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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日男友請我吃1.321元素麵,我嫁京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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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派哥哥的彈幕遊戲,與妹殉情錄

我哥有天回家時變得很奇怪。

他身後滾動著密密麻麻的彈幕:

【瘋了,女主來救贖他,他把女主推下樓。】

【純比格型反派男主……誰能告訴我後麵劇情怎麼辦?】

【誰懂,女主和他談夢想,他說夢想就是今晚和自己妹妹殉情。】

我冷汗直冒,後退半步。

卻撞進我哥那雙黑冷的眼睛,他問我:“寶寶,你看到什麼了?”

1

我忍住不去看瘋狂滾動的彈幕。

“我在看……你額頭怎麼了?”

他一身黑外套高挑,眉骨蹭出的血顯得他越發厭世叛逆。

“啊,”他抬起手,像是才發現,眼睛卻仍盯著我的反應,“彆人的血。”

我低下頭,接過他手上超市的塑料袋。

“哥,你買什麼了?”

他微彎腰看我。

靠近我時,那行刷爆的【我靠那是女主的血,妹妹快逃】也在我眼前瞬間放大。

“你不問我,是誰的血嗎?”

他個子很高,陰影將頂燈完全擋住了。

我說:“你不是讓我少管你的事情嗎?”

頭頂傳來他極輕地一聲笑。

“哦,你還挺聽話。”他側身進了屋,“買了你愛吃的。”

我開啟袋子。

看見了一副手銬,和藏在一堆被均勻碾碎的草莓巧克力棒下的尖刀。

2

高一時,我爸再婚。

霸榜年級第一卻屢次違紀的風雲人物成了我哥。

晚自修還沒下課,操場角落裡。

我值日路過,看見漂亮女孩哭著攥住他的校服袖子問:

“羅臨,為什麼你不能喜歡我?”

他靠著牆,眼尾掃過我。

“喏,管事的來了。”

女孩抬頭看到我,匆忙離開。

羅臨沒走。

他一股子痞氣冷淡的少年勁衝我一笑,“你好啊,妹妹。”

那天回家,他把身上的校服扔了,麵無表情地反複衝洗自己的手。

他表麵友好,實際上很討厭彆人碰他。

哦,他是個裝貨。

但裝貨對我挺好。

從我搬到他家開始,他就給我買各種零食。

草莓巧克力棒我吃得快。

他下一次就會再多買幾盒。

很少有人對我這麼好,所以我真把他當我哥。

直到有次台風過境,學校通知下午停課。

暴雨天裡,我騎車回家摔了個狗吃屎。

膝蓋蹭出一大口子血,火辣辣地疼冒煙了,我狂飆生理淚水。

我哥路過,捏緊刹車,看見地上的我。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我哭。

把他爽懵了。

他自己也沒想到。

以至於他走過來扶我的時候,興奮勁還沒過去,手還在微微顫抖。

他回家就去洗澡了。

明明更臟的是我。

我經過他房間時,看見桌子上他的手機亮著屏,頁麵停留在他不為人知的小號。

幾分鐘前,他新發了一條動態:

【有意思,她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嗎?】

【想殺了她。】

哦,他是個變態。

洗澡完的變態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神色自若。

我克製不住自己往他那看,不是因為他微濕的碎發垂在眉骨上帥得離譜,而是因為他身後滾動著彈幕。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彈幕。

明白了我的生活隻是一本小說。

【男主是反社會人格嗎?】

【要不怎麼叫反派呢,沒遇見女主之前是這樣的。】

【女主什麼時候出現啊?】

【炮灰妹妹死了之後吧,下個月吧,全家除了男主都死了。】

哦嗬。

我哥察覺我的目光,掀起眼眸看我。

他餘光瞥見鏡子,倒映出他身後滾動的字。

他好像很早就能看見彈幕了,並不意外。

隻是他敏銳地捕捉到我的反應。

“你在看什麼?”他在試探我。

“看你。”我十分淡定,“哥,你好白。”

他偏過頭,喉結微動,那股想殺我的興奮勁又浮了起來。

沒再追問了。

其實我也很興奮。

我想死很久了。

但我怕疼。

我比他更想燒了我全家。

操蛋的日子快要結束了,萬歲。

3

隻是還沒等到他出手,我就不太行了。

一整個月,羅臨都去競賽集訓不在家。

那天早上我起床吃白煮蛋,正刷著手機,“啪”一個巴掌扇了過來。

一陣耳鳴,又連著幾個巴掌混著拳頭。

我倒在地上反應過來時,我爸已經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哦,我爸今天回家了。

而且隻有我和他在家。

他在外是個很斯文的人,但他關起門來對我不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惹他生氣了。

可能是我剛剛吃雞蛋吞嚥聲讓他不爽了。

他打我時,痛感我記不太清了。

瀕死感倒是很強烈,去醫院的路上我什麼都聽不見了。

像是被罩在了一個密封玻璃倉裡。

聲音一點點透進來。

醫生的聲音像隔著薄膜一樣,說著:“好險,差一點耳膜就破了。”

我爸十分客氣,摸了摸我的頭發。

“是是,這孩子不聽話,非要騎自行車摔的。”

我很想笑。

我爸特彆會挑彆人發現不了的地方揍,這次屬於他打得太儘興失手了。

但我不能笑,要不然回家還得捱揍。

我很小的時候就捱揍了,也不是沒試過反抗,但手抖得一點也使不上勁。

我恨這種恐懼。

我爸要回公司。

我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回家,碰到了集訓回來的羅臨。

“哥。”

我抬手,抹了抹自己走路上悄咪咪流下的眼淚。

他愣住,那表情很明顯是劈頭蓋臉的快感又襲來。

該死,又讓他爽到了。

但沒過兩秒,他擰眉,盯著我的傷口。

是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人碰了的極度不爽。

“誰乾的?”

