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又跑去賣海鮮了(種田) 潦草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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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盞被重重摔在案上。
皇帝雖怒氣正盛,卻也不傻,硬生生將火氣吞忍了。
如今形勢,白滿川的描述他百口莫辯,再糾纏下去反而讓文武百官認他為庸君。
文武百官緘口不言,妃子們也同是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聖怒便波及到他們頭上。
“中秋夜宴,為何說此等喪氣話?”皇帝狀似竭力壓下威嚴,朝他舉起酒杯,“國師,好好享受這宴席罷,放鬆些。
”“謝陛下。
”白滿川也樂意陪他演戲,也舉起酒杯。
烈酒下喉,他的喉結滾動,像一個小山丘,唇也頃刻間變得紅潤了些:“梨花釀,好酒。
”皇帝大笑,一聲令下,昭告夜宴開始。
舞女進場,隨著而進的是禦膳房的餐食。
侍女將擺得精緻的餐品一件件輕放在案幾上,燒釘螺、煎金蠔、清灼車白,還有那日阿粼首創的裙帶菜肉沫湯,皆是她將海物食用方法編成烹飪手冊一同獻給禦膳房的。
她不由環顧四周,她的目光一一掃過麵前官員的神情。
好在他們的表情皆是訝異,並未有厭惡,甚至有些官員交耳讚賞,隻不過有些文官仍舊不能接受生醃海物,便默默移至一旁。
白滿川仍舊直著腰背,端的是一副食不言的模樣,然他身旁的陸晚丞卻不如他願,在一旁聒噪地纏著他。
陸大人也是一活寶啊。
她這樣想著,然下一秒活寶便倏然放棄了對白滿川的騷擾,抬頭朝她微笑,她本能打了個寒顫。
陸貴妃“嘖”一聲:“晚丞又在抽風了。
”晚丞……陸大人和陸貴妃?“娘娘,陸大人他是……”“他是我那不爭氣的弟弟,我以為你能想到,”陸貴妃一臉嫌棄,“他整日花天酒地,不務正業。
”她未曾仔細瞧過陸大人的樣貌,隻覺軒昂眉眼中隱隱透著些喪氣,做事不緊不慢,卻也給人溫和舒適的感覺。
然下一刻貴妃便將她的想法打破:“從小便拖拖拉拉,氣走府上六位太傅。
”陸晚丞擋下麵前敬酒的文官,臉頰通紅,吸了吸鼻子。
“今夜中秋團圓夜,便講究個‘圓’字。
”皇帝明顯也醉意上頭,“國師這宴席辦得好啊,來人,將朕那套浮繡欒錦贈予國師!”少年皇帝的聲線總是不夠沉穩,說出來的話總讓人有種“無稽之談”的感覺。
藍致羽本不想聽,權當聽領導畫了個餅,本想低頭繼續乾飯,然下一刻她與眾人一般,目光齊齊投向對麵的國師大人。
“既是要圓……不如,朕將明雲公主許配給白大人,圖個‘圓’,大人意下如何?”許配。
結婚。
白滿川要和人結婚了。
她的手藏在裙下,握緊再鬆開,如此反覆,感受指甲嵌入肉裡的刺痛,來麻木自己的思緒。
古代人三妻六妾並非稀奇事,她又何嘗能左右?更何況,白滿川或許隻是將她當成一個體己的合作夥伴,旁的也並無想法。
可以後白府就會多了一個公主,是不是以後還會讓她每天要送一樣珍惜海物?最靠近南麵的當朝丞相帶頭鼓掌:“好,好!明雲公主賢淑雅慧,與國師郎才女貌。
”“多謝皇上美意,下官心領,”白滿川將酒一飲而儘,“下官自罰一杯,出生貧寒,配不上公主。
”出生貧寒?配……配不上?他不想和公主結婚加官鬻爵?還是公主長得差強人意?她一時不知該抓住哪個重點,雙目圓瞪。
白滿川還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古井無波的神色坦然至極,這哪是配不上公主,他的臉上明晃晃寫著“天王老子也逼不得我娶你妹”。
“白大人。
”皇帝咬了咬牙,“你當如何?莫非你府上近日多了位美嬌娘,便容不下其餘的人罷?”緊接著直言道:“你可知,百姓謠傳你救下一祭品,隻為暖床?”“皇上醉得不輕。
”白滿川淡道,“鄉井碎言罷了,皇上不是不會聽的麼?”“你!咳咳……”皇帝氣得隻咳,揮手拒絕太醫診脈,“國師既然對過門妻妾都無所謂,那朕便做主,那祭品既有興國之勢頭,便許給國師罷!”荒唐,屬實荒唐。
這把火轉頭間燒到藍致羽頭上,全場嘩然。
“三思啊皇上,”丞相當即起身,“這祭品雖有興國之命,可草農出生,身份低賤,怎可與白大人相配?”身份低賤。
藍致羽低頭不語,無數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審視她這位玷汙國師的罪人。
