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會那些故事 第17章 無限吞噬管道上
暴雨拍打著倉庫鏽蝕的鐵皮屋頂，發出單調而沉悶的聲響，像是某種巨型生物的心跳。特工伊萊亞斯·科爾握緊了手中的手電筒，光束在前方的黑暗中顫抖，照亮了一片由各種管道交織而成的詭異叢林。他身後，研究員莉娜·哈桑正對著一個小巧的記錄儀低聲念誦著什麼，而資深特工馬庫斯·韋恩則麵無表情地檢查著安全索的固定情況。
記住規程，韋恩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中顯得格外刺耳，保持兩米間距，不要觸碰任何東西，尤其是那些看起來像是活物的部分。
莉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第一次見到scp-015的照片時，還以為那是某種後現代藝術裝置。但此刻身臨其境，她才意識到那些照片根本無法傳達出這裡百分之一的詭異與壓迫感。管道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有的像是被強行塞進這個空間，表麵布滿了猙獰的褶皺；有的則光滑如新，散發著金屬特有的冷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複雜的氣味，有鐵鏽的味道，有腐爛物的腥臭，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像是某種甜膩糖漿的氣息。
這些管道它們真的在生長嗎？莉娜小聲問道，伸手想要觸控一根看起來像是由骨頭製成的管道，但被韋恩一把抓住了手腕。
彆碰！韋恩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你想讓我們都變成牆上的裝飾嗎？
莉娜縮回手，臉頰有些發燙。她知道scp-015的特性——對任何形式的侵略行為都會做出激烈反應。根據檔案記載，曾經有一個試圖用切割工具開啟管道的維修工人，最終被從四麵八方噴湧出的各種物質淹沒，那些物質包括但不限於熔化的金屬、碎玻璃、甚至還有某種尚未被鑒定出的昆蟲的肢體碎片。
科爾走在最前麵，他的經驗比另外兩人加起來還要豐富。他曾參與過scp-173和scp-096的收容行動，見過的詭異事物足以讓任何正常人精神崩潰。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scp-015給了他一種前所未有的不適感。
看這個，科爾停下腳步，手電筒的光束照在一根粗壯的管道上。這根管道看起來像是由無數根細管纏繞而成，表麵覆蓋著一層濕潤的粘液，在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最令人不安的是，它似乎在微微搏動，像是某種巨型生物的血管。
莉娜湊近觀察，眉頭緊鎖：材質分析顯示這是由人類的肌肉組織和神經纖維構成的，但它們的排列方式完全違背了生物學原理。
韋恩哼了一聲：在這個鬼地方，違背常理纔是常態。我們的任務是找到失蹤的觀測單元，不是來做生物課實驗的。
他們繼續前行，腳步聲在管道間回蕩，與外麵的雨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心神不寧的韻律。通道時而狹窄到需要側身才能通過，時而又豁然開朗，形成一個巨大的、被管道包裹的空曠空間。莉娜注意到，有些管道上布滿了細小的孔洞，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但當她定睛細看時，又什麼都沒有了。
你們聽到了嗎？莉娜突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科爾和韋恩也立刻安靜下來。除了雨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水滴聲，似乎還有一種微弱的、像是紙張摩擦的聲音。
可能隻是管道熱脹冷縮的聲音，韋恩不以為然地說，繼續前進。
但那聲音並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莉娜甚至覺得，那聲音裡夾雜著一些模糊不清的低語，像是有人在遠處說話，但又聽不真切。
他們在管道叢林中穿行，越是深入，周圍的環境就越發詭異。有些地方的管道呈現出明顯的骨骼特征，甚至能辨認出類似肋骨和脊椎的結構；另一些地方則像是由凝固的血液構成，表麵光滑而富有彈性。最令人不安的是，莉娜發現某些管道上有類似指紋的印記，彷彿是有人曾經試圖從中掙脫。
這裡的結構和上次勘探記錄的不太一樣，科爾對照著手中的地圖，眉頭緊鎖，我們好像偏離了預定路線。
韋恩走到一處岔路口，用手電筒分彆照向兩個方向。左邊的通道相對寬敞，但裡麵的管道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暗紅色；右邊的通道狹窄而曲折，管道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看起來像是某種鹽晶。
左邊吧，韋恩做出了決定，看起來更容易通過。
莉娜猶豫了一下：我不確定那些紅色的管道看起來不太對勁。
我們沒有時間猶豫了，韋恩已經邁步走進了左邊的通道，記住，不要碰任何東西。
