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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殺 第32章 為陛下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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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皇眸中寒光一閃,玄色袖袂一抖:“趙高,取回金牌。”

趙高立刻應聲,將那麵鐫刻著“四海一統”的金牌被強行從阿綰指間奪走。

隨後,他看著阿綰吃驚的小臉,問道:“如今,你要如何?”

阿綰扁了扁嘴,都快哭出來了。她又忽然從懷中掏出個鼓囊囊的赤綾錢袋——正是那日街市上始皇擲給她的那隻。

她將錢袋舉了起來,仰起臉時眼尾泛紅:“小人還有陛下的錢袋!”

始皇望著那個錢袋,都笑出了聲:“旁人得朕賞賜,皆要供於家中晨昏焚香。”他指尖輕點案上鎮圭,“你倒日日揣著,若是不慎遺失……”

“丟不了的!”阿綰急忙用雙手圈住錢袋,“每夜睡前都要摸三遍,今早還數過,九十七枚半兩錢半枚不少!十二個銀錠,一個金錠。”她拎起錢袋還晃了晃,裡麵都叮叮當當的響聲,“您聽,您這個錢袋的聲響都比彆人的清脆!不一般呢!”

蒙摯盯著阿綰,甲冑下的脊背滲出冷汗。

趙高捧著金牌的指節微微發白,嘴角抽動。倒是始皇忽然就大笑起來,眼中甚至有了光彩,可接下來,他又忽然說道:“趙高,把朕的錢袋子拿回來,朕不給她了。”

“啊!”阿綰又喊了出來,本來想將錢袋子護在心口,但趙高的動作更快,從她手中抽出了錢袋。用力之大,讓阿綰的身子都歪了歪。

蒙摯已經跪爬了過去,就跪在了阿綰的身側,急急地說道:“陛下,荊阿綰年少無知,不懂朝堂規矩,望陛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始皇打斷了。

很明顯,始皇眼中並沒有怒火,反而全是戲弄她的神情。

“蒙摯,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陛下。”蒙摯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急得隻好又喊了一聲。

“無妨,小人還有陛下賞的筆。”

阿綰神色平靜,抬手摸了摸發髻間那支毛筆。

“不勞趙大人來取,小人這便奉還陛下。”

話音未落,她竟抬手將發髻中的毛筆抽了出來。霎時間,一頭烏黑長發如瀑垂落,在場之人皆是一怔,連始皇的眼神也為之一頓。

望著這少女頃刻間披散長發的模樣,他恍惚從中窺見了一抹故人的影子。

那一刻,始皇置於案下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

“披頭散發,成何體統!”始皇斥道。

“哦。”阿綰竟還應了一聲,抬眼問道,“陛下還想討回什麼?是這件新襖嗎?也可一並還您。”

“荊阿綰!”蒙摯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生怕她真當場寬衣解帶,局麵更難收場,“這襖子是我買的!陛下當初命我去成衣坊置辦——這件絕不能脫!”

“那該如何?”阿綰渾不在意,仍望向始皇,“橫豎都與陛下有關,全還了便是。”

始皇當即起身,重重冷哼一聲:

“一件襖子罷了,朕不稀罕。一支毛筆而已,朕多得是。把頭發挽好,休再披散著——哪有良家女子這般模樣!”

“哦。”阿綰應了一聲,手上動作卻快,三兩下便將長發重新挽起,束得比先前更利落幾分,愈發顯得那張小臉白淨清秀。

“明樾台舞姬與燕離相處半載,竟未察其異狀,此事確實是她們的失察之過。”始皇神色轉為嚴肅,垂目看向阿綰揚起的小臉,“你先前言明,願以破案之功換她們性命,朕亦準奏。然罪既在身,不可不懲——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聞言,阿綰眸光一亮。

始皇唇角似笑非笑地一揚:“那便命明樾台閉門半載,靜思己過,以儆效尤——如此總該可以了?”

“不可呀!”阿綰連連搖頭,“明樾台從前便屢屢關停,早已入不敷出。若再閉門半年,諸位阿姐連生計都難以為繼。這般處置,仍是不妥。”

“那你待如何?”始皇眉頭微蹙。

“不如罰沒銀錢,允她們繼續開門迎客,但所有收入儘歸陛下。如此既施懲戒,又充實府庫,可謂兩全。”阿綰眼珠一轉,又正色道,“自然,還需對她們嚴加訓誡,以正視聽。”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始皇不由失笑。

“小人一心為陛下籌謀。”阿綰從從容容地接了一句。

此時,跪在殿中的眾人皆麵麵相覷,暗忖這荊阿綰實在膽大包天,竟敢在聖心難測的始皇帝麵前討價還價。

一片寂靜中,蒙摯仍跪在她身側,不動聲色地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

始皇瞧著阿綰,忽又問道:“那錢袋,你不想討回去麼?”

“小人不敢。”阿綰未料他有此一問,脫口應道,“陛下的錢財……”

“唉……”不知怎的,始皇竟一時語塞。對著這樣一張明媚鮮亮的臉龐,他竟是半分也惱不起來。

始皇目光微動,道:“既如此,你若願再為朕查清兩樁事,朕便饒過明樾台眾人。那錢袋,自然也歸你。”

“當真?”阿綰睜圓了眼,將信將疑地望向他,“陛下……君無戲言?”

始皇一掌擊在案幾上:“荊阿綰!”

“在!”阿綰一個激靈,應聲而答。

“你既為尚發司匠人,”始皇目光銳利地投向她,“朕今晨膳饈之中,竟出現一根三寸長發;昨日,芫夫人亦向朕抱怨,其食羹內混入半寸雜草……你便先為朕查清這兩樁事。”

他聲音陡然一沉:“查出是誰的青絲,何人混入的雜草!此等疏忽,豈非意圖謀害朕與朕的夫人?”

“啊?”阿綰驚得張大了嘴,“這……這要從何查起?”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始皇又看向了趙高,“把金牌給她,讓她繼續查。”

結果,小金牌在趙高的手中還沒有焐熱,就放到了阿綰的手中,趙高的臉色也有些差。

豈止趙高一人麵色不豫,殿中諸臣皆神色凝重,心中暗湧難平。此刻無人能參透聖意——行刺本是滔天大罪,竟被始皇這般輕描淡寫,一語帶過。

而禦座之上,那位帝王麵容平靜如水,彷彿方纔議論的不過是日常瑣務。或許,這正是他之所以能橫掃**、一統天下的緣故——所思所慮,原就非常人所能揣度。

就連跪坐一旁的李斯,也不禁微微垂首,心中暗忖:自己伴隨這位君王多年,卻愈發看不透那禦座上深沉如海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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