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星芒 第10章 誤會與衝突
那木盒入手沉甸甸的，並非木料本身的重量，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質感，彷彿承載著遠超其體積的歲月與秘密。表麵的汙垢和油漬掩蓋了它原本的材質，但指尖傳來的觸感卻異常溫潤，並非普通木頭。
幾縷淡金色的因果線，如同擁有生命般，從盒子的縫隙中絲絲縷縷地透出，纏繞在他的指尖，帶著一種古老的呼喚與沉寂的力量感。
林默的心臟怦怦直跳。他可以肯定，這絕非尋常之物！昨晚此地絕對沒有這個盒子和這些金線，它就像是憑空出現，或者說，是在他覺醒了“因果洞察”之後，才“被動”地與他產生了聯係，被他“看見”？
他無暇細思，強烈的直覺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他迅速將木盒塞進隨身攜帶的舊帆布包裡，拉好拉鏈，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引起任何注意後，快步離開了這個廢棄的角落，朝著出租屋走去。
回到那間狹小的出租屋，反鎖好門，拉上窗簾，林默才感覺稍微安心。他將帆布包放在書桌上，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了一下激蕩的心情。
他沒有立刻去開啟木盒。而是先開啟因果視野，仔細地觀察著它。
在能力的注視下，木盒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如同蛋殼般的金色光暈，那些玄奧的因果線不再飄散，而是緊密地纏繞在盒子本身，形成一個相對穩定的閉環。盒子本身似乎有著隔絕探查的特性，他的視線無法穿透那層木質（或許並非木質）的外殼，看不清內部究竟是何物。
但他能感覺到，盒子裡麵的東西，與他的“因果洞察”能力，或者說，與他自身，存在著某種深層次的、尚未被啟用的關聯。那是一種同源般的吸引，又帶著一絲未知的危險氣息。
猶豫再三，強烈的好奇心和對力量的渴望最終還是占據了上風。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拂去盒子表麵的浮塵和油汙，露出了底下黝黑、帶著細微天然紋理的盒體。找不到任何鎖孔或縫隙，整個盒子渾然一體。
他嘗試著集中精神，將一絲微弱的精神力，如同觸角般探向那層金色的因果閉環。
就在他的精神力觸及光暈的瞬間——
“嗡！”
一聲幾不可聞的低鳴在腦海中響起，彷彿某種沉寂的機關被觸發。盒蓋與盒身接觸的那條細不可查的縫隙處，閃過一絲微弱的金芒。緊接著，盒蓋無聲無息地向上滑開了一道縫隙。
一股更加濃鬱、更加古老的滄桑氣息，伴隨著淡淡的、彷彿檀香與金屬混合的奇異味道，從縫隙中彌漫出來。
林默屏住呼吸，輕輕地將盒蓋完全開啟。
盒內的襯墊是一種早已褪色、但質地依舊柔韌的暗紅色絲綢。而在絲綢的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塊……碎片。
它約莫嬰兒巴掌大小，形狀不規則，邊緣呈現斷裂的痕跡。材質非金非玉，觸手冰涼，顏色暗沉，彷彿曆經了無數歲月的洗禮。碎片表麵，鐫刻著極其繁複、細密到肉眼難以分辨的紋路，那些紋路在因果視野中，正散發著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的淡金色光芒。
就是它！那些淡金色的因果線，源頭正是這塊神秘的碎片！
林默伸出手指，輕輕觸碰碎片。
就在指尖與碎片接觸的一刹那！
“轟——！”
一股龐大、混亂、充斥著無數破碎畫麵和資訊片段的洪流，猛地順著他的指尖，衝入了他的腦海！
他彷彿看到了星河的誕生與寂滅，看到了大地的隆起與沉陷，看到了古老先民在祭祀中舞蹈，看到了慘烈戰爭的刀光劍影，看到了玄奧的符文在虛空中明滅……無數跨越時空的場景、聲音、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水，衝擊著他的意識。
頭痛欲裂！彷彿整個腦袋都要被這些雜亂無章的資訊撐爆！
他悶哼一聲，想要鬆開手，卻發現手指如同被粘住一般，無法脫離碎片。那碎片彷彿一個無底的黑洞，瘋狂地抽取著他的精神力，同時將積攢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龐雜資訊強行灌入！
糟了！他心中警鈴大作！這碎片根本不是現在的他能夠觸碰的！它蘊含的資訊量和能量層級，遠遠超出了他目前的承受極限！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耳中嗡嗡作響，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精神力如同開閘泄洪般飛速流逝。照這個速度，用不了一分鐘，他可能就會因為精神力枯竭而變成白癡，甚至更糟！
