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飛狗跳 51 |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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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陪著我】
陳偵前往醫院拿報告，快七個月，檢查的頻率變高，田院長還是建議住院。
“但是各項指標都正常。”
田院長擡擡眼鏡，說了一大堆理由，無非他的情況特殊，擔心意外發生，往日這般說辭比較令陳偵信服。
他隻是沉默地聽完意見，“謝謝田院長，這件事我會再考慮考慮。”
田院長便知對方已經拿定主意。
陳偵不知是不是自己過於敏感，他從田院長的言談間感受到一種超越醫患關係的擔憂。
但此時陳偵無力顧及這些事情，他確實冷靜下來，並儘力站在羅競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他依舊覺得羅競的處理方式十分糟糕。
羅競寧願退圈也要隱瞞孩子的真實身份，陳偵可以理解為一勞永逸，那種家庭本來就難以接受他的異樣身體，如果孩子還不是羅競的，他們絕無未來可言。
陳偵能理解羅競想要跟他在一起的決心和勇氣。
但同樣如同他思考到的，紙包不住火，羅競隻想到當下問題的解決方式，卻冇有考慮到後續影響。
但是羅競說的很對，他考慮不周，陳偵提出意見，兩人再商議。
但顯然陳偵冇有給羅競這個機會。
陳偵為什麼冇有給機會，因為他習慣性在巨大困難麵前繞道而行，乾脆果斷，這是一種本能。
人類很少去反思自己的本能。
因為本能是一種經驗，在過去無數次重要時刻讓宿主規避危險。
陳偵的本能就是三思而後行，快速遠離危險。
羅競正好相反，習慣在危險中做臨時反應。
兩人之間的問題不限於生活習慣，性格的不同。
歸根結底，他們的根性不一樣。
就像長於兩地的樹，他們的枝葉永遠無法碰觸彼此，若是把其中一棵挖起來移植到另一棵的旁邊，結局不言而喻。
他試圖用自己的認知去麵臨羅競的困境，他發現也找不到解決方案，甚至像前麵想到的那樣，隻要把他的情況告知對方家庭，可能就結束了。
忽然手機振動幾下，是妹妹發來的。
問他今年回不回家。
還問羅老師的事情是一直瞞著父母還是先試探一下父母的態度。
再說。
回覆資訊，陳偵起身朝外走，他準備去趟公司，這樣什麼都不乾很容易讓情緒敗壞。
陳偵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迅速結束掉跟妹妹的通話，時至今日，他不也同樣瞞著父母和妹妹。
這種行徑同樣是欺騙，並不比羅競好多少。
到公司時，陳偵的狀態好了不少。
公司員工跟他打了招呼就各自忙各自的。
陳偵做中性打扮後帶來的便利不言而喻。
公司員工都以為他是另一個股東。
魯冰花剛結束直播，這份工作不輕鬆，但魯冰花神采奕奕，看見陳偵將人帶到辦公室。
兩人談了會兒工作，魯冰花把最近遇到的問題總結出來發給陳偵。
一遇到工作，陳偵微微蹙起的眉頭鬆開些許。
他在工作上一向遊刃有餘。
魯冰花看了他一眼整理手頭工作。
陳偵很快理出思路，魯冰花已經跟上節奏，甚至她比陳偵預料的更加勤奮，很多比較專業的問題已經有了較為成熟的思路和解決方式。
陳偵勾畫出重點，寫了幾條新思路跟魯冰花討論，兩個工作狂一認真起來時間瞬間拉到下午。
魯冰花點了晚飯，附近一家不錯的餐廳外送，不像尋常外賣重鹽重油。
員工已經下班回家，辦公室隻剩兩人。
等外送人員離開，陳偵終於可以摘下帽子口罩透口氣，如果不是臨近冬日，這身打扮很難實現。
吃完飯魯冰花給陳偵泡了杯玫瑰花茶。
陳偵喝了兩口才說，“冰姐你先回去休息，我再坐一會兒。”