科爾拍了拍莉娜的肩膀，示意她跟上。三人小心翼翼地在紅色管道構成的通道中前進，那些管道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表麵異常光滑，像是塗了一層油脂。莉娜注意到，有些地方的管道上有細小的孔洞，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但當她想要看得更清楚時，那些東西又消失了。
突然，韋恩停下了腳步，手電筒的光束固定在前方的一處管道交彙處。莉娜和科爾湊近一看，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那裡，幾根粗壯的紅色管道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類似心臟的結構，正以緩慢而規律的節奏搏動著。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這個的表麵，嵌著一塊腐爛的布料，看起來像是某種製服的碎片。
那是莉娜的聲音有些顫抖。
第七小隊失蹤時穿的製服，韋恩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看來我們找到他們的去向了。
科爾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用手電筒照向那個搏動的結構：它在吸收有機物，將其轉化為自身的一部分。這解釋了為什麼它能以如此快的速度生長。
就在這時，那個突然加速搏動起來，周圍的管道也開始微微震顫。莉娜注意到，那些紅色的管道表麵開始滲出細小的液滴，在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
我們得離開這裡，韋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它好像注意到我們了。
他們轉身想要撤退，卻發現身後的通道不知何時已經被新生長出來的管道堵住了。那些管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生長，像是無數條貪婪的蛇，正在慢慢收緊包圍圈。
該死！韋恩咒罵了一聲，抽出腰間的多功能工具刀，退後！
不要！科爾連忙阻止了他，你忘了收容措施了嗎？不能使用工具，不能表現出攻擊性！
韋恩狠狠地瞪了科爾一眼，但還是不情願地收起了工具刀。那我們怎麼辦？坐在這裡等死嗎？
莉娜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那些滲出液滴的管道上：它在回應我們的恐懼，她若有所思地說，這些管道它們有感知能力，能夠察覺我們的情緒。
感知能力？韋恩嗤之以鼻，它們隻是一堆會動的管子而已。
話音未落，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那些紅色的管道開始扭曲、變形，表麵裂開無數細小的縫隙，從中滲出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像是血液一樣。
它被激怒了，科爾的聲音異常沉重，我們表現出了敵意，即使隻是言語上的。
莉娜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揹包裡取出一個小巧的裝置：我帶來了這個，她解釋道，這是一種新型的聲波探測器，或許能幫我們找到一條出路。
她啟動了探測器，一陣微弱的嗡嗡聲在通道中響起。螢幕上很快顯示出一幅複雜的聲波圖譜，其中一個區域的聲波頻率明顯不同於其他地方。
那裡，莉娜指著圖譜上的一個亮點，那個方向的管道結構相對疏鬆，可能是一條新形成的通道。
他們朝著莉娜指示的方向前進，那些紅色的管道似乎在有意無意地為他們讓路，但周圍的空氣卻變得越來越粘稠，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甜腥味。莉娜注意到，有些管道的表麵開始出現類似麵板的紋理，甚至能看到細小的血管在其中搏動。
它在模仿生命體的結構，科爾低聲說，也許它不僅僅是在生長，而是在進化。
他們穿過一條狹窄的通道，眼前豁然開朗。這裡像是一個巨大的腔室，天花板上懸掛著無數根粗細不一的管道，如同某種詭異的鐘乳石。腔室的中央，矗立著一個由各種材料混合而成的巨大結構，看起來像是一座微型的城市模型，隻是所有的建築都是由管道、骨骼和某種類似混凝土的物質構成。
我的天，莉娜驚歎道，它在模仿周圍的建築它吞噬了那些建築，然後在這裡重現了它們。
韋恩的目光被腔室角落裡的什麼東西吸引了：看那裡。
他們走過去，發現那是一個半埋在管道中的觀測單元，正是他們此行的目標。但此刻，它已經麵目全非——無數細小的管道纏繞在它的表麵，像是某種寄生植物，將其與周圍的結構連線在一起。
它在吸收電子裝置的能量，科爾檢查了一下那個單元，但資料儲存模組應該還完好。
莉娜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取出資料卡，卻被韋恩攔住了。
等等，他的聲音異常嚴肅，你看那些管道。
莉娜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那些纏繞在觀測單元上的細小管道正在微微顫動，像是在呼吸。更詭異的是，在管道的末端，竟然長出了一些類似神經突觸的結構，正在與觀測單元的介麵進行某種形式的。
它在學習，莉娜恍然大悟，它不僅能吸收物質，還能吸收資訊。