就在他意識即將被徹底衝垮的絕望關頭，他體內那源自血脈深處、一直沉寂的某種力量，似乎被這外來的、同源卻狂暴的能量刺激，猛地蘇醒了一絲！
一股灼熱的氣流，從他丹田深處升起，微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古老威嚴，瞬間流遍全身，強行穩住了他即將崩潰的意識防線。同時，他雙眼之中，原本隻是流轉微光的因果視野，不受控製地驟然加深！
不再是僅僅看到線條和顏色！
在他瀕臨極限的感知中，那碎片上原本雜亂無章的金色紋路，彷彿活了過來，開始以某種難以理解的規律重新組合、排列！那些衝入他腦海的破碎資訊洪流，在這雙深度覺醒的“眼睛”注視下，被強行梳理、解析！
他“看”懂了！
那些紋路，並非裝飾，而是一種極其古老、涉及時間與因果本源法則的……封印與傳承符文！這塊碎片，是某件至高器物的一部分，因其破碎，導致內部封印的部分資訊和力量變得不穩定，才會在他接觸時失控爆發！
而此刻，在那絲血脈之力的支撐和深度因果視野的解析下，他勉強捕捉到了其中一小段相對完整、也是目前唯一能理解並適用的“資訊”——並非什麼毀天滅地的法術，而是一種如何更加精微、高效地運用“因果洞察”能力的技巧法門，以及一個簡單的、用於收斂自身氣息和精神波動的“斂息術”！
求生本能讓他來不及細想，幾乎是下意識地，按照那瞬間明悟的法門，運轉起自身的精神力，同時施展出那簡陋卻至關重要的“斂息術”！
效果立竿見影！
腦海中資訊洪流的衝擊力驟然減弱了大半，雖然依舊龐雜難受，但已不再具備摧毀性的力量。碎片對他精神力的抽取也戛然而止。
“嗬……嗬……”林默猛地向後癱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臉色蒼白如紙，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與碎片接觸的手指終於得以鬆開，無力地垂落。
書桌上，那塊碎片依舊靜靜地躺在木盒裡，表麵的金光已然內斂，恢複了之前古樸無華的模樣，彷彿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但林默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不僅僥幸撿回了一條命，更是陰差陽錯地，從那碎片中獲取了關於能力運用的寶貴知識，甚至……被動地刺激了自身神秘血脈的初步蘇醒。
他感受著體內那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灼熱氣流，以及腦海中多出的那些關於精細操控因果線和“斂息術”的法門，心情複雜難言。
這機緣，來得太過凶險，也太過……巧合了。
他強撐著疲憊欲死、如同被掏空的身體，將木盒蓋上。那層金色的因果光暈似乎也因為他初步“接納”了碎片的資訊而變得柔和，不再排斥他的接近。
必須儘快掌握“斂息術”！他立刻意識到。剛才碎片能量的爆發，雖然短暫，但難保不會引起某些同樣能感知到能量波動的“存在”的注意。
他盤膝坐在床上，摒棄雜念，按照腦海中那玄奧的法門，嘗試引導體內那絲微弱的灼熱氣流與精神力結合，如同編織一件無形的外衣，覆蓋周身。
這個過程同樣艱難，精神力的枯竭讓他幾次險些中斷。但求生的**支撐著他。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窗外天際泛起魚肚白，他才勉強將那“斂息術”的雛形構築完成。
就在他法術完成的瞬間，他清晰地“看”到，自身向外散發的、那些屬於覺醒者特有的因果線波動，驟然變得晦暗、微弱，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
成功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股難以抵禦的疲憊感如同山崩海嘯般將他淹沒。他甚至來不及躺好，就保持著盤坐的姿勢，直接昏睡了過去。
睡夢中，碎片裡那些破碎的古老畫麵依舊不時閃現，星河、祭壇、戰爭、符文……交織成一幅宏大而悲涼的史詩。
而在他陷入沉睡，斂息術自行運轉之時，城市某個隱秘的角落，一個正在閉目養神、身著複古長衫的老者，忽然輕“咦”一聲，睜開了雙眼，眸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的光芒。
“奇怪……方纔那一閃而逝的古老波動……是錯覺嗎？還是……又有古老的‘遺物’現世了？”
他手指掐動，似乎在推算著什麼，眉頭卻越皺越緊。
“天機……竟如此混沌？”
誤會已然種下，衝突的引線，在無人察覺的暗處，悄然點燃。而這一切，沉沉睡去的林默，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