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茜 第832章 秦扶疏 1)
時茜聽了秦芳華的話,滿臉狐疑地問道:“既然不是因為嵐堂哥被毒蛇咬傷的事情而煩惱,那究竟是何事讓你如此憂心忡忡,麵色如此難看呢?”
時茜稍稍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秦芳華身上,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愈發好奇。於是,她緊接著說道:“芳華啊,今天可是你的生辰,你可是壽星公呢!有什麼煩心事,你儘管說出來,不要有任何顧慮。”
時茜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看,咱們倆可是好姐妹,俗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還能頂個諸葛亮呢!說不定,你把事情說出來後,本爵還能給你出謀劃策,幫你想出個好主意來呢。”
說完,時茜輕輕地拉起秦芳華的手,一同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關切地看著她。
秦芳華聽了時茜的這番話,心中不禁一動,但秦芳華還是低著頭,默默地沉思著,似乎在猶豫該如何開口。
而時茜見秦芳華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還以為她是沒想清楚,或者是不願意把事情說出來。
於是,時茜又柔聲安慰道:“芳華,有些事情如果一直憋在心裡,時間久了,就會變成心結,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一樣,壓在心頭,會讓人喘不過氣來。”
時茜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所以啊,如果芳華你實在不願意跟彆人傾訴這件事,那你就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把心裡的苦水都倒出來,說給天地聽吧。
這樣,或許你的心情會好受一些。”
秦芳華緩緩地抬起頭,目光凝視著時茜,輕聲說道:“郡主,芳華願意把心裡的話都說給你聽。隻是此刻,芳華卻有些茫然失措,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時茜微微一笑,安慰道:“無妨,芳華,你且慢慢道來。就當此刻此地隻有你自己一個人,就當我不存在,你想說什麼,便說什麼,無需顧慮。”
秦芳華聞言,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輕點了下頭,表示同意。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開始將剛纔在院子外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述出來。
當秦芳華把應芳菲說的那些話全部講完後,突然感到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彷彿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終於被移開了,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許多。
秦芳華凝視著時茜,有些無奈地說道:“郡主,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或許是被菲兒的那些話擾亂了心神,我的腦子裡竟然開始覺得應芳菲,也就是菲兒的話,似乎有那麼幾分道理。”
說完這句話,秦芳華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伸出手,緊緊握住時茜的手,焦急地說道:“郡主,我這是腦子有病啊!聽了菲兒的那些話後,我的腦子好像也跟著生病了。
您知道嗎?我娘還有伯孃們,以及我身邊所有認識的人,都告訴我做妾不好,好人家的女兒是絕對不會給人做妾的。
做妾的女子,往往被人們認為是貪慕虛榮之輩,或者是被狠心的家人出賣的可憐人。
總之,眾人普遍認為,沒有哪個女子會心甘情願地去給人做妾。然而,菲兒卻與眾不同,她竟然主動上趕著要去給人做妾。”
時茜聽聞秦芳華所言,不禁好奇地問道:“芳華,你是否想要幫助應芳菲呢?幫她去給人做妾。”
秦芳華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般,連連說道:“這事我可幫不了啊。雖說堂哥們都對我疼愛有加,但我若向他們提出,讓其中一人納菲兒為妾,堂哥們或許不會拒絕。
可是,哪有妹妹給哥哥們納妾的道理呢?若是傳揚出去,彆人還不知道會怎麼對我們秦家指指點點,胡亂編排呢?
我們秦家的大部分人都居住在秦家莊,這裡與上京相距甚遠,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外界的流言蜚語,似乎很難傳入這片寧靜的土地。
然而,我的八伯父驃騎大將軍卻在上京任職,還有漢堂哥,他是太守,燁堂哥更是擔任節度使一職,他們都身居高位。
那些閒言碎語,恐怕會被彆有用心之人傳到他們的耳中,並且被大肆渲染,成為攻擊他們的利器。
菲兒是我的好友,但八伯父和漢、燁兩位堂哥卻是我的至親骨肉啊!我怎能因為朋友的一句話,就讓我的至親蒙羞受辱,被人潑上一身臟水呢?