就在這時，整個腔室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天花板上的管道開始脫落，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莉娜抬頭一看，驚恐地發現腔室的頂部正在緩緩閉合，那些懸掛的管道像觸手一樣向下伸展，試圖將整個空間完全封閉。
我們得快點，科爾催促道，它要把我們困在這裡。
莉娜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避開那些類似神經突觸的結構，摸索著資料卡的插槽。她的手指觸碰到了一個冰冷的金屬物體，正是資料卡。但就在她想要將其拔出的瞬間，那些纏繞在觀測單元上的管道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
小心！科爾大喊一聲，一把將莉娜拉了回來。
幾乎就在同時，那些管道突然爆裂，噴出一股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液體。莉娜慶幸自己反應及時，才沒有被噴到。但那些液體落在地上，卻開始迅速腐蝕水泥地麵，冒出陣陣白煙。
它把我們的行動視為攻擊，科爾臉色蒼白，我們不能強行取出資料卡。
莉娜看著那個被管道包裹的觀測單元，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也許我們不需要強行取出它，她說，如果它能吸收資訊，那也許我們可以和它交流。
你瘋了嗎？韋恩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和一堆管子交流？
它有感知能力，不是嗎？莉娜反問，也許它能理解我們的意圖。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靠近觀測單元，但這次沒有試圖觸碰它，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在心中默唸著自己的目的——不是為了破壞，而是為了獲取必要的資料，以便更好地理解和收容這個異常實體。
奇跡發生了。那些纏繞在觀測單元上的管道漸漸停止了顫動，甚至開始緩緩後退，露出了資料卡的插槽。莉娜小心翼翼地取出資料卡，整個過程中，那些管道始終保持著靜止，彷彿在默許她的行為。
它它真的理解了，韋恩喃喃自語，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莉娜將資料卡收好，轉身看向科爾：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在它改變主意之前。
他們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那些紅色的管道果然在為他們讓路。但當他們走到腔室出口時，莉娜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那個巨大的、類似城市模型的結構。
怎麼了？科爾問道。
莉娜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個結構。在那些管道構成的之間，她似乎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人影，像是被凝固在其中。他們的姿態扭曲而痛苦，彷彿在經曆著無儘的折磨。
它不僅吞噬了建築，莉娜的聲音有些顫抖，它還吞噬了那些建築裡的人。他們還在這裡，以另一種形式存在著。
韋恩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我們該走了。
他們離開了那個巨大的腔室，沿著來時的路返回。一路上，那些管道都異常平靜，彷彿在目送他們離開。當他們終於走出倉庫，呼吸到外麵新鮮的空氣時，三個人都忍不住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暴雨已經停了，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莉娜看著手中的資料卡，突然覺得它異常沉重。
我們得到了想要的資料，科爾說，但代價是什麼？
莉娜沒有回答。她知道，他們今天的發現可能會徹底改變scp-015的收容等級和措施。但更重要的是，她意識到這個看似恐怖的異常實體，也許並不隻是一個單純的、具有攻擊性的怪物。它有感知，有學習能力，甚至可能有自己的意識。
它在生長，在進化，莉娜輕聲說，也許有一天，它會變成我們無法理解的存在。
韋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那是高層需要考慮的問題。我們的任務完成了。
但莉娜知道，事情並沒有結束。當她回頭望向那座被晨光籠罩的倉庫時，彷彿看到無數根細小的管道正從地基下悄悄伸出，像貪婪的根須，向著城市的方向蔓延。
scp-015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人類與它的關係，或許也並非隻有對抗這一種可能。在那些鏽蝕的管道深處，或許隱藏著某種遠超我們想象的智慧與生命。而理解它，或許纔是真正的收容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