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會那些故事 第8章 病毒下
直升機旋翼的狂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卡特的手指還在微微發顫。消防斧的木柄已經被汗水浸透,剛才劈開副駕駛顱骨時,暗褐色的粘稠液體濺在護目鏡上,此刻正順著鏡片邊緣往下淌——那不是血液該有的樣子,更像凝固的樹膠。
駕駛座上的飛行員還在抽搐,他的脖頸以一個違背骨骼結構的角度擰向後方,製服胸前的基金會徽章早已被某種粘液腐蝕得模糊不清。卡特一腳踹開駕駛艙門,屍體重重摔在停機坪上,落地時還在無意識地抓撓地麵。
“莉娜?”卡特回頭看向傳送器出口,陽光穿過防護罩的裂痕,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斑。剛纔在傳送白光裡,他分明把最後一片scp-500塞進了莉娜喉嚨,那時她的牙齒已經咬穿了自己的掌心,血珠正順著指縫滴在傳送平台上。
回應他的隻有風穿過金屬支架的呼嘯。卡特握緊消防斧走向傳送器,防護罩的玻璃上布滿蛛網狀的裂痕,裡麵空無一人。他突然注意到地麵有一串拖拽的痕跡,暗褐色的,像某種粘液被陽光曬得半乾,一直延伸到停機坪邊緣的防護林裡。
“她還活著。”卡特的心臟猛地一跳。scp-500能治癒晚期感染,莉娜當時隻是初期症狀,一定能撐過去。他剛要追進樹林,耳機裡突然傳來刺耳的靜電聲,緊接著是g2站點主控ai的機械音:“檢測到三級生物危害擴散,距離自動淨化程式啟動還有15分鐘。重複,15分鐘後啟動焚燒與輻射協議。”
淨化程式。卡特的後背瞬間爬滿冷汗。g2站點的地下設施會被高溫等離子體徹底焚燒,地表半徑五公裡內將被強輻射複蓋——這是收容協議裡寫的,任何可能導致病毒外泄的情況,都要被從地圖上徹底抹去。
他必須在15分鐘內找到莉娜,帶著她登上直升機。卡特衝進防護林時,斧頭劈開了擋路的灌木叢,葉片上的露珠沾在防護服上,很快被體溫蒸成白霧。樹林深處傳來奇怪的聲響,不是感染者那種渾濁的低吼,更像有人在咳嗽,帶著痛苦的喘息。
他循著聲音撥開最後一片灌木,看見莉娜蜷縮在一棵橡樹下。她的小腿上還留著艾米咬出的傷口,但麵板已經恢複了正常的粉色,隻是褲腿被撕扯得破爛不堪。聽到腳步聲,莉娜猛地抬頭,她的眼睛清明得可怕,隻是瞳孔還在微微發顫。
“卡特……”她的聲音沙啞,抬手時,卡特看見她的掌心有一圈深深的牙印,已經結痂,“我好了……剛纔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噩夢,夢見自己在啃石頭……”
卡特剛要說話,莉娜突然指向他身後。三棵橡樹外,六個身影正蹣跚著走來,最前麵的是穿著研究員白大褂的馬庫斯,他的左臂已經齊肩消失,斷口處的肌肉像蠕蟲一樣蠕動著,每走一步都在地麵留下一道粘液痕跡。他們的目光越過卡特,死死盯著莉娜,喉嚨裡發出越來越急促的咕嚕聲。
“他們被活人的氣息吸引。”卡特把莉娜拽到身後,舉起消防斧,“上直升機,我來擋住他們。”
“可是……”莉娜抓住他的手腕,“淨化程式還有多久?”
“12分鐘。”
莉娜突然從地上抓起一根斷裂的鋼筋:“一起走。”她的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我剛纔在樹林裡試過,他們的反應很慢,隻要避開脖子以下……”
話音未落,馬庫斯突然加快了速度,像一頭失控的公牛撞過來。卡特側身躲過,斧頭劈在他的肩胛骨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裂痕——這些感染者的肌肉組織變得異常堅韌。他借力後退時,餘光瞥見莉娜用鋼筋刺穿了另一個感染者的眼眶,那東西卻隻是晃了晃,張開嘴就往她手臂上咬。
“瞄準頭骨!”卡特嘶吼著劈開馬庫斯的頂骨,暗褐色的液體噴濺而出,那具軀體終於像斷了線的木偶般癱倒在地。他轉身去幫莉娜,卻發現她已經騎在感染者背上,雙手死死按住鋼筋,直到整根金屬都沒入對方的顱腔。
直升機的引擎還在空轉。當他們跌跌撞撞衝到停機坪時,最後三分鐘的倒計時開始在耳機裡回響。莉娜搶先爬上舷梯,卡特正要跟上,卻看見防護林裡湧出更多的身影,至少二十個,像潮水般漫過停機坪邊緣的鐵絲網。
“快起飛!”卡特把莉娜推進駕駛艙,自己則站在舷梯口,“我來拉上艙門。”
莉娜在駕駛座上瘋狂按動按鈕,直升機的旋翼轉速越來越快:“一起上來!還有時間!”
卡特回頭看了一眼那些逼近的感染者,最前麵的是艾米,她的半邊臉已經爛得露出了下頜骨,卻還在循著直升機的轟鳴往前走。他突然想起剛纔在中央控製室看到的1959年檔案照片,那些蘇聯研究員捧著密封罐時,眼裡的恐懼和現在的自己如出一轍。
“莉娜,聽著。”卡特的聲音異常平靜,“g2站點的資料庫裡有scp-008的完整抗體序列,在b區伺服器的加密資料夾裡,密碼是‘猩紅程式碼’。你必須把它帶出去,交給基金會總部。”
“我聽不懂!你上來!”莉娜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砸在控製台上,“scp-500能救他們,我們可以……”
“沒有那麼多scp-500。”卡特笑了笑,抬手關上了艙門。他看著莉娜在玻璃後麵瘋狂拍打著,嘴唇動著,卻聽不清在說什麼。直升機緩緩升空時,他看見莉娜的臉貼在舷窗上,眼睛裡映著越來越近的火光。
最後十秒的倒計時在耳機裡變成尖銳的蜂鳴。卡特轉身麵對湧來的感染者,舉起消防斧。最前麵的艾米已經撲到他麵前,腐爛的氣息撲麵而來,他甚至能看清她牙齒縫裡嵌著的布料碎片。
“結束了。”卡特喃喃自語,斧頭揮出的瞬間,他想起,上麵刻著的“卡特”兩個字,已經快要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