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會那些故事 第103章 花籽裡的春天
清晨的第一縷光剛漫過天台欄杆時,林夏已經踩著露水推開了門。槐花香比昨日更濃,混著泥土被曬過的暖味,像有人悄悄在空氣裡撒了把溫柔的糖。星軌燈早在菜畦邊等她,光軌在向日葵新葉上輕輕晃,葉片上的光紋被晨光染成金紅色,像撒了把會發光的碎麥穗。
“早啊小太陽。”林夏蹲下身,指尖剛碰到向日葵莖稈,星軌燈突然往她手心撞了撞,光粒落在掌心裡暖融融的。她低頭看,掌紋裡竟沾著幾粒細小白光,像昨晚月光沒散儘的尾巴。
樓梯口傳來銅鈴聲,ariel抱著藤編小筐跑上來,辮子上的茉莉換了新的,花瓣上還掛著晨露:“林夏姐!我帶了篩子和小鏟子,張叔說今天的土要曬得鬆鬆的纔好種花籽。”小筐裡除了工具,還躺著個玻璃罐,罐口貼著張彩紙,畫著歪歪扭扭的小太陽,一看就是阿阮的手筆。
星軌燈立刻飄過去,在玻璃罐上繞了圈光軌,罐裡的波斯菊種子突然輕輕動了動,像在跟光打招呼。它眼睛一亮,伸手要去夠罐子,星軌燈卻先一步鑽進去,把花籽都裹上了層微光,倒出來時,每粒種子都閃著細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碎。
“它們在發光!”ariel捧著花籽笑,辮子上的茉莉被光烘得更香了,“星子哥是不是在花籽裡藏了星星啊?”
李姐端著竹簸箕上來時,晨光剛好漫過她的藍布圍裙。簸箕裡攤著篩過的細土,摻著曬乾的椰糠,抓一把能從指縫漏下細沙似的暖光:“剛跟張叔學的配土法子,說這樣透水又保肥。”她蹲下身幫林夏翻土,指尖劃過之處,星軌燈跟著織出細光紋,把土坷垃都照得清清楚楚,“星子以前種花總愛跟我搶篩子,說細土能讓花籽做軟夢。”
王哥扛著木鋸上來,帆布包裡露出卷麻繩和幾塊薄木板:“花架加了層小格子,以後花藤能順著光軌爬。”他把木板靠在欄杆上,星軌燈立刻在板麵上畫了道彎彎曲曲的光痕,像提前畫好了藤蔓要走的路,“昨晚琢磨半天,按星子日記裡畫的圖改的,說這樣能接住更多月光。”
張叔提著灑水壺跟在後麵,壺嘴掛著片薄荷葉:“泡了整夜的柳枝水,澆在土裡能催芽。”他往翻好的土裡灑水,水珠落在光紋上濺起細小的光霧,“星子留的花籽都是去年秋天收的,說要等今年夏天最熱的時候種,才能攢夠勁兒開花。”
奶奶被扶上來時,手裡攥著塊藍布帕子,裡麵包著幾顆飽滿的花籽。老人家走到菜畦邊,顫巍巍蹲下身,把花籽埋在向日葵旁邊:“這是星子小時候種活的第一盆波斯菊留下的籽,他說這叫‘傳家寶’,要一代代種下去。”星軌燈在奶奶手邊轉了圈,光絲纏上她的帕子,把布紋裡的細塵都照成了會飛的光粒。
大家分頭忙碌起來。林夏和ariel負責撒花籽,波斯菊的籽像小月牙,百日草的籽裹著層絨毛,星軌燈挨個給它們蓋“光被子”,每撒一把籽,光軌就往土裡鑽一次,把籽埋得深淺剛好。王哥在花架上釘小木樁,錘子落下時,星軌燈總搶在前麵在木樁上畫光點,像在說“這裡這裡”,引得王哥笑:“比星子當年還會指揮。”
李姐在藤椅旁擺了張矮桌,把剛蒸的玉米切成段,黃澄澄的玉米粒上還掛著熱氣;酸梅湯裝在玻璃罐裡,浸著冰塊叮咚響;糯米糍裹著椰蓉,放在青花碟裡像堆小雲朵。風穿過欄杆時,把玉米的甜香和酸梅的清冽攪在一起,空氣裡飄著讓人安心的味道。
“歇會兒吃點東西。”李姐招呼大家,星軌燈立刻飄到桌邊,在每個碗碟邊都繞了圈光邊,玉米段上的熱氣遇到光,凝成細小的光珠慢慢滾下來,像給玉米串了圈珍珠。阿阮咬了口糯米糍,椰蓉沾在嘴角,星軌燈飛過去幫她擦掉,光絲蹭得她癢癢的,笑得直躲。
奶奶坐在藤椅上,手裡剝著瓜子,時不時往土裡扔兩顆瓜子殼:“星子小時候總偷我的瓜子殼埋土裡,說給花當零食。”她指著菜畦角落,“那裡以前有個舊木箱,他說要養隻光做的小兔子,天天蹲在箱子邊等,說兔子會吃雜草。”星軌燈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在角落拚出隻光兔子,耳朵長長的,正低頭啃光草,逗得奶奶眼睛彎成月牙。
林夏翻土時,指尖碰到個硬紙包,埋在向日葵根須旁邊。她小心扒開泥土,紙包用油紙裹了三層,開啟一看,裡麵是包花籽,標簽上用鉛筆寫著“虞美人”,字跡比之前的花籽標簽更稚嫩,旁邊畫著個歪腦袋的小人,舉著朵大紅花。
“這是星子更小的時候寫的吧?”林夏把標簽湊到光下看,紙邊都脆了,“字跡還歪歪扭扭的。”星軌燈突然在標簽上畫了個小太陽,剛好遮住小人的臉,像在害羞。阿阮湊過來看,突然指著標簽背麵:“這裡有字!”
