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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後登基手冊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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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繼後病重,宋太師避嫌退讓,朝政大權再一次回到帝王身上。段懷臨執政後,恨不能事事親力親為,這些時日泡在前朝,對後宮極為冷落。

一入夜,東西六宮便緊閉宮門,偌大的宮殿像是沉寂在深夜中的野獸,匍匐藏匿,等待新一輪廝殺。眾妃寂寞,沒了帝王那點兒溫存,竟出現了難得的和諧之象,連平日裡拌嘴鬥氣都少了許多。

除卻段懷臨下令約束各宮之外,也因中宮病重,傳聞已是下不得床,這個時候,自然要安分守己,熬死了那位,說不定新一任皇後就上去了。

冷月如鉤,斜照上朱牆碧瓦,灑下一片斑駁光影。

陸姣姣裹著件雪絲綾錦鬥篷,帶著兜帽,如一抹白色影子,穿行在宮道中。過了九曲迴廊,她站定身子,身旁的侍女流螢上前叩門。

披香殿本是空著,繼後暫住之後,內務司派人稍作收拾,隻是看著門口擺放的枯萎的海棠花埔,不免叫人心生揣測,住在這裡的人日子怕是過得艱難。

殿門半開,陸姣姣拿過侍女手中的食盒踏入殿中,打眼掃過,帳幔抽絲,茶水小桌掉了漆,繼後半倚在榻上,見她來了,露出個蒼白的微笑。

來不及細看,女人快步上前,一雙薄霧柳葉眉微皺,聲音中夾帶的憤懣和震驚拿捏的恰到好處:“皇後娘娘受苦了,臣妾來遲了,本該早些侍奉中宮……”

謝令儀擺擺手,扶著青雀的手坐正身子,打斷她的話:“無妨,本宮身子壞了,免得給你們過了病氣…”

她說得艱難,短短幾句就費儘了力氣,喝了半盞茶才又緩過來,不過幾息,鬢發儘濕,已是油儘燈枯的模樣。

陸姣姣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近了幾分,接過青雀手中的茶盞親自侍奉。

“臣妾入宮晚,不敢攀附皇恩,哪裡知道娘娘如此平易近人,倒像臣妾家中的姐姐。”

說道此處,她自覺失言,又緊跟著找補:“是臣妾養母家的,性情溫善,臣妾入宮後極想念她,見到娘娘,恍然如見故人,心覺親近,娘娘莫怪。”

謝令儀抿了抿嘴,順著她的話道:“看來你養父母對你教養極好,養出的女兒嫻靜溫雅,確實與君上予你的封號相配。”

陸姣姣頓住,雙頰緋紅,似是有羞怯之意,流螢此時開啟食盒,將裡麵的碗碟呈上,上前回稟道:“娘娘,這是嫻妃娘娘為您熬製的雪蛤燕窩粥,最是滋陰補氣,特拿來請您品嘗。”

謝令儀眼風掃過,青雀接得及時,上前回道:“多謝嫻妃娘娘好意,隻是皇後娘娘如今病重,太醫交代了要少食,恐怕辜負了嫻妃娘娘美意。”

話已至此,再看繼後含笑點頭,對她指尖的燎泡視若無睹,陸姣姣隻能咬牙陪笑。

“臣妾比不得綿姐姐,與皇後娘娘有青梅之宜,隻是入宮前,家父交代,謝、陸倆家曾有比鄰之睦,臣妾自然為娘娘馬首是鞍。”

“如今君上要除蕭氏,臣妾與家父惶恐,總覺唇亡齒寒,聽說,蕭家六姑娘蕭雲寄,也曾是娘娘閨中密友。”

這話提起倒是遠了,陸姣姣回京的晚,隻知道早些年繼後與蕭家姑娘有交情,卻不知道兩人後來不相往來之事。

“恩情舊宜,擋不住皇恩聖令,這天下,本就姓段,本宮也無能為力。”

謝令儀自嘲笑著,青絲散落兩側,麵頰慘白,疲憊地揉著眉心:“如今你也瞧見了,本宮自身難保,也護不得旁人。”

繼後不接話,陸姣姣順著她推諉之言又閒聊了幾句,才起身告辭。

流螢跟在她身側小聲嘀咕:“家主還想聯合謝家在朝中施壓,眼下謝家卻不管不顧,這可如何是好?”

“噓——”

陸姣姣倏然頓住腳步,拉住流螢躲在牆角,看著夜色中,一道身影背著個大包在披香殿前鬼鬼祟祟,探頭探腦檢查一番,扔下包袱就跑。

“似乎……是貴妃娘娘身邊的珍珠…”

“哦?姐姐不是同皇後分道揚鑣,這是——”

陸姣姣翻了翻包袱裡的東西,冷笑著吩咐:“將這些東西沉進禦湖。”

更漏響了幾聲,燭淚在鎏金纏枝燈台上堆成山巒,披香殿內的宮女婆子見謝令儀是個好性兒,鬆懈躲懶,早不知去了何處,紅綃趁著人少,端著銅盆輕手輕腳踏入殿中。

謝令儀找了根綢帶綁住頭發,正同青雀抱怨:“每日演這勞什子病人,倒比真生病了還要累。”