“我爸。”

我哥沒什麼反應,他“嗯”了一聲,轉身往小區的方向走。

他腿長,一前一後地走著。

耳朵蔓延開來的痛,連著腳踝每一步都頓疼。

我有些跟不上。

我哥想殺我,這很好。

起碼我們兩個人都能如願。

隻是我想問問他能不能快點,或許今晚可以嗎?

剛想張嘴,我哥先轉過頭來,問我:

“吃麵嗎?”

“嗯?”

“不餓嗎?”

嗯,確實有點餓。

那之後,我哥好像實在嫌我走得慢。

將我背了起來。

走了很長的一段路。

霧濛濛的雨季,我和我哥坐在蘭州拉麵店裡,我大口嗦完了一整份麵。

但我哥吃得慢條斯理的。

他晃悠悠地盯著我看。

“哥,吃完了不走嗎?”我問。

他又點了份孜然炒羊肉投餵我。

我好久沒吃這麼飽了,甚至想提醒我哥“撐死不算死”的時候我哥起身了。

走出店門,雨變小了。

他看了眼時間,和我說:“回家吧。”

沒到小區我就聽見了消防車的警笛聲。

衝天的火光曬黑了我家的陽台。

我爸和他媽死在裡頭了。

按道理我也應該是在裡頭的。

彈幕開始瘋狂刷起:

【走劇情了朋友們。】

【?劇情偏了吧,炮灰妹本來應該死裡麵的,怎麼跑去吃麵了。】

【男主是故意攔下的嗎?】

我懵在原地,分不清自己該是什麼心情,隻能扭頭去看我哥。

他眼尾掃過我。

手握著的傘傾斜到我這頭,以我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

“誒怎麼辦,現在你隻有我了。”

半個月後,巨額保險的賠償落入我的口袋。

起火原因是線路老化。

純屬意外。

我哥的小號又多了兩條動態。

【她太容易死了,嘎巴一下一點樂趣也沒有。】

【先把她養好再說。】

4

那天之後,我哥有兩個愛好。

一個餵我吃飽。

二是在小號日思夜想什麼樣的死法才能讓我和他都很爽。

這兩件事想得這位年級第一的變態快分裂了。

因為我低精力容易生病。

每天靠一格電哄著自己去上學。

我哥上一秒還在小號發:

【好想看她死。】

下一秒體育課跑八百米,我嘎巴一下暈倒在終點線。

我哥:【草,一個沒看住就死了。】

就這樣反反複複好幾次。

他開始從給我買早餐,到現在早上鬨鐘一按、迷瞪著眼睛、反手係好圍裙開始做飯。

怨念極深。

他的小號越發越多,在美食菜譜轉發與作案手法之間自由切換。

為此腦內風暴了快一百種乾死我的方法,可沒有一種讓他滿意。

直到我再一次低血糖暈倒。

睜開眼看見他抱著卷子,坐在我床邊的木椅子上。

“哥,這哪?”

“醫務室。”他翻了一麵試卷,抬眼掃了我一眼。

非常不爽的表情。

“早飯你沒吃?”他轉了一下筆,“哪不滿意?”

我有點心虛。

“早上補作業忘記吃了。”

我哥不爽的表情超級加倍。

他輕“嗬”一聲。

往後一仰,腳搭在我床底的橫杆上輕晃,混不吝的眼神看我。

“你這樣以後……”他語氣一頓,想關心我又覺得我倆沒好到那份上,可還是沒忍住想訓我,“以後談戀愛怎麼辦,光躺著等彆人伺候?”

說完,房間裡就安靜了。

這話有歧義。

他也反應過來了。

我挪開目光,小聲說:“找個願意伺候我的就好了。”

他沒接我話茬。

盯著我吃完早飯才走人。

我走回自己教室,剛下課走廊擠著嘰嘰喳喳說話的人。

我班上一個一米八幾的男生迎麵朝我走來。

“那誰,”他喊我,把拖把和紅色塑料桶懟到我麵前,“幫忙去掃一下廁所。”

廁所是輪值的,今天不是我。

“不要。”

後頭聽見我反應一陣鬨笑,推搡著那個男生。

“驍哥,這下怎麼和你女神交差啊?不是說幫她值日嗎?你自己去掃女廁唄。”

我從他們那群人的邊緣離開,沒去理會那個男生陰沉的臉。

晚自修放學,我就被人圍在學校外打了。

“知道為什麼打你嗎?”

為首的薅起我的頭發。

“讓你乾活你就乾,讓我們驍哥在要追的妞麵前丟麵,你幾個膽子?”

那群人打完就走。

我撐著牆站起來,撿起自己臟兮兮的書包。

“你……沒事吧。”

我抬頭,看見一個女生站在巷口。

她就是周驍想追的新來的轉校生。

我緩了緩小腹的悶疼,問她:“同學,我走不動了,能幫我去喊老師嗎?”

她有些慌,但點了點頭。

我坐在路墩子上等了她一個小時,等到學校的燈都關了。

她也沒再回來。

我掏出手機,報了警。

第二天年級長辦公室裡,當事人都在場。

“不是我啊,有證據嗎?”

