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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殺 第60章 荒野虎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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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廟內,寂靜一片。

阿綰抬頭仰視著蒙摯那張冷峻的麵容,心念電轉間,已然換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她還刻意放軟了嗓音,帶著少女特有的、細微的顫抖,乞求道:“蒙將軍……”

這聲音在寂靜的破廟中顯得格外柔弱無助,“您……您先放開我好不好?我保證,我真的不會跑的,我也跑不掉呀。”

十八歲的蒙摯,雖是戰場上殺伐果斷的少年將軍,但終究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

麵對眼前這小小女子帶著哭腔的軟語哀求,尤其是兩人此刻近乎曖昧的姿勢——他半跪於地,將她雙手牢牢鉗製,而她被迫仰躺在那冰冷肮臟的地麵上——他緊繃的心絃不由得微微一鬆,手上力道下意識地減輕了幾分,但依舊沒有完全放開,隻是從攥緊手腕改為抓住了她瘦削的肩頭,同時一條腿的膝蓋抵在她身側,形成一種完全無法掙脫的禁錮。

“說,你要跑到哪裡去?”蒙摯的聲音壓低了些,少了之前的厲色,卻更添幾分迫人的壓力。

他玄色的棉布深衣在微弱的光線下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唯有領口和袖口處細微的暗紋,偶爾反射出一點幽光,彰顯著尚好衣料的質量。

阿綰的臉頰在黑暗中燒得滾燙,幸而夜色是最好的掩護。

她繼續用那種柔順又帶著點委屈的語調回答:“能跑到哪裡去呢?天下之大,或許並無阿綰的容身之處吧……將軍,您鬆開我吧,我發誓不會跑的。您武功高強,我這般弱女子,怎可能從您眼前逃脫?”

她再次懇求,聲音裡充滿了無助和柔軟。

默然片刻,蒙摯終於徹底鬆開了手,霍然起身,向後略退一步,與她拉開了距離。

阿綰如蒙大赦般立刻掙紮著爬起來,規規矩矩地跪在蒙摯麵前,低眉順眼,單薄的身子在秋夜的寒風中微微發抖,那模樣確實惹人憐惜。

蒙摯眉頭緊鎖,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落在了手中那個從她懷裡奪來的小漆盒上。

這一刻,他沒有絲毫猶豫,指尖用力,“哢噠”一聲輕響,便掀開了盒蓋。

盒內,那支金鑲玉的鈿花在月光下流轉著溫潤而詭異的光澤。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蒙摯的聲音重新變得冷硬起來。

阿綰嚇得縮了縮肩膀,小聲道:“我……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那就先回答,你為何會在此地?”蒙摯思路清晰,並未被阿綰片刻的柔弱所迷惑,迅速恢複了冷靜的審問姿態。

“我……”阿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懼意,“我想活著,將軍。我隻是想活下去。”

“誰要殺你?”蒙摯心中一震,他確實不知曉阿綰竟有性命之憂。

今夜他與祖父蒙恬在府中商議魏家事後續直至深夜,心中煩悶,便未騎馬乘轎,也未著鎧甲,隻著一身簡便深衣,想步行回營,吹吹冷風,清醒一下頭腦。

連日來的變故,魏家震天的哭嚎,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與壓抑。

就在他將要到城外大營時,卻瞥見一個黑影在荒野中悄悄移動,形跡可疑。

悄然靠近後,他驚訝地發現那竟是本應在營中安睡的阿綰!

心中疑竇叢生,遂不動聲色地尾隨其後,直至這破廟,親眼看著她疲憊不堪地睡去,又被夢魘折磨。

那一刻,他心中莫名閃過一絲疑慮——是否自己對她有所疏忽?

這念頭剛起,便被他強行壓下,不過一個低微匠人,何須他掛心?

但見她夢中痛苦掙紮,額冒冷汗,他還是出於本能上前製止,卻未想牽扯出更大的秘密。

“我不知道具體是誰,但這人在皇宮,也可能在咱們的大營之中……隨時都能夠要了我的性命。”阿綰的聲音帶著顫音,“並且,我很清楚地知道,魏家女郎絕非意外身亡,她是被人害死的!”

“嗯,我知道。”出乎阿綰意料,蒙摯竟平靜地點了點頭。

“什麼?您……您怎麼知道?”阿綰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魏家上下皆存疑竇,難道我蒙摯是瞎子不成?”蒙摯反問,語氣深沉,“你以為魏家今日大哄宮門,僅僅是為了爭一份死後哀榮?他們定然也察覺了蹊蹺,隻是多數人或許以為,不過是後宮女子間的爭風吃醋,陛下貶黜趙姬,亦是快刀斬亂麻,平息眾議罷了。”

“如果我說……魏華之死,與這個漆盒有關呢?”阿綰的目光緊緊盯著蒙摯手中那開啟的漆盒,鈿花的光芒似乎更刺眼了。

“我信。”蒙摯的回答簡短而有力,他的目光銳利如刀,鎖住阿綰惶恐的眼睛,“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真相。”

得到這意外的信任,阿綰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繼續說道:“魏家女郎走上鐘樓後,並非單純失足。我懷疑,她是被飛過的黑鳥叫聲吸引,回頭張望時,剛好看到了耀目的秋陽,瞬間眼前黑蒙一片,才沒有注意到有人用一根極細、近乎透明的麻繩之類的東西橫亙在了台階之上,所以被絆了一下之後,才失去平衡跌落。但設計此事之人心思極為縝密,他知道單憑跌落未必能致命,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纔在趙姬賞賜的那支金簪上做了手腳,將簪尖打磨得異常鋒利。這說明……此人早就算計到趙姬會賞簪,甚至可能暗中推動了此事。”

“動機何在?為何非要置她於死地?”這纔是蒙摯最大的疑問。

“因為……”阿綰抿了抿發乾的嘴唇,終於吐露了自己一直懼怕的最深層的秘密,“因為魏家女郎當年也在明樾台那場宴席上。是她,故意敬酒潑濕了蒙琰將軍的衣衫,製造了混亂……然後,我才得以機會,從蒙琰將軍那裡……拿走了這個漆盒。是阿母薑嬿讓我去的,她說盒子裡有蒙琰將軍與她當年的定情信物鈿花,我隻是幫她取回鈿花……但阿母或許也不知道,這盒子裡麵……可能還藏著彆人說的……虎符。我……我從沒見過虎符是什麼樣子。”

阿綰的話語如同驚雷,在破廟中炸響。

蒙摯死死地盯著她,彷彿要透過她的眼睛看穿她是否說謊。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握住漆盒的手指猛然發力,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看似堅固的漆木盒子竟被他硬生生捏碎!

木屑紛飛間,一個僅有拇指大小、造型古樸、泛著幽冷青銅光澤的虎形物件,“嗒”的一聲,掉落在積滿灰塵的地麵上。

那虎符形態矯健,細節清晰,雖小巧玲瓏,卻透著一股森然肅殺之氣,在月光下,彷彿一頭沉睡的凶獸,驟然睜開了冰冷的眼睛。

不過,這虎符僅有半片,另外一半並未存在漆黑的碎屑之中。

蒙摯的呼吸驟然一滯,彎腰拾起那枚小小的半片虎符,指尖傳來金屬特有的冰涼觸感。

他的臉色在黑暗中變得無比凝重,目光再次投向嚇得臉色慘白的阿綰時,已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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