆列清楚,但需要知道這筆錢去往了何地、何處、何人,能做到嗎?”
甲二:“是。”
房間裡兩人一同埋頭賬本。
甲二看賬本的速度遠不及沈溪年,但他知道,沈溪年看賬雖然快,但絕對不是囫圇吞棗,甚至他還在有意記錄什麼。
好奇心驅使下,甲二的眼神有意無意往沈溪年記錄的那邊瞟。
想知道是哪個倒黴蛋被沈公子單拎出來重點關照。
沈溪年注意到甲二的注意力偏移,笑吟吟問:“好奇?”
“屬下不敢。”甲二連忙低頭。
生怕火又燒到自己腦袋上。
“這有什麼敢不敢的。”
沈溪年的指尖不經意間觸到了賬冊夾層裡的一張紙,動作慢條斯理地抽出來,看了一眼上麵的字跡,在旁邊的宣紙上又添了一筆。
“我在給咱們裴府的大當家記賬呢~”
甲二脖子一縮,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五官隻長了一雙眼睛,專注看著賬本上的字,認認真真地辨字寫名單。
手裡卻不動聲色地悄悄放出去一條黑色的小蛇。
兩個時辰過去,忠伯親自過來,說是廚房今日專門準備了沈公子愛吃的菜色,問沈溪年要在哪裡用午膳。
甲二用“好啊原來你是這樣的忠伯”的眼神看過去。
沈溪年合上賬本,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小鳥一樣朝著門口的忠伯衝過去:“我就知道忠伯最好了!是不是有我上次說的那道醬香壇子肉?我可喜歡那個了……”
沈溪年前腳剛走,房間外麵就一個疊一個探進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腦袋,齊刷刷盯著甲二。
他們之前約定好的,要是情況非常危急,就放小蛇報信。
甲二撇嘴,指著麵前的一摞賬本:“自己來翻,把自己的帳能寫清楚的寫清楚,實在想不起來的,有個去處也行。”
“仔細著寫。”
甲二沒忍住抿唇笑了下。
“是好事。”
……
沈溪年在裴大人時不時就掃過來一眼,偶爾露出欲言又止表情的注視下,美滋滋享用了一番午膳。
等他回到小書房,方纔因為堆放賬本而散落灰塵的書桌被擦得乾乾淨淨,賬本也被分門彆類放好。
甲二仍舊在旁邊勤勤懇懇,但小書房裡卻多了好幾個或麵熟或眼生的暗衛。
沈溪年也不說什麼,坐在桌後繼續看賬本。
書房裡的暗衛來了又去,一波換一波。
沈溪年看賬本看的入神,就連晚膳都是簡單對付了一下。
等到夜幕降臨,房間裡的暗衛們都陸續離開,沈溪年手邊堆著的新賬本已經摞起了半人高。
抱著這摞賬本,沈溪年目標明確地回了內院。
裴度的眼皮是實打實地跳了一整天。
他回到寢室,就見桌麵上高高摞起了一遝書冊。
而在書冊的最頂端,一隻黑漆漆的小鳥團子正居高臨下,神情嚴肅地盯著他。
裴大人駐足原地,不知怎的,有種想要後退的衝動。
沈啾啾鳥爪一放一推,兩道條幅從高高摞起的書冊上滾下來。
右書:坦白從寬抱啾睡覺
左書:抗拒從嚴大變活人
對聯中間的啾青天正襟危坐,黑的十分威嚴且神聖。
作者有話要說:
啵啵寶貝們,我得休息一下QAQ,今天沒有二更啦!零點見呀[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