周驍輕嗤,踮了踮腳,斜睨了我一眼。

那條巷子是監控死角。

打我的人也不是他,是一幫街上混的。

老師讓他回了教室,把林昭昭喊來了,問她有沒有看到誰打我。

她睜著大眼睛問我:“啊?我不知道呀,你確定真的有人打你嗎?”

這事不了了之。

走出辦公室,身旁的林昭昭又對我說了句:

“你好較真呀,嗯……好像有點小題大做裝可憐了吧。”

回到教室,周驍坐在我的課桌上,搶著我的水杯和幾個男生拋來拋去。

見我進來,直接扔下了窗。

“啊,“他衝我嬉皮笑臉,“抱歉,我以為我水杯呢。”

那是我哥買給我的。

我跑下樓,去一樓的草垛裡扒拉找水杯。

打預備鈴了,我都沒找到。

高二的上體育課,一大幫男生走過去,有人喊:“臨哥,那不是你妹嗎?”

腳步聲停在我身後。

我轉過頭,對上我哥黑亮的眼睛。

他與我默契對視,抬臉往二樓我班的教室視窗看去。

幾個女同學看見我哥在那激動互拍胳膊,“就是他,帥吧!”

周驍和林昭昭也站在窗邊。

我哥身後彈幕乍現:

【來了來了!男女主第一次相遇!】

【林昭昭就是女主?】

【劇情偏了好多,原書周驍欺負的是彆人吧。】

【有點過分了女主。】

【林昭昭也沒錯啊,本來就不關她事。】

【彆管了,男主的一見鐘情要來了!】

果然,我哥沒再追問我。

他的眼睛盯著林昭昭。

隨後對我說:“晚自修請假吧,你先回家。”

5

晚自修下課,人潮洶湧的樓梯間。

有人碰見我哥,有些意外,高二的競賽班平時不從這邊走。

和他打招呼的人不少,但更多的是想看他來乾什麼。

羅臨撥開人群,往正在下樓的林昭昭走去。

【他來要女主微信了家人們!】

【激動人心!這拽哥要被女主被馴服了。】

“林昭昭。”

我哥插著兜,笑了笑,“是你吧?”

林昭昭一愣,點了點頭。

“你朋友?”我哥眼神挪到林昭昭身邊的周驍身上。

周驍一臉戒備,像看情敵一樣盯著我哥。

“嗯,”林昭昭問我哥,“學長,你有什麼事——”

沒等她說完,我哥笑著插兜抬腳,猛地衝周驍的側腰去,一腳把人踹滾下樓梯。

眾人一陣驚呼。

因為周驍失衡的瞬間,扯住了林昭昭的手,兩人一起滾下去的。

“啊,”我哥冷淡的眉眼一挑,“抱歉,我腿抽筋了。”

彈幕死寂了幾秒後爆發。

【我靠,這是全校最長的樓梯。】

【周驍肉墊被抬走了……】

【你們確定這是一見鐘情,不是一鍵索命嗎?】

我哥轉身就走,林昭昭追了好久。

終於在人少的巷口,拽住我哥的書包。

這是昨晚我被打的地方。

“你……”林昭昭的語氣有些氣憤和委屈。

我哥停了下來,側過頭看她。

“學長,你經常這樣嗎?到處欺負人?”

“你難道就沒有在乎的人嗎?”

“你是在自我放棄嗎?”

我哥沒說話,垂眼盯著她蹭了點血的掌心。

“我沒事,”林昭昭軟聲,眼淚吧嗒掉下來,“你以後彆這樣。”

她抬起眼問:

“學長,你有什麼夢想嗎?我可以幫助你。”

【女主寶寶都被推下樓了還在勸他。】

【沒人關心女主摔了跟沒事一樣嗎?】

【再說一次,因為周驍肉墊被抬走了……】

【救贖來了啊!沒有偏離劇情啊各位。】

【誰能拒絕女主的眼淚。】

我哥走近了半步。

目光始終沒從她臉上挪開。

他在很認真地看,看這個從他出生就被彈幕劇透有天會降臨他的世界拯救他一切苦難的女主。

他被規定得明明白白的、毫無意義的反派人生。

“嗬。”

我哥燦爛一笑。

“我的夢想是今晚和我妹殉情。”

6

彈幕瘋了。

【殉情???我沒聽錯吧?】

【不是,哥,你冷靜點,那是你妹啊!劇本不是這麼寫的!】

【這劇情坐火箭都追不上了,作者出來捱打!】

【彆急,這是反派的嘴硬罷了,他馬上就會被女主的真誠打動,然後跪求原諒。】

我哥沒理會彈幕的哀嚎。

他隻是看著巷子口,那個還愣在原地的林昭昭,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笑話。

然後他轉過身,一步步朝我走來。

巷子很暗,他整個人融在影子裡,隻有校服的白色衣領反著微光。

“哥。”我喊他。

他沒應聲,走到我麵前,停下。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雨後青草味,混著一點點血腥氣。

是林昭昭的。

“回家。”他聲音很低,聽不出情緒。

我跟在他身後,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彈幕還在激烈討論。

【妹妹快跑啊!他現在情緒不穩定,萬一真把你嘎了怎麼辦?】

【不會的,男主隻是說說而已,他需要女主來拯救。】

【可是他剛剛看女主的眼神,好冷,一點感情都沒有。】

我哥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我。

“你好像,一點也不怕?”

我看著他,很認真地問:“那我們今晚就動手嗎?地方你選好了嗎?要不要我準備點什麼?”

空氣,更冷了。

我哥估計也被我問懵了,他沉默了幾秒,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興味?