指尖嵌在掌心紅得似要滴血,血液在爆起的血管中橫衝直撞。
她在心裡反覆壓下舌戰群儒的想法——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是古代,反駁或還會輕易掉腦袋,不像現代,名譽權受損可以拿起法律武器。
然對麵那道不同於往日的硃紅色身影率先起身,朝南麵作揖。
“謝陛下成全。
”手指猛地放鬆,在案下的腿抽動,膝蓋撞到底下木板,發出的響動在寂靜無聲的大殿內顯得如此突兀。
白滿川的話如珠玉落了玉盤,在她腦海裡丁零噹啷的響。
皇帝冷哼一聲:“那便擇良辰吉日操辦此事。
”他似乎對國師的態度並不意外,然藍致羽也毫無心思去深究他的用意。
看彆人結婚自己反成新娘,這樣的事情如此不實地發生在她身上了。
歌舞不知何時又重新聒噪起來,觥籌交錯,好不愜意。
藍致羽盯著麵前的杯盞,晃盪的酒液與琴瑟交織,彙成一張細密的網,將她牢牢囚困。
“致羽,藍姑娘?”她的肩膀被人觸碰,恍惚間回神,見陸貴妃神色擔憂:“可是對婚事不滿意?”她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遮住部分光線,周遭變得更加不實,她輕笑道:“並非,此乃小女之幸。
”“莫要擔憂了,”貴妃寬慰道,“雖白大人拒人千裡,然但凡長點心眼,都能看出他待你不薄……況且方纔有幾位大人找白大人談,你這桌海鮮宴可俘獲不少官員的喜愛,理應欣喜些纔是。
”她抬頭去瞧國師大人,然白滿川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不悲不喜,瞧不出所以然來。
貴妃心細,企圖聊其他話題來分散她的注意力,然察覺她總心不在焉,總草草應付,宴會後半段便也不再問。
宴席到了尾聲,皇帝不勝酒力,已被攙扶著回寢殿歇息,在場眾官皆臉頰通紅,酒氣滔天,瓜果散落一地。
貴妃在宴席中後段便讓太後叫走,陸晚丞被近侍攙扶著,一個踉蹌絆了案腿,哀嚎一聲,又暈乎乎朝扶額捏眉的國師大人”嘿嘿“笑道:“記得請喝喜酒哦!”“還不回?”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驟然察覺光線暗了幾分——硃紅衣袍橫在她麵前,黑金繡紋清晰可見,每一根絲線似晃著燭光。
她驟然抬頭,對上那雙低垂黑眸。
冇有佛珠,冇有手串,冇有任何首飾,乾乾淨淨的。
身體幾乎是本能反應,她在白滿川開口的瞬間驀然起身,撞散了案幾上的柑橘大棗,骨碌碌滾了一地。
她慌忙去撿,卻猛然發現如今二人姿勢實在尷尬,就在她猶豫著下一步的做法時,一隻微涼的手穿過她的小腹,將她撈了上來,逼她挺直腰背。
她的鼻尖恰巧抵住了白滿川的胸膛。
酒香混雜著檀香,兩種令人昏沉的香氣交織,藍致羽頭腦發脹。
平時未曾細查,原來白滿川這樣高。
“你……”白滿川在她抬頭對視時眉頭輕蹙,稍微拉開距離,見她身子驟然一僵,有些不忍,語氣不由放緩了,“惟德說你這些天在尋我?”“冇有!”藍致羽當即反駁,音量卻愈來愈小,最後聲如蚊呐,“我隻是看投資人有冇有賺錢來投資罷了。
”又是馬車。
所有尷尬的瑣事都是從這輛馬車開始的。
藍致羽在狹小封閉的空間內,聽著車軲轆壓在石板路上,馬兒吭哧吭哧地走。
白滿川仍舊習慣透過車簾往窗外望,留給她線條流暢的側臉。
今夜白滿川定是飲了不少酒,從未聞到過他身上如此濃重的酒味,宛如梨花釀的酒罈子。
她這樣想,酒罈子察覺到她灼熱的目光,緩緩扭頭,與她在忽明忽暗的月光中四目相對。
他的聲音本就低,如今飲酒後更是勝過佳釀:“婚配可是委屈了?”她明明飲的是梨花釀,卻嚐出了當時酒肆內秋露白的滋味,令人陶醉無比,再次生生剋製住在酒精的浸染下熊抱白滿川的衝動。
“不曾。
”藍致羽回答。
“那為何不悅?”“並無不悅。
”“你有。
”“我冇有。
”額頭順著眼窩被一雙微涼的手覆了上來,她慌忙閉眼,白滿川的手將她的眉眼徹底遮擋。
“不能不悅。
”他的指尖殘留的酒香太濃重了。
“那日你被那個人叫到屋裡,我就不悅了。
”他徐徐道。
他狀似清醒著,卻又似被酒精迷了心智,如同孩童撒嬌:“你同他那樣親密,讓我……讓本官好想命人撕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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