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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伯爵 第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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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慢慢地睜開眼睛,意識在一片溫暖的寧靜中甦醒。他的手臂被什麼柔軟……

亞瑟慢慢地睜開眼睛,

意識在一片溫暖的寧靜中甦醒。他的手臂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壓著,身體的某一側也被溫熱包圍。他怔了一瞬,然後意識逐漸清晰。

她在他懷裡。

伊莎貝拉。

她的身體與他緊密貼合,頭髮如流水般鋪散在他的手臂和胸膛之間,

那些濃密的深棕髮絲透著淡淡的香味,

像雪後清晨空氣裡殘留的玫瑰香水。他幾乎不敢動,生怕驚擾了眼前這幅奇蹟般的畫麵。

在他的床上。

他本打算在深夜悄然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

以避免傭人早晨來喚他時撞見尷尬一幕。人言可畏,

他從來都小心維持著貴族應有的距離與尊嚴。

但她拒絕了。

用她一貫溫柔卻強硬的方式,

像她小時候想拉著他一起去偷廚房裡的蜜餞那樣。

他拗不過她,

從來都拗不過。她的眼神像夜色下閃爍的湖水,

有一種無聲的力量讓他屈服。他這輩子的盛開。

而如今,

她徹底成熟了。她的自信不再是孩童時期的任性,

而是一種曆經世事後愈加堅定的執拗;她的執著不再是意氣用事,

而是一種對愛與**無所畏懼的坦誠。

否認她,是不可能的。從她出現在他莊園門前的那一刻起,從她在雪地裡喚他名字的那一聲起,從她靠近、親吻、挑釁、哭泣的每一個瞬間起,她就已經徹底地,毫無退路地進入了他的世界。

他的心,早已潰不成軍。

他低下頭,手指輕柔地滑過她裸露的肩頭,那觸感如絲緞一般滑順。她的呼吸均勻而深沉,嘴唇微張,彷彿還沉醉在昨夜的纏綿中。他猶豫片刻,指尖緩緩滑至她的腰側,毯子下的曲線熟悉而誘人。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再進一步。

因為他太清楚,這一切並不屬於他。

他深深地愛著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如此。那種感情不是短暫的激情,不是孩子氣的依戀,而是一種深植骨血、無法擺脫的執念。他曾經試圖去忘記過她,尤其是在她遠嫁他人那幾年。但時間並未使這份愛意枯萎,反而讓它更深更沉。

如果他是正常的男人就好了,那樣的話,他早就會在她步入社交界時向她哥家人提親,迫不及待地把她鎖進婚姻的堡壘中,再也不讓任何人覬覦她的笑容和吻。但他偏偏不是。

他是可悲的聾啞人。

他受損了。

他有殘缺。

他的世界是沉默的,扭曲的。人們用憐憫、好奇、甚至惡意的眼神看他。他習慣了人們在他背後議論他的缺陷,就好像他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種警示或恥辱。

他與人溝通隻能靠他的筆記本,若那本筆記本不在身邊,他甚至無法清晰表達自己的意思,隻能靠手勢比劃,如同一隻動物,笨拙地在語言世界之外掙紮。這樣的他,憑什麼配得上如此完美的她?

她的人生,本該光亮自由,如盛夏日光,不該被他拖進沉重的陰影中。

他們冇有任何未來可言。如果他們果真結了婚,如果他們有了孩子,如果他的病痛可以遺傳,他無法承受看著一個小小的生命像他一樣,從語言世界被剝奪,孤獨地被推入沉默的深淵。那樣的罪惡,他甚至不願想象。

他不會把這痛苦傳給任何人。即使是他的仇敵,他也不願他們經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

更彆說她。

他愛了一輩子的伊莎貝拉。

他知道她的堅強、她的倔強、她的深情,昨夜她用全部的身體告訴了他。她願意為他逆風而行,願意為他放棄倫敦的宴會與繁華,願意在這個遠離人世的雪夜裡,**地躺在他的身邊。

可這並不代表他可以自私地接受這一切。

他擡起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頭髮撥到耳後,然後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那是無聲的告彆,是他心裡用儘力氣的剋製。他不能再更近一步。他不敢。

他必須堅強。

在**麵前他已經敗下陣來,但在未來的問題上,他不能動搖。他必須為她,也為那個還未出生、甚至未曾構想的孩子,守住最後的底線。

這個世界對他太過殘酷,他不忍心讓她也踏入其中。他會用儘全力,守著她,卻也推開她。

因為愛她,就不能毀了她……

他正思索著,有人敲門的標誌打斷了他令人不安的思緒,而伊莎貝拉聽到聲音也動了動。她擡起頭,睡眼惺忪地看著他,當他看到她時,她笑了。

她依偎在他懷裡。

“我原以為你隻是個夢。”她輕輕道,聲音裡還帶著睡意,“我很高興這一切都是真的。”

敲門聲再次響起,她搖了搖頭。

“現在幾點了?”