“行啊,”他笑了,露出一點尖尖的牙,“你想要什麼死法?”

【???】

【這妹妹也不對勁啊!】

【這兄妹倆指定有一個腦子有問題,哦不,是兩個都有問題。】

【鎖死!這對瘋批兄妹我磕了!殉情CP給我衝!】

彈幕的風向,突然就變得奇怪起來。

我哥顯然也看到了,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走吧,”他重新邁開步子,“回家給你做好吃的。”

“哦。”

殉情的事,看來是今晚辦不成了。

有點小失望。

7

回到家,我哥脫下外套,徑直進了廚房。

我坐在沙發上,聽著廚房裡傳來切菜的聲音,感覺有點不真實。

一個剛把“欽定女主”和她朋友踹下樓梯,並揚言要和我殉情的男人,現在正係著圍裙給我做晚飯。

這畫麵,怎麼看怎麼割裂。

他的小號果然更新了。

【她問我今晚就動手嗎。】

【有點意思。】

【死之前,還是讓她再吃頓好的吧。】

我看著那幾行字,忍不住笑了。

這個變態,還挺有儀式感。

晚飯很豐盛,四菜一湯。

我哥的手藝很好,比外麵飯店做的還好吃。

我埋頭乾飯,他就在對麵看著我,也不怎麼動筷子。

“哥,你不吃嗎?”

“看你吃就行。”他說。

我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扒飯的速度更快了。

吃完飯,我主動去洗碗。

我哥靠在廚房門口,抱著手臂看我。

“羅臨,”我一邊衝著碗裡的泡沫,一邊問,“你為什麼那麼討厭那個林昭昭?”

按理說,她是來拯救他的。

“因為她很蠢。”他言簡意賅。

“蠢?”

“嗯,”他淡淡道,“她以為掉幾滴眼淚,說幾句漂亮話,就能改變一個人。天真得可笑。”

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而且,她看我的眼神,很礙眼。”

那種眼神,我見過。

混雜著憐憫、好奇,還有一種自以為是的“拯救欲”。

就像在看一個需要被馴服的野獸。

我哥這種骨子裡的瘋批,最討厭的就是這個。

“那你踹周驍,是因為他欺負我?”我又問。

“不是。”他否認得很快,“我隻是單純看他不爽。”

“哦。”

我懂了。

他隻是不想自己的玩具,被彆人碰了而已。

洗完碗,我哥遞給我一盒草莓牛奶。

“喝完去睡覺。”

我接過來,吸了一口,甜甜的。

“哥,”我看著他,“謝謝你的晚飯。”

他愣了一下,隨即輕笑一聲:“謝什麼,你不是說要跟我殉情嗎?這是散夥飯。”

我:“……”

行吧。

這天晚上,我睡得格外香。

夢裡,我和我哥手牽手,從世界最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風在耳邊呼嘯,很爽。

8

第二天,學校炸了。

周驍斷了兩根肋骨,林昭昭腳踝扭傷,兩個人雙雙請假。

而我哥,作為“罪魁禍首”,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教室裡刷題。

一整個上午,來我們班門口“參觀”的人絡繹不絕。

我哥全當沒看見,眼皮都沒抬一下。

彈幕卻熱鬨非凡。

【這就是年級第一的魄力嗎?打了人還這麼淡定。】

【校霸學神,這人設我愛了。】

【女主快來啊,再不來你老公就要被全校孤立了!】

【你們說,林昭昭還會來找他嗎?】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下午第一節課,林昭昭就一瘸一拐地出現在了我們班門口。

她沒進來,隻是站在那,眼眶紅紅地看著我哥。

全班同學的八卦之魂都在熊熊燃燒。

我哥終於從卷子裡抬起頭,他看了林昭昭一眼,然後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那眼神好像在說:看,你的麻煩來了。

我:“……”

關我屁事。

我哥沒出去,林昭昭也沒走,兩個人就這麼隔著一扇門對峙著。

直到上課鈴響,林昭昭纔不甘心地離開。

她走的時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有點怨毒。

我心裡咯噔一下。

完了,這姐們好像把鍋甩我身上了。

彈幕也證實了我的猜想。

【女主好像誤會了什麼……】

【她是不是覺得是妹妹在背後搞鬼,不讓男主去見她?】

【肯定的啊,你看她那眼神,感覺要黑化了。】

【黑化好啊!我早就想看瘋批女主了!給我狠狠地鬥!】

我隻想說:你們看熱鬨不嫌事大是吧?

放學後,我特意繞開了那條小巷子。

結果,在校門口的大路上,又被堵了。

這次不是周驍那幫人,而是幾個女生。

為首的,是林昭昭的同桌。

“就是你吧?羅臨的妹妹?”她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有事?”我問。

“昭昭腳受傷了,心情不好,都是因為你。”她旁邊的女生說,“要不是你纏著羅臨學長,他怎麼會不見昭昭?”

我真的會謝。

這邏輯,體育老師聽了都得連夜辭職。

“我纏著他?”我氣笑了,“你們哪隻眼睛看見了?”

“我們都看見了!你天天跟他一起上學放學,他還給你買早飯,不是你纏著他是什麼?”

“他是……”我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我說他是我哥,她們會信嗎?

隻會覺得我在狡辯吧。

“怎麼不說話了?心虛了?”為首的女生推了我一把。

我沒站穩,往後退了兩步。

“離他遠點,聽見沒?羅臨學長是昭昭的。”

說完,她們揚長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們的背影,感覺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而我哥,就站在不遠處的拐角,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他身後的彈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他慢慢走過來,臉上沒什麼表情。

“看到了?”我問。

“嗯。”

“不發表一下看法?”