紅綃走近罵罵咧咧介麵:“奴最討厭這些人上門,一水兒虛情假意,嫻妃也是個沒臉沒皮的,明知咱們不歡迎,還偏要往跟前湊!他們陸家一個商戶起家,如今倒同咱們家論起兄弟來了。”

謝令儀正用帕子搓掉臉上的粉漬,聞言頓住,柔淡的眉眼頃刻顰起,嘴角抿緊,定定望了過去。

紅綃越罵越起勁,察覺到繼後目光,聲音倏地止住,方揚起抹笑容,被當頭斥道:“出去野幾天,越發刁鑽了。”

青雀瞥了眼主位,見謝令儀滿麵寒霜,心知主子心裡攢了氣,又惱紅綃口無遮攔,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出口也隻是求情:“娘娘,許是事出有因,且聽紅綃解釋吧。”

謝令儀垂眸,斜倚在榻上,周身籠著一層沉沉的暮靄,猶如一尊不怒自威的神像。

紅綃登時急出了幾滴冷汗,慌忙跟著辯白:“娘娘交代奴的事,奴查出來了,那日瑾婕妤帶著五皇子來跟娘娘請安,順便瞧瞧慶陽公主的傷勢,沒碰上人,就在偏殿與陸貴妃閒話了幾句。”

“是碰巧來的?”

“奴以為不是,既然想叫貴妃知曉外麵的訊息,定是有人往宮裡傳遞訊息,奴怕打草驚蛇,叫照夜偷了內務司記檔,並未發現異常。隻是聽內務司的太監閒話,瑾婕妤閨名劉青慈,入宮那年,家鄉發了洪災,衝走了好幾位選秀女子,隻有瑾婕妤是個福大的。”

“她家鄉是?”

“冀州梅陽縣。”

謝令儀沉吟片刻,思緒放空,倒想起庫房裡有件小赤麻衣,也是冀州特產。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又問道:“你見到照夜,可曾留意易知秋的動向?”

紅綃搖頭:“易大人甚少在慈幼司,主要去組建勞力種植良田,建造屋舍,聽說他到災區後性情大變,這些時日常與朝中大人們飲酒作樂。”

易知秋已過而立之年,不似少年人心性不堅,且此人清高孤傲,竟會同世家那些老狐貍同流合汙?

謝令儀舒展的眉再次蹙緊,雙目失神,落到空出,手指無意識揪著身側錦被,輕柔的緞子在她指尖揉成一團。

青雀、紅綃兩人皆不敢出聲打擾,一時間殿內靜謐無聲,燭火明明滅滅跳躍,“劈啪”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罷了,安置吧。”

謝令儀驀然出聲,在兩人退出殿外前又補上了句:“這些時日出宮叫青雀去,你留在宮中抄佛經靜靜心。”

紅綃低聲應了,一夜好眠。

……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朗朗讀書聲伴隨春時朝陽從草窗飄出,慶陽握著書卷,正帶著她的小童子軍讀千字文。

慈幼司雖暫由慶陽接管,卻也正經在朝中掛職,上下分十方官職,設司正、主事、教習、護工、司書等各個職務,雖職位空缺沒有可用人才,可眼下正逢科考在即,選拔人才後,這裡也會逐步運轉起來。

慶陽年紀不大,能教的也隻有所學部分,對於及笄後女子的教習,譬如刺繡、棋藝就兩眼一抹黑了,幸而有照夜在此處鎮守,搜羅了幾位有才學的女子,補上了教習空缺。

這方年歲小的跟著慶陽識字,後麵還有幾個學棋、讀書,由新到的夫子穆眠教授,若有想強身健體的,還可尋照夜這個臨時的武夫子。

演武場上,旌旗獵獵作響,日光灑下,映照出一片肅殺。

照夜使一柄寬口短刃,著玄色窄袖勁裝,身姿挺拔,在中央站定,微微閉眸,似凝聚心神。

驀然,她雙眼睜開,寒芒閃過,短刃出鞘,在她手間翻飛,刀型寬厚,卻極靈活,似靈蛇出洞,狠辣刺出,又似疾風驟雨,劈砍、撩撥間隱有風雷之聲。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毫無滯澀,似一隻玄色蝴蝶,在刀光劍影間撲朔翻飛。

全場寂靜了一瞬,緊接著,台下叫好聲響成一片,更有膽大的姑娘,往台上扔鮮花、荷包的,照夜頭一次碰上這種情況,沒在演武時傷著,差點沒從姑娘們的熱情中爬出來。

慈幼司開創以來,講究有教無類,隻要想學,就可以報名。這些逃難來的女子,對詩書興趣了了,卻圍著照夜問個不停。

“噯,我要有這身功夫,我那狗屁夫君也不敢打我了…”

“是啊,要是我如夫子一般強壯,我的女兒也不會被搶走賣掉…”

“我學得好了,就能保護阿孃、姐姐了!”

人群中一個小蘿卜丁揮舞著拳頭,擠到前麵,抓住照夜的手:“夫子,我要學!”

姑娘們圍著照夜嘰嘰喳喳,對比一旁的棋藝課空前熱鬨,人群外,新到的穆眠夫子抱著黑白兩盒棋子,也正朝演武場張望。

一雙琥珀色細長眼直勾勾盯了過來,照夜撥開人群,朝穆眠走近:“夫人,有興趣練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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