背麵用鋼筆補了行小字,墨跡比正麵深些,顯然是後來寫的:“等虞美人開花時,摘片花瓣夾在信裡,風會把想念帶到月亮上。”末尾畫了個小小的光軌燈,圓滾滾的身體上還畫了個笑臉。
“星子哥是在給月亮寫信嗎?”ariel摸著標簽上的小字,星軌燈在她手背上印了個小月亮,暖融融的,“我們秋天種虞美人好不好?到時候讓風幫我們帶信。”
午後的陽光變得懶洋洋的,梧桐葉的影子在地上晃成碎金子。王哥的花架搭好了,淺棕色的木板被光曬得發亮,星軌燈順著木架爬來爬去,在每個介麵都纏上光軌,像給花架鍍了層銀邊。張叔在花架下鋪了層碎木屑,說是防螞蟻,星軌燈鑽進木屑堆裡打滾,出來時渾身沾著光屑,像隻剛滾過雪地的小狗。
林夏給新種的花籽澆水時,發現向日葵又長高了半寸,最頂上的芽尖泛著淡淡的粉,像被陽光吻過的痕跡。她剛要告訴李姐,星軌燈突然拽著她往樓梯口飛,光軌在台階上畫了串箭頭,指向天台角落的舊木箱這就是奶奶說的那個養“光兔子”的箱子。
箱子上積著薄塵,鎖扣已經鏽了。王哥找來螺絲刀撬開箱子,裡麵鋪著層舊棉絮,棉絮上躺著個鐵皮餅乾盒,盒蓋上畫著褪色的向日葵。開啟餅乾盒,裡麵沒有兔子,隻有疊得整整齊齊的舊信紙,還有個巴掌大的布偶,縫著星星形狀的眼睛,身上沾著細碎的光屑,像是被星軌燈偷偷照過很久。
“是星子的布偶!”ariel抱起布偶,布偶耳朵上還彆著片乾花,仔細看是片小雛菊花瓣,“他以前總抱著這個布偶說悄悄話,我們問他說什麼,他說在跟星星聊天。”星軌燈趴在布偶頭上,光軌慢慢暈開,把布偶的舊毛都染成了暖黃色,像曬了場好太陽。
信紙上的字跡從稚嫩到工整,記錄著天台上的小事:“今天向日葵長了半寸,李姐給的薄荷糖真甜”“王哥幫我修了花架,光軌在上麵跳了舞”“奶奶的瓜子殼真的讓波斯菊長高了”……最後一頁夾著片乾向日葵花瓣,旁邊寫著:“等花籽都發芽了,就把布偶放在花架上,讓它替我看著花開。”
李姐摸著信紙上的字跡,眼眶有點濕:“這孩子,心思細得像光絲。”她把布偶放在花架最高層,星軌燈立刻在布偶周圍織了圈光軌,像給它搭了個小帳篷,“以後就讓它在這兒曬太陽,跟我們一起等花開。”
傍晚的風帶著涼意,天台上的光漸漸變成溫柔的橘色。林夏給花籽澆最後一次水,發現土麵上冒出了針尖大的綠芽,裹著層微光,像星軌燈偷偷撒的驚喜。星軌燈在芽尖上轉了圈,光絲纏上綠芽,像是在說“快點長呀”。
奶奶被扶下樓前,回頭看了眼花架上的布偶:“星子說過,花籽裡藏著春天,隻要好好等,春天就會自己跑出來。”她的柺杖頭在地上敲了敲,“明天我要帶點新炒的瓜子來,給花籽加加餐。”
收拾東西時,林夏發現餅乾盒底粘著張透明糖紙,被光照得閃閃的。她把糖紙夾進星子的日記本,剛好夾在今天的日期頁,糖紙反射的光落在那片光向日葵葉上,讓光紋更亮了些。星軌燈在日記本上畫了個小芽,旁邊寫著“明天見”,光字歪歪扭扭的,像在模仿星子的筆跡。
回到房間時,窗外的月光剛好落在書桌上。林夏開啟裝薄荷精油的瓶子,瓶底的小光珠還在閃,旁邊不知何時多了粒光花籽,是星軌燈偷偷放的,像藏了個小秘密。她把光花籽放進虞美人花籽袋裡,指尖碰到袋口的標簽時,標簽上的小太陽突然亮了亮。
夜風裡飄著新翻泥土的味道,混著淡淡的花香。林夏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風聲,想象著明天天台上的樣子這也許綠芽會長得更高,也許星軌燈會帶來新的光痕,也許布偶會在花架上曬了整夜太陽,變得暖融融的。
她很期待明天的清晨。畢竟那盆攢著勁兒的向日葵,那些剛冒頭的小綠芽,還有總在製造溫柔的星軌燈,誰知道明天又會從時光裡,抖落出什麼藏了很久的春天呢?說不定,布偶的口袋裡,還藏著更甜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