“看法就是,”他走到我麵前,抬手,用指腹輕輕擦過我的嘴角,“以後離她遠點。”

“我倒是想,”我有點無奈,“可她不放過我啊。”

“她不會再有機會了。”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他就拉著我的手腕,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心很燙,燙得我心尖都顫了一下。

9

第二天,林昭昭退學了。

訊息傳得很快,整個年級都轟動了。

有人說,她是不堪忍受校園霸淩,轉學了。

有人說,她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家裡人強製帶走了。

各種版本的猜測都有,但沒人知道真相。

我知道。

因為昨天晚上,我哥的小號又更新了。

隻有一張圖片。

是林昭昭家的公司,一堆財務造假的黑料,被人整理得清清楚楚,列印了出來。

下麵配的文字是:【玩夠了,下一個。】

我看著那條動態,手腳冰涼。

我哥這個瘋子,他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真的,說到做到。

教室裡,大家都在討論林昭昭退學的事。

我同桌湊過來,小聲問我:“喂,你知道內幕不?是不是跟你哥有關?”

我搖搖頭:“不知道。”

我哥坐在我後麵,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彈幕卻炸開了鍋。

【臥槽!女主就這麼下線了?】

【這劇情崩得連親媽都不認識了啊!】

【男主牛逼!為了妹妹,直接把女主家給端了!】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沒有女主,男主誰來拯救?】

【拯救個屁!我宣佈,從今天起,妹妹就是女主!】

我看著那條【妹妹就是女主】的彈幕,心臟漏跳了一拍。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我哥一眼。

他也正看著我,眼神深邃,像一潭不見底的湖水。

我們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誰也沒有說話。

但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沒有了“女主”這個外來因素的乾擾,我和我哥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

他不再執著於那一百種弄死我的方法。

他的小號,畫風也變了。

從【作案手法研究】和【美食菜譜分享】,變成了……

【今天妹妹多吃了一碗飯,開心。】

【體育課跑八百米,她沒暈,不錯。】

【給她買了新的水杯,粉色的,她好像很喜歡。】

我:“……”

這濃濃的老父親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他甚至開始管我的學習。

晚自習,他會把我拉到他旁邊的空位上,給我講題。

“這道題,輔助線應該這麼畫。”他拿著筆,在我的草稿本上畫著,“看懂沒?”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腦子一片空白。

“啊?什麼?”

他停下筆,轉過頭看我,眉頭微蹙:“你走神了?”

“沒、沒有。”我心虛地低下頭。

他輕笑一聲,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看著我:“想什麼呢?”

“想……”我絞儘腦汁,“想你什麼時候跟我殉情。”

他臉上的笑容一僵。

周圍的空氣瞬間降到冰點。

他捏著筆的手,指節泛白。

“你就這麼想死?”他聲音冷得像冰。

“也不是,”我小聲說,“我就是覺得,活著挺沒意思的。”

他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重新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以後不許說這種話。”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他把一本新的練習冊推到我麵前,“把這個做完。”

又是霸道總裁的語氣。

但我知道,他不是在命令我。

他是在……害怕?

我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心裡突然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

他不會是,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這個念頭一出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可是個想殺我的變態啊。

我一定是腦子壞掉了。

10

高三來了。

日子像被按了快進鍵,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卷子和考不完的試。

我哥變得更忙了,各種競賽,各種集訓,讓他幾乎腳不沾地。

但不管多晚,他都會回家。

然後雷打不動地,給我做一頓豐盛的夜宵。

他的小號,也更新得更勤了。

【今天集訓,沒見到她,不爽。】

【模擬考成績出來了,她進步了,比我拿第一還開心。】

【想帶她去旅遊,等高考結束就去。】

我看著這些動態,心情很複雜。

一方麵,我貪戀他給的這點溫暖。

另一方麵,我又害怕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畢竟,他是個變態。

誰知道他哪天會不會突然發瘋,又想拉著我一起死。

高考前最後一個月,我壓力大到整夜整夜失眠。

有一天晚上,我做噩夢了。

夢見我爸和我後媽,從火裡走出來,麵目猙獰地朝我撲過來。

我尖叫著從夢中驚醒,渾身都是冷汗。

房間裡沒開燈,很黑。

我抱著膝蓋,縮在床角,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恐懼吞噬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我哥走了進來。

他沒開燈,隻是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走到了我的床邊。

“做噩夢了?”他聲音很輕。

我沒說話,隻是把頭埋得更深了。

他歎了口氣,在我床邊坐下。

然後,他伸出手,輕輕地把我攬進了懷裡。

他的懷抱很溫暖,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味道。

我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

“彆怕,”他在我耳邊說,“有我在。”

我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麵前哭。

不是因為害怕,不是因為疼痛。

而是因為,委屈。

積攢了十幾年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

我哥沒說話,隻是抱著我,一下一下地,輕拍著我的背。

像在哄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

哭了很久,我才漸漸平複下來。

“好點沒?”他問。

我點點頭,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嗯。”

“那就睡吧。”他說著,就要起身。

我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彆走。”我小聲說。

他動作一頓,回頭看我。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眼睛裡,閃著明明滅滅的光。

他沒走,重新坐了下來。

他沒有再抱我,隻是坐在床邊,靜靜地陪著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隻知道,這一覺,我睡得格外安穩。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我哥已經不在了。

枕邊放著一張紙條,是他留下的。

【我去學校了,早飯在桌上,記得吃。】

字跡龍飛鳳舞,跟他的人一樣,又拽又酷。

我看著那張紙條,忍不住笑了。

也許,他也不是那麼變態?