話雖如此,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親情畢竟有親疏遠近之分。”
秦芳華緩緩說完,抬起頭,目光落在時茜身上,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但又不知從何說起。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鼓起勇氣,輕聲說道:“可是,我又覺得菲兒說的並非全無道理。如果沒有我們秦家的關照,應家的日子恐怕會過得比現在艱難許多。
畢竟,由奢入儉難啊!到那時,菲兒的後娘以及她的父親、兄長,說不定就會將主意打到菲兒身上。把菲兒賣給彆人當妾室,這種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發生。當然,也有可能會把菲兒嫁出去。”
秦芳華原本一直認為應芳菲嫁人是件好事,甚至覺得應芳菲目前所麵臨的種種問題,都會隨著她嫁人而得到妥善解決。
然而,當秦芳華聽完應芳菲的一番話後,她開始對自己之前的想法產生了懷疑。應芳菲所說的那些話,如同一股清泉,在秦芳華的心頭泛起漣漪,讓她對應芳菲所麵臨的問題是否真的能通過嫁人來化解,產生了不確定性。
秦芳華的思緒漸漸飄遠,她想起了應芳菲說過的那些話:“嫁人又怎樣呢?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罷了。”這句話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了秦芳華的心上。
應芳菲接著說:“即使嫁了人,我還是會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都要伺候相公和公婆,家裡家外的活都得乾。
不僅如此,我還要生孩子、帶孩子。如果生的是個男孩,婆家或許還能給我一些好臉色;但若是生了個女孩,那我恐怕隻會被婆家指著鼻子罵……”
“我真的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啊!即使成為正頭娘子又能怎樣呢?
那樣的生活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與其如此,我寧願去給富貴人家做小妾。
不管將來會怎樣,至少在我臨死之前,還能過上幾天好日子,這樣也不算白白活了一場啊!
秦芳華,你知道嗎?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幸運的。
秦家的長輩不愛男孩,愛女孩。你的家人,包括你的爹孃、哥哥,還有你的幾個堂哥、伯父們以及祖父祖母,他們都把你寵上了天。
你想要什麼,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滿足你。
所以,你在家裡的時候,家人會讓你無憂無慮,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當你嫁人時,自然也是要做正頭娘子的,畢竟婚姻講究門當戶對,與你們秦家相當的人家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就算你日後不幸要下嫁,也不用擔心,因為你的堂哥們會在背後幫襯你,讓你在夫家的日子也能過得順遂。
可是我呢?我什麼都沒有啊!我沒有你那樣的好運氣,也沒有家人的寵愛和支援。
我做什麼正頭娘子呢?那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可笑的白日夢罷了。……”
時茜見秦芳華突然沉默不語,心中有些擔憂,於是輕聲呼喚道:“芳華、芳華……”
秦芳華聽到時茜的呼喊,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一臉迷惘地看著時茜。
時茜見狀,關切地問道:“芳華,你在想什麼呢?”
秦芳華定了定神,回答道:“回郡主話,我在想菲兒說的那些話。”
秦芳華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大家都說好人家、清白人家的女兒不會給人做妾。大家都這麼說,那這話應該錯不了。
可是,我又覺得芳菲的話有些道理,所以我……”
時茜打斷了秦芳華的話,介麵道:“所以,芳華你現在左右為難。你想幫應芳菲,因為你把她當朋友,你覺得朋友有難,理應幫一把。
可是,應芳菲她是想給人做妾,你想幫卻不知道從何下手,對嗎?”
秦芳華頷首輕點,滿臉無奈地言道:“郡主所言甚是。我與菲兒情同姐妹,故而想助她一臂之力,然我實不願因幫她而令八伯父及漢、燁兩位堂哥為難。
郡主,我如此想法,是否過於貪婪了?
