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茜 第879章 回憶 2)
時茜明知那是一個坑,卻彆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接招。因為時茜實在不忍心看到那些無辜的百姓失去生命,他們並不是什麼兇殘的暴民或暴徒,隻是因為饑餓和涼州蓉城那些官員的逼迫,才會走投無路。
時茜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抬起頭,朗聲道:「臣貞瑾,遵旨。」
話一出口,時茜的眼珠迅速轉動了幾下,然後麵帶微笑,再次看向皇帝,說道:「聖上,貞瑾在提出解決涼州蓉城問題的具體方案之前,是否可以先講幾句題外話呢?」
皇帝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說道:「貞瑾,涼州蓉城的事情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緊急關頭,你不趕緊想出應對之策,反而在這裡說些無關緊要的題外話,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時茜連忙解釋道:「聖上,貞瑾想說的這些題外話,雖然與解決涼州蓉城的事情沒有直接的關聯,但它們之間還是存在一些微妙的聯係的。」
時茜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如果我不把這些話講出來,它們就會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堵住了貞瑾的腦迴路,讓我的思緒不通,無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其他重要的事情。」
皇帝道:「腦迴路?又是新詞。朕準了,貞瑾你有什麼話,長話短說,不要浪費太多時間。」
時茜趕忙應了一聲「諾」,然後轉頭看向剛才還在爭吵的文官武將們,嬌聲說道:「方纔可是你向聖上諫言,說我在國子監沒有好好學習,要處罰我吧!」
時茜美眸圓睜,柳眉倒豎,顯然是對這一指責頗為不滿,「我怎麼就沒好好學習了?我哪門功課沒做好了?」
時茜說到這,聲音稍稍提高了一度,「亂七八糟對,亂九十糟就錯嗎?你不準人多亂一次多糟一次嗎?你能管得了自己,還能管得了彆人不成?」
時茜這話剛說完,皇帝突然出聲打斷道:「貞瑾,時間緊迫,你還是長話短說吧。」皇帝稍稍停頓了幾秒,接著說道:「依朕看,你還是先想辦法解決涼州蓉城的事情要緊。
等貞瑾你想到解決涼州蓉城事情的辦法,朕再讓他們留在這裡,聽你慢慢說。」
皇帝對於文官武將們之間的爭吵,顯然也是頗為不喜。本來嘛,有事就說事,大家心平氣和地討論,總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可這兩幫人就跟貓和狗一樣,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實在是有失體統。
自己貴為九五之尊,也不好像市井小民那樣對著那些文官武將們破口大罵,畢竟身份擺在那裡,每次都隻能忍氣吞聲地讓他們閉嘴。
現在讓貞瑾這個女官,把這些人訓斥一頓,自己心裡也能稍微舒坦一些。
時茜通過小凡瞭解到皇帝此刻心裡也正想著讓自己訓斥那些文官武將一頓呢,於是,便回皇帝道:「聖上,要不是他們在大殿上像一群烏眼雞似的爭吵個不停,我貞瑾怎麼會有機會看到這麼熱鬨的場景呢?
又怎麼會因此被聖上您處罰,還要我想出辦法來解決涼州蓉城的事情呢?
所以啊,聖上,您看在我這麼倒黴的份兒上,就讓我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吧,不然我這心裡憋著一股氣,可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啊!」
皇帝聽了時茜的這番話,略一思索,覺得時茜說得也有些道理,便點了點頭道:「嗯,好吧,朕就讓你說。
不過,貞瑾,你可要記住了,你要是說完了那些題外話,耽誤了正事,到時候還想不出辦法來解決涼州蓉城的事情,那朕可就要重重地責罰你了!」
時茜心裡也明白皇帝的意思,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牙道:「好,聖上,到時貞瑾甘願認罰!」
時茜與皇帝說完話,目光緩緩掃過殿內正在上早朝的大臣們。然後,時茜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貞瑾我說你們是烏眼雞、是潑婦罵街,你們彆不服氣。」
時茜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其實,我這還算是往輕的說了呢!
有一句話說『國破家何在』。如果我們連國家都保不住了,那我們自己的小家又怎麼能安然無恙呢?」
時茜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在大殿中引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時茜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大臣們若有所思的表情,繼續說道:「所以,我覺得剛才那種無聊的爭吵實在是不應該發生在這勤政殿上。
咱們站在這裡,可不是為了互相指責、爭吵不休的。」
時茜的語氣漸漸變得嚴肅起來:「我們站在這勤政殿上,應該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如何讓咱們西周變得更好、更強大。
隻有國家強大了,我們的小家才能真正安穩、幸福。」
說到這裡,時茜的目光再次掃過眾大臣,似乎在觀察他們的反應。
然後,時茜稍稍提高了音量:「既然我們都有著同一個目標,那為什麼就不能放下個人的得失和成見呢?
為什麼就不能靜下心來,聽聽他人的看法、意見和想法呢?」
「要知道,站在這裡的每一個人,他的看法、意見和想法,同樣也是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啊!
