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093
母與子
基督山伯爵帶著一個抑鬱而莊重的微笑向那五個青年鞠了一躬,和馬西米蘭、艾曼紐跨進他的馬車走了。決鬥場上隻剩下了阿爾貝、波尚、夏多??勒諾。阿爾貝望著他的兩位朋友,但他的眼光裡決沒有懦弱的神情,看來隻象是在征求他們對他剛才那種舉動的意見。
“真的,我親愛的朋友,”波尚首先說,不知道他究竟是受到了怎樣的感動,或是因為裝腔作勢,“請允許我向你道賀,對於這樣一件非常難理解的事情,這確是一個想象不到的結果。”
阿爾貝默不出聲,仍沉溺在思索裡。夏多??勒諾隻是用他那根富於彈性的手杖拍打他的皮靴。在一陣尷尬的沉默以手,他說:“我們走吧?”
“走吧,”波尚回答,“隻是先允許我向馬爾塞夫先生祝賀一下,他今天做了一件這樣寬宏大量,這樣富於騎士精神和這樣罕見的舉動!”
“哦,是的。”夏多??勒諾說。
“能夠有這樣的自製能力真是難得!”波尚又說。
“當然羅,要是我,我就辦不到啦。”夏多??勒諾用十分明顯的冷淡的神氣。
“二位,”阿爾貝插進來說,“我想你們大概不明白基督山先生曾與我之間發生過一樁非常嚴肅的事情。”
“可能的,可能的,”波尚立即說,“但無論如何哪一個傻瓜都不能明白你的英雄氣概的,而你遲早就會發覺自己不得不費儘全身心向他們解釋。作為一個朋友我可以給你一個忠告,到那不勒斯、海牙或聖??彼得堡去,――到那些寧靜的地方,那些比我們急性的巴黎人對於名譽攸關的問題比我們看得理智。靜靜地、隱姓埋名地在那兒住下來,這樣,幾年以後你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法國來了。我說得對嗎,夏多??勒諾先生?”
“那正是我的意思,”那位紳士說,“在這樣嚴肅的決鬥象今天這樣無結果散夥以後,隻有這條路可走了。”
“謝謝你們二位,”阿爾貝帶著一種淡淡的微笑答道,“我將聽從你們的勸告,――倒並不是因為你們給了這個勸告,而是因為我已經下決心要離開法國。我感謝你們二位幫助了我做我的陪證人。這是深深地印刻在我的心上,因為你們雖然說了那些話,但我卻隻記得這一點。”
夏多??勒諾和波尚對望了一眼,他們兩個人得到了相同的印象:馬爾塞夫剛才表示感謝的口氣是那樣的堅決,假如談話再繼續下去,隻會使大家更加為難。”
“告辭了,阿爾貝。”波尚突然說,同時漫不精心把手給那個青年,但阿爾貝看來象還沒有擺脫他的恍惚狀態似的,並未注意到那隻伸過來的手。
“告辭了。”夏多??勒諾說,他的左手握著那根小手杖,用右手打了一個手勢。
阿爾貝用低得幾乎讓人聽不見的聲音說句“再見”,但他的眼光卻更明顯;那種眼光是一首詩,包含著抑製的憤怒、傲慢的輕視和寬容的莊重。他的兩位朋友回到他們的馬車裡以後,他依舊抑鬱地,一動不動地呆了一會兒;隨後,猛然解下他的仆人綁在小樹上的那匹馬,一躍到馬背上,朝向巴黎那個方向疾馳而去。一刻鐘後,他回到了海爾達路的那座大夏。當他下馬的時候,他好象從伯爵臥室的窗簾後麵看到了他父親那張蒼白的臉。阿爾貝歎了一聲歎息轉過頭去,走進他自己的房間裡。他向那些童年時代曾給他帶來生活安逸和快樂的種種華麗奢侈的東西最後望了一眼;他望望那些圖畫,圖畫上的人似乎在微笑,圖畫上的風景似乎色彩更明亮了。他從鏡框裡拿出他母親的畫像,把它捲了起來,隻留下那隻鑲金邊的空框子。然後,他整理一下他的那些漂亮的土耳其武器,那些精緻的英國槍,那些日本瓷器,那些銀蓋的玻璃杯,以及那些刻有“費乞裡斯”或“巴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