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025
基督山小島
凡是很長一段時間不走運的人,有時也會遇到意想不到的好運,唐太斯現在就是碰上了這種好運,他就要通過這個簡單自然的方法達到他的目的了,可以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登上那個小島了。現在,距離他那朝思暮想的航行,隻隔一夜了。
那一夜是唐太斯一生中最心神不寧的一夜,在夜間各種各樣有利的和不利的可能性都在他腦子裡交替出現。一合上眼,他就看見紅衣主教斯帕達的那封遺書用火紅的字寫在牆上,略微打個盹兒,腦子裡就會出現一些最荒誕古怪的夢境。
他夢見自己走進了岩洞,隻見綠玉鋪地,紅玉築牆,洞頂閃閃發光,掛滿了金剛鑽凝成的鐘乳石。珍珠象凝聚在地下的水氣那樣一顆一顆的掉下來。愛德蒙心喜若狂,把那些光彩四射的寶石裝滿了幾口袋,然後回到洞外,但在亮處,那些寶石都變成了平凡的石子。於是他想努力再走進這些神奇的洞窟,但道路卻變蜿蜒曲折,化成了無數條小徑,再也找不到進口了。他搜尋枯腸,象阿拉伯漁夫回想那句神秘的魔法口訣可以開阿裡巴巴的寶窟一樣。但一切都沒有用,寶藏消失了,他原想從護寶神的手上把寶藏偷走,現在寶藏卻又回到了他們那兒去了。
白天終於來臨了,而白天幾乎也象夜晚一樣令人心神不安。但在白天除了幻想以外,還給人帶來了理智。在此之前,唐太斯腦子裡的計劃本來還是模糊不清的,現在慢慢的明確了下來。夜晚來臨了,出航的準備都已作好了。這些準備工作使唐太斯得以掩飾他內心的焦急。他已逐漸在他的同伴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簡直成了船上的指揮官。由於他的信念總是很明白,清楚,而且易於執行,所以他的同伴們很樂於服從他,而且執行得很迅速。
老船長並不乾涉,放手讓他去乾。因為他也承認唐太斯確實比全體船員都高出一籌,甚至比他自己還高明。他覺得這個年輕人最適合做他的接班人,隻可惜自己沒有個女兒,以致無法用一個美滿的婚姻來籠絡住愛德蒙。到了晚上七點鐘,一切都準備好了,七點十分他們已繞過了燈塔,塔上那時剛剛亮起燈光。海麵上很平靜,他們借著來自東南方向的一陣清新的和風在明亮的藍空下航行,夜空上,上帝也點亮了他的指路明燈,而那每一盞燈都是一個世界。唐太斯讓大夥兒都去休息,由他獨自來把舵。馬耳他人(他們這樣稱呼他)既然發了話,也就夠了,大家就都心安理德地到他們的鴿子籠裡去了。這也是常有的事。唐太斯雖然剛剛從孤獨中掙脫出來,但有時卻偏偏喜歡孤獨,說到孤獨,哪有比駕著一艘帆船,在朦朧的夜色裡,無邊的寂靜中,蒼天的俯視下,孤零零地漂浮在大海上的這種孤獨更完美更富有詩意呢?
這一次,他的思想擾亂了孤獨,幻想照亮了夜空,諾言打破了沉寂。當船長醒來的時候,船上的每一片帆都已扯了起來,鼓滿了風,他們差不多正以每小時十海裡的速度疾駛前進。基督山島隱約地聳現在地平線上了。愛德蒙把船交給了船長來照看,自己則去躺在了吊床上。儘管昨天晚上一夜沒閤眼,現在卻依舊一刻也不能閤眼。兩小時後,他又回到了甲板上,船已快要繞過厄爾巴島了。他們現在正和馬裡西亞納平行,還沒到那平坦而荒蕪的皮亞諾紮島。基督山的山頂被火一樣的太陽染成了血紅色,襯托在蔚藍色的天空上。唐太斯命令舵手把舵柄向左舷打,以便從皮亞諾紮的左邊通過,這樣就可以縮短兩三海裡的航程。傍晚五點鐘時,小島的麵目已很清楚了,島上的一切都曆曆在目,這是因為夕陽下,大氣特彆明亮透徹的緣故。
愛德蒙非常熱切地注視著那座山岩,山岩上正呈現著變化中的暮色,從最淺的粉紅到最深的暗藍,而熱血不住地往他臉上湧,額頭時而浮上陰雲,他的眼前時而呈現一片薄霧。即使一個以全部家財作賭注拚死一博的賭徒,其所經驗過的痛苦,恐怕也不會象愛德蒙這時徘徊在希望的邊緣上所感到的那樣劇烈。夜晚來了,到了十點鐘他們拋錨停泊了。這次的約會還是少女阿梅麗號最先到達。唐太斯一向很能自製,但這次卻再也壓抑不住他的情感了。他第一個跳上岸,要是他膽敢冒險的話,他一定會象布魯特斯那樣“和大地接一個吻。”天很黑,但到了十一點鐘,月亮從海上升了起來,把海麵上染成了一片銀色,然後,又一步步上升,把蒼白色的光瀉滿了這座堪稱皮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