若芳華身為男子,便可納菲兒為妾,以遂其願了。”
時茜聞聽秦芳華所言,不禁嫣然一笑,待笑聲停歇,時茜道:“芳華,你適才所言,委實孩子氣十足。
事非你所想那般簡單。若你為男兒身,便納應芳菲為妾,你可曾想過你的妻子?你將你的妻子置於何地?
你秦家其他男兒皆不納妾,獨獨你納妾,他人又會如何看待你的妻子?”
秦芳華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沉默不語。
靜默一分鐘後,時茜道:“芳華,現今有一法,可暫且應芳菲之難。
至於,應芳菲欲為妾之念,或許時日一久,她自會有所改變。”
秦芳華凝視著時茜,道:“郡主,你可否告知芳華是何法?”
時茜道:“應芳菲所憂者,無非是她日後會被她後娘或她哥她爹變賣罷了。
那你不妨先發製人,將她買下做你的丫鬟啊!”
秦芳華道:“那如何使得。賣身為奴何等淒慘,菲兒是我的摯友,我怎能……”
時茜道:“怎會使不得,反正她自己也深知遲早會被賣。芳華,她已然看穿她那所謂的家人了。
況且,你買下她做丫鬟,隻需少辦一道手續,她應芳菲便不會入奴籍。
你既不願應芳菲入奴籍,你不去官府報備即可,待那時,你將應芳菲的賣身契交還於她,那應芳菲便依舊是自由之身。
不過,他人知曉你買下了應芳菲,而應芳菲則多了一張賣身契罷了。其餘皆無變化。”
時茜看著秦芳華,見她聽了自己的話後,原本緊繃的麵龐逐漸舒展開來,嘴角還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笑意。
時茜知道秦芳華這是聽了自己的話後,自己想通了,於是便趁熱打鐵,繼續說道:“芳華,你八伯父不是想讓你去上京陪陪你八伯母嗎?我覺得這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呢。”
時茜稍稍停頓了一下,觀察著秦芳華的反應,見秦芳華有認真考慮自己的提議,便接著說道:“你看啊,如果你決定去上京,那麼就可以以這個為藉口,買幾個丫鬟一起帶去。
這樣一來,不僅能有更多人照顧你,還能順便把應芳菲也帶上。
把應芳菲帶去了上京,那應家那些人就沒有辦法糾纏和騷擾她了。”
說到這裡,時茜稍稍加重了語氣:“到了上京之後,你就不用擔心應芳菲的生活問題了。
我的醉紅塵三號樓那裡有很多適合女子做的工作,都是些輕鬆省力的活兒。雖然不能讓她大富大貴,但絕對能保證她吃飽穿暖,而且在那裡工作,也不會有人隨便欺負她。”
時茜頓了頓,思考該如何措辭,然後繼續說道:“而且,三號樓那裡經常有很多商賈富戶和寒門學子出入。
如果應芳菲在那裡能有什麼機遇,或者和誰看對眼了,那也是她自己的造化,跟你我可就沒什麼關係啦。”
秦芳華站起身來,一臉堅定地說道:“我這就去問菲兒,聽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話音未落,她便轉身朝著時茜福身行禮,然後快步朝著院門處走去,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應芳菲。
然而,就在秦芳華即將踏出院子的一刹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騷動聲。這陣騷動聲猶如平靜湖麵上被投入的一顆石子,瞬間打破了院子裡原本的歡樂氣氛。
作為主人家,秦芳華的第一反應便是顧不上找應芳菲談事情了,秦芳華毫不猶豫地改變了方向,急匆匆地朝著騷動傳來的地方奔去,想要一探究竟。
與此同時,時茜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騷動聲吸引了注意力。時茜眉頭微皺,轉頭看向身旁的映日,輕聲喚道:“映日。”
映日聞聲,迅速從時茜身側走到時茜麵前,躬身施禮,恭敬地問道:“女公子,喚映日有何吩咐?”