他比劃道:“還早,我需要答覆一下對方。”

他俯身親吻她,然後設法從她的臂彎中掙脫出來,離開了溫暖的床。他抓起一件掛在椅背上的袍子,在從主臥室溜出去進入走廊之前,他檢查了口袋裡的筆記本。

當他打開鎖好的門時,他發現威爾遜正在等他。雖然管家通常衣冠楚楚,但今天早上,他顯然是在收拾自己時被打斷的。他的頭髮有點淩亂,衣服也有點歪歪扭扭。

“很抱歉打擾你,爵爺。”他低頭道,“但昨晚雪一直下,已經成災了。”

亞瑟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望著威爾遜,目光卻下意識地越過了他肩膀,看向遠處的窗外。晨光勉強照亮走廊儘頭一扇半掩的窗,玻璃上凝著厚厚的冰霜,像是被誰從外麵用力封死一般。雪還在下,緩慢卻不容忽視,一片片白茫茫的厚重堆疊著,彷彿不願停歇地壓垮整個世界。

他擡手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有多嚴重?

威爾遜並不懂多少他的手語,卻也立刻會意,道:“整夜未停,馬廄被壓垮了一半。阿爾斯頓村的路已經封了,有兩戶佃農家被雪困在了屋裡,其中有一戶的屋頂也在淩晨塌陷。”

亞瑟指尖微緊,又在本子上問他:有冇有人受傷?

威爾遜遲疑了一下,眼神避開,道:“暫未收到確切訊息,但卡特家的孩子可能已經受了傷。莊園外的馬車無法通行,送醫困難。村裡的人請求我們派出馬隊援助。”

亞瑟冇有立刻反應。他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落在威爾遜的臉上,手指微微顫動。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山坡上許多佃農的屋子年久失修,經不住這樣的重壓。更彆說那些孩子——他們冇有厚實的被褥,也冇有足夠多的煤炭。

這是他必須麵對的現實——身為一位領主,不論他是否情願,這片土地上的一切在暴雪麵前都與他息息相關。

他閉了閉眼,指了指樓下,在筆記本寫上:叫醒馬伕和廚娘。命廚房先送一些熱湯和毛毯過去。馬廄那邊,我要五個人騎馬帶工具出發。剷雪,修屋,找人。我會自己準備好自己,不需要叫男仆上來,讓他去幫忙吧。

威爾遜點頭,幾乎冇有片刻耽擱便轉身而去。

亞瑟關上門,回到主臥室,望向那張大床,伊莎貝拉依舊半靠著床榻,已然清醒,身上披著一條毯子,捲曲的長髮鬆鬆垮垮地垂在肩頭。她神情未變,卻已讀懂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她低聲問,目光溫柔卻銳利。

亞瑟走向她,坐在床沿,低頭在她手心寫下:“雪災。有兩戶佃農家被困,一戶屋頂塌了,可能有人受傷。”

她輕輕吸了口氣,坐直了些,立刻掀開毯子,動作利落。

“我去幫廚房準備熱食,”她一邊說,一邊從椅背上抓起外袍,“你知道的,我還能協助配藥,孩子若有受傷,我還可以照顧他們。”

他伸手阻止她,卻被她按住了手。

“不要試圖把我留在房裡。”她的聲音依舊柔和,但眼神已然篤定,“你想也彆想,而且,我可以給你做翻譯,用紙筆交流實在太慢了,不是嗎?我能輕鬆讀懂你的所有手勢。”

“外麵很冷。”他比劃道。

“我有厚衣服。”伊莎貝拉道,“我還有靴子,佩內洛普她真的很喜歡散步,即便懷孕了也不想停下來,我隻能奉陪。你是無法阻止我的,亞瑟,我一直比你想象的更堅強。”

他一時間無言,隻能望著她。那種熟悉的倔強,那種他八歲起便識得的鋒芒,如今不再讓他無奈,而讓他……感動得無法言語。

他終於點了點頭,執起她的手,將額頭輕輕貼上她的指尖。

伊莎貝拉笑了,她轉身走向屏風後的衣櫃,動作從容如同真正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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