11

高考結束了。

我哥毫無懸念地,成了市裡的理科狀元。

而我,也超常發揮,考上了一所還不錯的大學。

雖然跟他沒法比,但已經是我能達到的最好水平了。

查完成績那天,我哥很高興。

他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菜。

吃飯的時候,他突然問我:“想去哪玩?”

“嗯?”我愣了一下。

“不是說好了嗎?”他看著我,“高考結束,帶你出去旅遊。”

我這纔想起來,他之前在小號上發過。

“去哪都行。”我說。

“那就去海邊吧。”他很快就做了決定,“你不是喜歡海嗎?”

我確實喜歡海。

因為我覺得,海很自由。

一個星期後,我和我哥坐上了去海濱城市的飛機。

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有點緊張。

我哥看出來了,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

“彆怕。”他說。

我看著他,點點頭。

到了目的地,我們住進了一家海景酒店。

房間很大,有一個超大的落地窗,正對著蔚藍的大海。

我站在窗前,看著海天一色的美景,感覺整個人都開闊了。

“喜歡嗎?”我哥從後麵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頭頂。

“喜歡。”我由衷地說。

我們像所有普通的情侶一樣,在沙灘上散步,在海邊看日落,在夜市吃小吃。

我哥給我拍了很多照片。

照片裡的我,笑得很開心。

是我從來沒有過的,發自內心的開心。

有好幾次,我都差點以為,我們真的隻是一對普通的兄妹。

但彈幕會時時刻刻提醒我,不是。

【我靠,這真的是反派男主嗎?也太會了吧!】

【這寵溺的眼神,我人沒了。】

【所以,殉情的事還算數嗎?】

【前麵的彆說話!沒看見氣氛這麼好嗎!】

我哥好像也忘了“殉情”這回事。

他每天都帶著我到處玩,把我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

他好像,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愛上這個世界。

讓我覺得,活著,也挺有意思的。

我承認,我被動搖了。

原來,活著也不是那麼糟糕。

原來,被人放在心尖上疼著,是這種感覺。

在海邊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們去放了煙花。

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照亮了我們兩個人的臉。

我哥看著我,眼睛裡,比煙花還要亮。

“寶寶。”他突然喊我。

“嗯?”

“我們在一起吧。”

我愣住了。

周圍的喧囂,彷彿在這一刻,全部靜止了。

我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比一聲快。

“你……你說什麼?”我以為我聽錯了。

“我說,”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重複道,“我們在一起吧。”

彈幕瘋了。

【啊啊啊啊啊他告白了!他告白了!】

【我的CP成真了!】

【快答應他!快答應他!】

我看著他認真的眼神,腦子一片混亂。

在一起?

跟一個曾經想殺了我,還揚言要跟我殉情的變態在一起?

這太瘋狂了。

可是……

我好像,並不討厭。

甚至,還有點期待。

“你……”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不用現在回答我。”他笑了笑,“我給你時間考慮。”

說完,他拉著我,繼續往前走。

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羅臨,你到底,想乾什麼?

12

旅行結束,我們回到了原來的城市。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軌,但又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我哥沒有再提“在一起”的事。

但他對我的好,卻變本加厲。

他會給我買我喜歡吃的零食,會陪我看無聊的偶像劇,會在我來大姨媽的時候,給我煮紅糖薑茶。

他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像在照顧一個稀世珍寶。

我沉溺在他給的溫柔裡,無法自拔。

我開始說服自己,也許他真的變了。

也許,他不再是那個陰鬱偏執的變態了。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個匿名的快遞。

裡麵是一本日記。

是林昭昭的。

我不知道是誰寄給我的,也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

我鬼使神差地,翻開了那本日記。

裡麵的內容,讓我如墜冰窟。

【X月X日,我轉學了,這個學校裡,有一個很有趣的人,他叫羅臨。】

【X月X日,我發現羅臨有個妹妹,他好像很在乎她。】

【X月X日,我試著接近羅臨,但他很冷淡。不過沒關係,我有的是辦法。】

【X月X日,我讓人去“教訓”了一下他妹妹,果然,他有反應了。他看我的眼神,像要殺了我。真有意思。】

【X月X日,他把我朋友打進了醫院,還把我推下了樓梯。他真的,好瘋,我好喜歡。】

【X月X日,他居然威脅我,讓我退學。他以為這樣我就會放棄嗎?太天真了。我不過是,換個玩法而已。】

日記的最後一頁,寫著一行血紅的大字。

【羅臨,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我看著那行字,手腳冰涼。

原來,林昭昭根本就不是什麼“救贖文女主”。

她跟我哥一樣,也是個瘋子。

她接近我哥,不是為了拯救他,而是為了……得到他。

而我,隻是她用來刺激我哥的工具。

我突然想起,林昭昭退學後,我哥平靜得有些異常。

他真的,把一切都解決了嗎?

還是說,這隻是另一個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把日記本藏了起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但我心裡那根緊繃的弦,又重新拉了起來。

我哥很快就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

“怎麼了?”晚飯的時候,他問我,“不開心?”