時茜的目光緊盯著騷動傳來的方向,沉聲道:“跟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映日聞言,稍稍猶豫了一下。映日心中明白,在這種情況不明、騷動四起的時候,自己作為時茜的侍女,首要任務是確保時茜的安全。離開時茜的身邊,萬一有什麼危險,後果不堪設想。
時茜見狀,立刻明白了映日的顧慮。連忙說道:“映日,你去吧!我這裡還有冬雪呢,不用擔心我的安全。”
映日聽了這話,視線緩緩落在時茜身旁的冬雪身上。冬雪見狀,朝映日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照顧好保護好時茜。
映日這才放心地回應時茜道:“映日遵命,女公子。”說罷,映日轉身快步朝著騷動的方向追去,想要儘快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時茜則帶著冬雪回到了玩投壺遊戲的地方,開口安撫在那裡玩投壺遊戲的官家女子。
在場的官家女子們看到時茜的身影,聽著時茜的安撫的話語,那些原本因為突如其來的女子叫喊聲而變得緊張不安的心瞬間安定了許多。
時茜作為一品郡主,她的淡定從容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然而,就在眾官家女子稍稍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個掩麵哭泣的官家女子在其貼身丫鬟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朝時茜走來。那女子的步伐顯得有些匆忙,似乎被什麼事情嚇到了,要向時茜訴說。
一到跟前,那女子便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口中求著時茜為自己做主。時茜見狀,連忙說道:“快快起來,本爵最不喜歡人跪來跪去的。有什麼事情,你且起來說話,隻要是你在理,本爵一定為你做主。”
時茜的聲音清脆而堅定,透露出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那女子聽了,站起了身子,話還未出口,先大哭了起來,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和侮辱。
就在這時,映日突然手抓著一個人的衣領,像拖死狗一樣把那個人拖了過來。由於這院子中都是女眷,映日在距離時茜等人三米遠的地方便停了下來。
時茜隻看一眼,便認出被映日拖來的人就是早上攔住她,想要哄騙她的秦扶疏!
時茜滿臉狐疑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個外男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個院子裡?”
被映日踹了一腳後,秦扶疏的膝蓋猛地跪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秦扶疏聽到時茜的質問,心中一陣慌亂,急忙抬頭,想要為自己辯解。
然而,秦扶疏的動作還未完全展開,就被眼疾手快的映日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後腦勺上。
這一巴掌打得秦扶疏眼冒金星,腦袋嗡嗡作響。秦扶疏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差一點五體投地與大地親密接觸。
映日的力氣極大,那一巴掌把秦扶疏的頭打了下去,同時厲喝一聲:“大膽!竟敢抬頭直視皇家郡主,此乃大不敬之罪!”
映日的聲音震耳欲聾,在院子裡回蕩著。秦扶疏被這一喝嚇得渾身一顫,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有絲毫的反抗。
映日見秦扶疏已經老實,便朝郡主拱手行禮道:“爵爺,此人實在是膽大妄為,剛才竟然妄圖抬頭直視爵爺您的尊容,這簡直就是對天家威嚴的嚴重冒犯啊!還請爵爺治他的罪。”
時茜麵沉似水,冷冷地看著秦扶疏,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淡淡地說道:“掌嘴。”
映日得到命令,立刻應道:“諾。”然後走到秦扶疏麵前,擋住了秦扶疏的視線,讓秦扶疏無法看到時茜及在場的官家女子們的麵容。
緊接著,映日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秦扶疏頭上的頭發,用力一扯,迫使秦扶疏抬起頭來。
秦扶疏的頭皮被扯得生疼,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哭出聲來。秦扶疏害怕自己哭出來,會招致更嚴厲的懲罰。
映日站在秦扶疏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秦扶疏,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似乎隨時都可能將秦扶疏的頭發連根拔起。
映日的另一隻手高高揚起,準備狠狠地扇在秦扶疏的臉上。
秦扶疏見狀,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大聲求饒道:“郡主,饒命啊!求求您饒了小的這一回吧!小的姓秦,是秦家人啊!
還請郡主看在驃騎大將軍及秦小將軍的麵子上,饒了小的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