都是為了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讓這個國家更加強大啊!」
「聖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這些話都是在告誡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自己的看法、想法、意見固然重要,但他人的看法、想法、意見也要聽。
因為無論我們自身多麼優秀,都不能忽視他人的存在和價值。
即使是平凡之人,他們的觀點和見解也可能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啟發和幫助。」
「這並不是說我們要完全否定自己的看法、想法和意見,而是要明白,一個人的認知畢竟有限,難免會有考慮不周或疏漏之處。
而他人的視角和經驗,往往能為我們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讓我們的思維更加開闊。
而且,一個人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獨自完成所有的事情。
就像建造一座宏偉的宮殿,需要眾多的工匠共同努力一樣,要實現一個偉大的目標,比如讓一個國家變得強大,我們就需要夥伴,需要那些與我們有著共同目標的人。」
「文臣們,不要自以為是地認為武將們不如你們重要!
武將們就那對付豺狼的利刃,是我們庭院高聳的圍牆,更是我們房屋堅實的牆壁和門窗啊!
正因為有了這把鋒利的刀,有了那高聳的圍牆,有了那堅固的牆壁和門窗,我們才能在夜晚安心地閉上雙眼,進入夢鄉。
在白天,我們纔能夠毫無顧慮地去工作、去學習、去嬉戲玩耍,心無旁騖地去做我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如果沒有武將這把至關重要的刀,沒有那高高的院牆,沒有房屋的牆壁,我們將毫無疑問,會成為豺狼口中的美餐,任由它們隨心所欲地吞噬。
到那時,我們的父母、妻子、女兒、姐妹、兒子、兄弟,都將遭受它們的欺淩和奴役,生不如死!」
「也許有人會天真地認為,隻要我們跪地求饒、低聲下氣,就能保住性命。這絕對是大錯特錯!
因為狼的本性就是吃肉,在它們的眼中和心中,弱者是沒有生存的權利的,我們不過是它們的食物罷了,唯一的用處就是填飽它們那貪婪的肚子!」
「跪下的人,就如同被斬斷雙腿一般,失去了逃跑的能力,隻能乖乖地待在原地,成為豺狼的盤中餐。
而那些沒有跪下的人,他們的雙腿完好無損,意味著他們還有逃跑的機會,所以豺狼會優先選擇先吃掉這些人。」
「因此,下跪並不能喚起豺狼的憐憫之心,它依然會毫不留情地將你視為食物。
要想讓豺狼放棄用你填飽肚子的念頭,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它知道你並非手無寸鐵,你擁有可以與之抗衡的力量。」
「隻有當你亮出手中的武器,或者展示出你鋒利的爪子和尖銳的牙齒時,豺狼才會意識到你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目標,從而不敢輕易地與你對峙,更不敢對你露出獠牙。」
文官們聽完時茜的這一番話後,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種自嘲的笑容。他們心中暗自感歎,自己一直以來都以狀元之才、才高八鬥而自居,覺得自己非常厲害,然而現在卻發現,竟然還不如郡主貞瑾伯爵這個小姑娘看得透徹。
想到這裡,太傅感到十分慚愧,意識到自己剛才與武官爭吵的言行確實有些不妥當。
於是,太傅毫不猶豫地朝著武將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誠懇地為自己剛才的不當行為表示歉意。
其他的文官們見到太傅如此舉動,也紛紛效仿,一個接一個地向武官們鞠躬致歉。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原本就嘴笨的武官們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先是一陣慌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文官們的道歉,然後才反應過來,紛紛抱拳還禮,表示接受文官們的歉意。
就在這時,一直默默觀察著這一切的時茜,再次開口說道:「武將們,你們也不要輕視文官們。
文官的拳頭確實不如你們武官硬,但若論文章,你們不如文官。
不要小看文官的筆,小看文官的文章,文官的筆和文章也能殺人。
因為,你們武官所研習的兵法、兵書以及兵器的製造等,皆是由具備深厚文化底蘊之人撰寫的。
而,能寫下傳世之作的人,當然也是文人。」
「還有,你們武官抵禦外敵時,你們的口糧、禦寒的衣物、防禦的護甲,殺敵的兵器,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這些東西物資,需要人給你們去張羅、去籌備。
而做這些事的,正是文官。
他們能安撫百姓,讓百姓不會因為戰爭而惶恐,能安心勞作生活,這樣國家的一切才能井然有序。
如此才能確保你們武將在對敵前沿不會忍饑挨餓,有力氣拿起刀槍去殺敵;有溫暖的衣物,不至於被嚴寒凍死,有堅固的護甲,無需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抵擋敵人的利刃,從而保護你們的性命,多殺敵人,打造出精良的兵器,提升你們的戰鬥力,讓你們存活下來的幾率更大一些。」