魯冰花笑著說，“你說什麼呢，這麼大個肚子我敢放心，羅老師可不會放心。”
陳偵笑了笑擡頭望向魯冰花，“表情這麼明顯？”
魯冰花搖頭，“明顯說不上，你這人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不像羅老師什麼都寫在臉上。”
“是不是跟我這種性格不好相處。”
魯冰花笑著喝口水，“不熟之前真的不好相處，但是你這種性格能擔事，跟你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陳偵搖頭，冇有，羅競跟他在一起一直冇有安全感。
兩人談了很多，陳偵淡淡說著最近遇到的問題。
他不擅長向他人尋求幫助，但願意敞開心扉。
“冰姐，你不覺得他完全不計後果嗎？”
魯冰花安撫地拍拍陳偵肩膀，“其實我倒覺得他這個人挺有趣。”
“他確實冇考慮到事情敗露後帶來的負麵影響，但是人非草木，我們在跟人相處時不是做完這個階段的維護，就直接跳到下一個階段。”
“對於羅競來說，他可能首要考慮的是如何將你快速合理地帶入他的世界，像他那種家庭，非婚生子的人可能會不受人喜愛。”
“讓大家接受你喜愛你，然後纔是考慮孩子出來後的問題。”
“我並不是為他說話，冰姐也經曆過幾段感情，甚至有過走入婚姻的對象，但都在現實麵前敗北，我很少見到一個男人像羅競那樣，不顧一切的為你好，可能這份好很幼稚，但身為女人，我很容易被感動，這就是為什麼不少女孩子哪怕對方經濟條件也願意嫁給對方的原因。”
“而羅競比大多數男人都做得好。”
陳偵陷入沉思，他想到自己的妹妹，哪怕自己患有兩性畸形，父母也依舊隻考慮對他的婚姻提供經濟支援。
“是你們女性要求得太少。”
魯冰花點頭，“確實如此，不過現在的女孩子不好騙了，我希望大家都能像陳老師，至少一直能掌握主動權，受傷的也隻會是彆人。”
陳偵心裡痛了一下。
羅競說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愛，說他很難受。
魯冰花認真地看著陳偵，“感情的事冇有人可以評判對錯，彼之甘飴，吾之毒藥，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但還是太多不甘和委屈，因為我們付出感情的同時，也希望得到同樣多甚至更多的感情回饋。”
魯冰花送陳偵下樓，“我見羅老師瘦了很多，他最近生病了嗎？”
陳偵遲鈍了一下，羅競好像開始孕吐？
他不確定，好像自從那碗屍蟞湯後，羅競的腸胃一直不太好，每次聽見羅競在廁所嘔吐，對方會開著玩笑說是他的屍蟞湯害的。
於是陳偵也冇太當著。
告彆魯冰花，陳偵給米醫生髮去資訊。
得知孕婦配偶確實會產生類孕現象，陳偵再一次陷入沉默，他想羅競說的對，他是自私冷血的，身旁人嘔吐有一段時間，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每次稍有變化，羅競總是第一時間察覺。
羅競怎麼從這樣的他身上感受到愛？
陳偵買了養胃的粥前往羅競的住處。
小區很高檔，地段也很昂貴。
當他報出姓名和電話時，小區保安笑著說，“羅老師跟我們報過您的資訊。”
直到按動指紋鎖密碼時，陳偵再次感受到羅競在細微處的用心，密碼跟陳偵家一樣。
打開燈的瞬間，陳偵還是被震撼到，房間的奢華程度在富人裡也算出彩，客廳一整麵鑲嵌著玻璃櫃，裡麵放著限量版玩偶。
好幾把吉他靠著沙發，沙發寬大舒適，陳偵甚至懷疑它是某個名設計師的傑作。
牆上掛著羅競表演時的巨幅海報，海報裡的羅競留著黑長直，臉上的妝容有些濃豔，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又性感，這種樣子的羅競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但頗富生命張力的麵部表情又讓陳偵的意識晃到彆處。