“沒有。”我搖搖頭。

他放下筷子,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後,他笑了。

“寶寶,你在騙我。”

他不是在問我,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心裡一慌,下意識地想要否認。

“我沒有……”

“那本日記,你看到了吧?”他打斷我。

我瞳孔一縮,猛地抬頭看他。

“你……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是我讓人寄給你的。”他輕描淡寫地說。

我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為什麼?”我聲音都在抖。

“因為我想讓你知道,”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彎下腰,與我平視,“我為你,都做了些什麼。”

他離我很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睛裡,翻湧的偏執和瘋狂。

“林昭昭,她不會再來煩你了。”他抬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我把她送到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什麼地方?”我顫聲問。

他笑了,笑得燦爛又殘忍。

“一個,她永遠也回不來的地方。”

13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彈幕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世界安靜得可怕。

他……殺了林昭昭?

不,不對。

我哥雖然瘋,但他很聰明,他不會做這種留下把柄的蠢事。

“你把她怎麼了?”我死死地盯著他。

他直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那股子熟悉的、讓人不寒而栗的瘋勁又回來了。

“我隻是,把她送去了一家國外的精神病院。”他淡淡地說,“她父母偽造的那些病曆,正好派上了用場。”

他頓了頓,補充道:“哦對了,那家醫院的管理方式,比較……複古。沒有我的允許,她這輩子都彆想出來。”

我鬆了一口氣,但心裡的寒意卻更深了。

他沒有殺人,但他做的事,比殺了她更可怕。

他把一個活生生的人,關進了地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無法理解。

“因為她碰了我的東西。”他看著我,眼神灼熱,“寶寶,你是我的。”

又是這句話。

我不是他的東西。

“羅臨,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站起來,第一次,用一種決絕的語氣對他說,“我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所以呢?”他聲音冷了下來,“你想離開我?”

“我……”

“你休想。”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我告訴過你,現在你隻有我了。”

“你放開我!”我掙紮著。

“不放。”他把我拽進懷裡,緊緊地抱著我,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寶寶,彆離開我,求你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用這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話。

我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能感覺到,他抱著我的手臂,在微微發抖。

他在害怕。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瘋子,在害怕我會離開他。

“你先放開我。”我聲音軟了下來。

他沒動。

“羅臨,你弄疼我了。”

他這才如夢初醒般,鬆開了我。

我的手腕上,已經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紅痕。

他看著那圈紅痕,眼神裡閃過一絲懊悔和自責。

“對不起。”他低聲說。

我看著他,心裡一團亂麻。

恨他嗎?

好像不。

愛他嗎?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們之間,已經變成了一團解不開的亂麻。

“我累了,”我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我轉身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我靠在門上,聽著外麵沒有一點動靜,感覺自己的心,也空了一塊。

我哥的小號,在我關上門的那一刻,瘋狂地刷屏。

【她生氣了。】

【我搞砸了。】

【她會不會離開我?】

【不行。】

【絕對不行。】

【如果她要走,我就打斷她的腿,把她鎖起來。】

【不,不行,她會疼。】

【那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看著那些充滿了恐慌和無助的文字,眼眶一熱。

這個瘋子。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14

我和我哥冷戰了。

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像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還是會給我做飯,但我們不再同桌吃飯。

他會等我睡著了,才悄悄地進我房間,看我一眼,然後離開。

我都知道。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直到大學開學。

我和他,在不同的城市。

這是我們第一次,分開這麼久。

走的那天,他來送我。

在機場,他把一個行李箱遞給我。

“都收拾好了。”他說。

我接過來,很沉。

“到了給我發訊息。”

“嗯。”

“照顧好自己。”

“嗯。”

我們相對無言,氣氛尷尬又沉悶。

直到廣播裡開始催促登機。

“我走了。”我說。

“等等。”他叫住我。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我。

“這是什麼?”

“自己看。”

我開啟盒子,裡麵是一條手鏈。

很簡單的款式,銀色的鏈子,上麵墜著一個小小的草莓。

是我最喜歡的草莓。

“為什麼送我這個?”

“沒什麼,”他彆開臉,耳根有點紅,“就當是……開學禮物。”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

“謝謝。”我說。

他愣住了,顯然沒想到我會笑。

“不客氣。”他有點不自然地說。

“那我走了。”我朝他揮揮手,轉身走向登機口。

在我轉身的那一刻,我聽見他在身後,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

“寶寶,我等你回來。”

我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15

大學生活,比我想象的要精彩。

我參加了社團,認識了很多新朋友。

我開始學著,去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但我知道,我永遠也成不了正常人。

因為我的世界裡,有一個羅臨。

他每天都會給我發訊息,問我吃了什麼,做了什麼,開不開心。

他從不提過去,也從不提未來。

我們就這樣,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個包裹。

裡麵是一台膝上型電腦。

最新款的,很貴。

卡片上寫著:【送你的。——羅臨】

我給他打電話。

“為什麼又送我東西?”

“不喜歡?”他聲音裡帶著笑意。

“太貴了。”

“我拿了國家獎學金。”他說,“給你買禮物的錢,還是有的。”

我沉默了。

“喂?”他沒聽見我說話,有點緊張,“怎麼了?”