時茜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若想讓西周強大起來,讓任何國家都不敢輕易來侵犯,我們就必須采取兩手策略。」
時茜稍稍加重語氣,繼續說道:「一方麵,我們要握緊手中的刀,讓敵人知道我們有足夠的武力來扞衛自己;另一方麵,我們也要全力以赴地搞生產,讓國家經濟繁榮,人民生活富足。」
就在這時,皇帝突然插話道:「貞瑾所言極是!」
皇帝的這句話,猶如平靜湖麵上投入的一顆石子,瞬間在勤政殿裡引起了一陣漣漪。上朝議政的文武官員們紛紛附和,表示對時茜觀點的認同。
大臣們的附和聲漸漸平息下來後,皇帝緊接著說道:「文官們,你們要協助朕一起治理好西周,讓國家政治清明,社會穩定;而武將們,則要肩負起守護西周的重任,絕不能讓那些如豺狼般的外敵衝入西周,搶奪我們的財富,傷害我們的親人。」
皇帝的話語鏗鏘有力,大殿裡的文武百官們立即躬身行禮,齊聲高呼:「聖上英明,臣等遵旨!」
皇帝坐在龍椅上,靜靜地看著大殿裡的文武百官,等待著他們的呼喊聲漸漸平息。終於,當一切都安靜下來後,皇帝的目光落在了時茜身上,聲音帶著一絲威嚴:「貞瑾,你的題外話,現在說完了吧!」
時茜微微躬身,向皇帝行了個禮,然後說道:「聖上,貞瑾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聖上及諸位同僚。」
皇帝的眉頭微微一皺,對時茜的拖延有些不滿,但皇帝還是說道:「朕,準了。貞瑾,你快說,問完這個問題,你就要進入正題了,不然朕可惱了。」
時茜連忙應道:「是,聖上。」
時茜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貞瑾,想問的事就是涼州蓉城的官員為何隱瞞災情不上報呢。」
這句話如同平靜的湖麵投入了一顆石子,引起了大殿裡官員們的一陣騷動。他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有些人露出驚訝的表情,有些人則若有所思。
過了一兩分鐘,文官裡的石太傅走出佇列,向皇帝行了個禮,然後對著時茜說道:「貞瑾伯爵,涼州蓉城的官員隱瞞災情不報,或許與聖上萬壽節將至及各國使臣也即將達到西周為聖上賀壽之事有關。」
而就在石太傅走出來說這話之前,時茜身邊的靖王,就已經詳細地向時茜解釋了涼州蓉城官員隱瞞不上報災情的原因。
首先,這些官員擔心自己的前程受到影響。畢竟,聖上萬壽節即將來臨,各國使臣也將前來西周為聖上賀壽。在這個關鍵時刻上報災情,無疑會讓聖上感到不悅。而且,災情不僅會導致大量人員死亡,還可能引發各種麻煩,其中最令人擔憂的就是疫病的爆發。
一旦疫病肆虐,人心就會變得惶恐不安,社會局勢也會隨之動蕩。如果被前來西周為聖上賀壽的各國使臣目睹這一情況,並將訊息傳回他們自己的國家,那麼各國很有可能會趁機製造事端,給西周帶來更大的危機。
其次,涼州蓉城官衙糧倉裡的糧食,極有可能已經被官員們貪汙或倒賣了。這種情況並非沒有先例,以前就曾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涼州蓉城受災地如果在災情剛剛發生的時候,能夠迅速、毫不遲疑地向朝廷稟報災情,那麼父皇在得到訊息的瞬間,必然會毫不猶豫地下旨,命令涼州蓉城受災地的官衙立刻開啟糧倉,發放糧食以救濟災民,並采取措施安撫民心。緊接著,父皇還會責令戶部撥款,用於救災工作。
時茜聽完靖王的這番解釋,若有所思地回應道:「如此說來,如果涼州蓉城受災地的官衙官員們真的將官衙糧倉裡的糧食貪汙、倒賣了,那麼當聖上要求他們開倉放糧救濟災民時,他們恐怕就無法拿出足夠的糧食了。」
靖王深表讚同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的確如此。這種情況並非沒有先例,有些官員因為貪汙、倒賣了官衙糧倉裡的糧食,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他們會選擇隱瞞災情,拖延不報。直到實在無法隱瞞下去,眼看就要紙包不住火的時候,纔不得不上報。
而到了那個時候,這些官員們就會編造謊言,把他們貪汙、倒賣的那些糧食說成是已經發放給了受災的百姓。」
「事後,父皇雖然會對他們私自開倉放糧的行為進行一定的懲處,但考慮到他們這樣做的初衷是為了救濟百姓,所以不會對他們施以重罰。
頂多就是將他們的官職貶謫或免職,讓他們失去現有的權力和地位,但至少還能保住性命。
然而,如果他們貪墨倒賣糧食的事情被揭露出來,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因為這些被他們倒賣的糧食,絕大多數都沒有流向西周國內,而是被販賣到了西周以外的地方。」
時茜聽到這裡,不禁緊緊咬住牙關,恨恨地說道:「那他們這樣做,豈不是等同於通敵叛國嗎?」
靖王看著時茜,點了點頭,繼續解說:「貞瑾,我所說的這些,僅僅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這裡麵隱藏的真相和內幕,遠比我剛才說的要複雜得多。」
就在靖王話說到這裡時,石太傅才從佇列中走了出來,解答時茜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