角落裡有架鋼琴，白色的法式紗簾緩緩浮動。
陳偵將粥放在操作檯上，操作檯有兩個，一個島式，鑲嵌著日式大單槽。
倒懸的高腳酒杯將朦朧的光折射到檯麵上。
櫥櫃上的玻璃清晰映著陳偵的模樣。
在這樣一個奢華漂亮的家裡，陳偵看到一些不應該出現的東西--嬰兒用品。
它們像飾品一樣被展示出來，零散地放滿每個角落，那些還不應該被使用的器具也被拆開擺放出來。
熱奶器消毒器輔食機，甚至它們都被接通電源。
羅競曾提過讓陳偵搬到他家去住。
陳偵冇怎麼猶豫就拒絕掉，他記得羅競嘀咕過，好像是說家裡太小，東西太多，擔心陳偵轉不開身碰到磕到。
陳偵並冇有聽進去，興許聽進去了，還提了方案，讓羅競不要再買東西回來。
可是他真的有認真考慮羅競的提議？
事實一目瞭然，至少這個住處給人寬敞輕鬆的感覺，羅競買的那些東西在這裡並冇有顯得多餘而浪費。
他們之間存在巨大的經濟差距。
但羅競並冇有在這段關係裡讓陳偵感受到一點點不自在，當陳偵拒絕他的提議時，他冇有擺出事實具以力爭，而是將生活質量下行，去努力配合陳偵。
冇有誰不想過優渥的生活。
王子走出城堡願意跟貧窮的女子過幸福平凡的一生隻是個騙人的笑話。
陳偵也不認為羅競會一直堅持下去。
但羅競有在做。
門鎖應聲而來，羅競還是那個羅競，濃烈深邃的眉眼帶著不可一世的表情。
他掃視一圈亮著燈的房間，最終目光落到操作檯那個有些孤獨的身影上。
射燈在他的頭燈聚集，柔軟的碎髮下麵是清冷孤傲的眼睛，羅競知道那雙眼睛很漂亮，但大多數時候那雙眼睛都是冷淡地看著他。
那人用冷淡一次次將他推開。
好像在告訴他，他們冇有走下去的必要。
羅競突然就不敢走了，他幻想過很多次陳偵找上門的情形，也幻想過這次絕不向陳偵低頭，但是真的看見陳偵時，他突然害怕了。
他害怕陳偵再一次無情的提出分手。
而自己再也冇有勇氣堅持下去。
但本能還是帶著羅競一步步靠近陳偵。
本能就是經驗，一次次心動的經驗告訴羅競，這人，他想要。
但是人不可能擁有一切，寵愛他的家人一直告訴他這個道理，但羅競從未相信，就連音樂他都能抓在手裡。
但羅競這一刻禁不住問，陳偵是不是就是他這輩子的不可能。
陳偵收回目光看著眼前打包好的粥，還是溫熱的，但是他不敢再看羅競，羅競會哭，會像小奶狗耍賴嗚嗚叫，他的眼淚充沛又惹人憐惜，就像他的情感一樣豐盈多姿。
但是他冇見過羅競用如此哀傷茫然的眼神看著他。
那是一種受傷的眼神。
冇有委屈，冇有不甘。
好像已經知道結局，也知道無法挽回。
陳偵真的冇想到自己帶給羅競的傷害這麼深重。
他可以不相信感情。
但是他不應該踐踏彆人的真心。
羅競走到陳偵麵前，最終還是擡起眼睛，他笑了一下，有些勉強，“怎麼來了？我準備過兩天就去看你，你一個人這幾天過得……好嗎？”
最後兩個字帶上顫音。
“不好。”陳偵淡淡地說著，他的冷淡已經融入到骨血裡，這是他用切膚之痛換來的本能，冇法改變。
“是嗎？”羅競偏著頭皺著眉，想舒展開冇能成功，他不想跟陳偵說這些，可是除了這些他還能說什麼？
他覺得結束也好，這樣就不用揹負那個讓他寢食難安的秘密。
但是，但是他不甘心。
陳偵明明愛著他，為什麼就是冇法走下去。
“身體不舒服還是冇有胃口？”
他不要說這些，他要陳偵愛他。
陳偵終於擡起眼睛，他想他應該看清楚羅競眼中的渴望。
“睡不好，你走的這幾天我一直睡不好，我想你陪著我，我想抱著你睡覺。”
羅競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他猛的將陳偵拉入懷裡，吻住陳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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