“羅臨,”我深吸一口氣,終於問出了那個一直盤旋在我心裡的問題,“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

過了很久,我才聽見他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的聲音。

“我什麼都不想要。”他說,“我隻要你,好好活著。”

“開心地,活著。”

那一刻,我好像突然就懂了。

他為我做了那麼多,不是為了占有,也不是為了控製。

他隻是想,讓我活下去。

用他自己的,偏執又笨拙的方式。

掛了電話,我開啟了那台新的膝上型電腦。

鬼使神巧地,我登入了他的小號。

密碼是我的生日。

最新的一條動態,是幾分鐘前發的。

【她好像,還是不相信我。】

【沒關係,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證明。】

我看著那行字,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拿起手機,給他發了一條訊息。

【羅臨,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他幾乎是秒回。

【哪句?】

【我們在一起吧。】

那邊,又沉默了。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是他打來的視訊電話。

我接通,螢幕上出現了他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

他好像剛洗完澡,頭發還在滴水,眼睛亮得驚人。

“你再說一遍。”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敢相信的顫抖。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

“羅臨,我們在一起吧。”

他笑了。

像個得到了全世界糖果的小孩。

“好。”他說。

16

我和我哥在一起了。

這個訊息,如果被彈幕知道,估計又要炸了。

但現在,我的世界裡,已經沒有彈幕了。

從我答應他的那一刻起,那些陪伴了我三年的,吵鬨的,煩人的彈幕,就徹底消失了。

我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淨。

我問過我哥,他那邊的彈幕還在嗎?

他說,還在。

【???我錯過了什麼?】

【在一起了?跟妹妹?】

【作者出來!這劇本不對!我要看救贖!不是骨科!】

【前麵的閉嘴!我磕的CP成真了!誰敢有意見!】

我哥看著那些彈幕,笑得很開心。

“你看,還是有很多人支援我們的。”他說。

我:“……”

謝謝,並不是很想得到這種支援。

我們開始了漫長的異地戀。

每天晚上,我們都會視訊。

他會給我講他學校裡發生的趣事,會給我看他新做的實驗,會監督我按時睡覺。

他不再是那個陰鬱的變態,他成了一個,有點粘人,有點愛吃醋的,普通男朋友。

寒假,我回家。

他來車站接我。

一見麵,他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好想你。”他在我耳邊說。

“我也是。”

我們像所有熱戀中的情侶一樣,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黏在一起。

他帶我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好多好吃的。

他把我寵成了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廢物。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寵愛。

因為我知道,這是我應得的。

除夕夜,我們兩個人,做了一大桌子菜。

外麵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屋裡是暖意融融的燈光。

電視裡放著春晚,我們窩在沙發上,一邊看,一邊聊天。

“寶寶,”他突然湊過來,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我也回親了他一下。

他愣住了,隨即,眼裡的光,越來越亮。

他低下頭,吻住了我的唇。

這個吻,很輕,很柔,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閉上眼睛,回應著他。

窗外的煙花,在這一刻,升到了最高空,絢爛綻放。

我突然覺得,就這樣,一輩子,也挺好的。

17

大學畢業後,我考上了我哥所在城市的研究生。

我們終於結束了異地戀。

他來學校幫我搬宿舍的時候,我的室友們都驚呆了。

“這是你哥?也太帥了吧!”

“你哥有女朋友嗎?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唄!”

我哥笑著,把我攬進懷裡,對她們說: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說著,他低頭,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

室友們:“!!!”

那天之後,全校都知道,我有一個又帥又寵我的男朋友。

我哥也成了我們學校的“傳說”。

一個長得帥,智商高,還對女朋友死心塌地的,完美男人。

沒人知道,這個“完美男人”,曾經是個想拉著我一起死的變態。

也沒人知道,我們之間,有過那麼多不堪回首的過去。

但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

研究生畢業後,我哥向我求婚了。

在一個很普通,很平凡的傍晚。

我們吃完飯,在公園裡散步。

他突然單膝跪地,拿出了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和他送我的第一條手鏈一樣,也是草莓形狀的。

“寶寶,”他看著我,眼睛裡,是化不開的溫柔,“嫁給我,好嗎?”

我看著他,眼淚又一次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我點點頭,聲音哽咽:“好。”

他給我戴上戒指,站起來,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裡。

“我愛你。”他說。

“我也愛你。”

我們結婚了。

婚禮很簡單,隻請了幾個最好的朋友。

沒有長輩的祝福,沒有繁瑣的儀式。

但我們都很開心。

因為我們知道,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彼此唯一的家人了。

18

婚後的生活,平淡又幸福。

我哥成了一名很厲害的科研人員,每天都很忙。

但我知道,不管多晚,他都會回家。

他的小號,還在更新。

隻是內容,從以前的陰暗瘋狂,變成了現在的歲月靜好。

【今天老婆給我做了可樂雞翅,好吃。】

【老婆又買了一堆沒用的東西,算了,她開心就好。】

【結婚紀念日,帶她去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蘭州拉麵店。】

我看著那些日常,覺得又好笑,又溫暖。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也註冊了一個小號。

我在他的那條【結婚紀念日】動態下,留了言。

【老闆,再來一份孜然炒羊肉。】

很快,他就回複了我。

【好,都給你。】

我看著那四個字,彷彿又回到了那個下著雨的午後。

一個渾身是傷的女孩,和一個滿心瘋狂的少年。

他們坐在拉麵店裡,一個狼吞虎嚥,一個靜靜地看。

誰能想到,他們會走到今天。

我關掉手機,從後麵抱住正在看檔案的我哥。

“在忙什麼?”

“看一篇論文。”他頭也不回地說。

“羅臨。”

“嗯?”

“我愛你。”

他翻動檔案的手,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看著我,笑了。

“我知道。”他說。

然後,他放下手裡的檔案,把我抱起來,朝臥室走去。

“為了獎勵你,”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危險的笑意,“我們來做點有意思的事吧。”

我:“……”

這個變態,還是沒變。

不過,我喜歡。

因為,我也是個變態。

我們是天生一對。

我們會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裡,糾纏,沉淪,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不,就算是死亡,也不能。

因為,我們的夢想,是殉情啊。

(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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