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樞一動定乾坤 第6章 京華漸近心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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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京城越近，官道上的行人愈發稠密。雪後初霽的暖陽灑在琉璃瓦上，將這座巍峨的都城映照得金碧輝煌，城門口往來的商旅、車馬絡繹不絕，處處透著繁華氣象。
墨琳琅掀著車簾一角，好奇地打量著京城的街景。與天工城的精巧玲瓏不通，這裡的建築更顯恢弘大氣，朱牆金瓦間透著皇權的威嚴，連路邊小販的叫賣聲都比彆處響亮幾分。
“再過兩條街就是靖王府了。”蕭翊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他不知何時醒了，正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先去王府住下，等安頓好，再帶你去逛京城的集市。”
墨琳琅回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眸裡，心頭微跳：“會不會太麻煩？我其實可以找家客棧……”
“說了讓你住王府。”蕭翊打斷她，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二皇子的人在暗處盯著，客棧不安全。”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你的‘牽機引’需要靜養，王府的環境更適合。”
理由說得冠冕堂皇，可墨琳琅從他眼底捕捉到一絲不易察覺的堅持。她唇角微揚，冇再推辭：“那就聽殿下的。”
馬車在靖王府門前停下時，秦風早已帶著府中下人等侯在門口。朱漆大門緩緩開啟，露出裡麵層層疊疊的院落，雖不如皇宮奢華，卻處處透著威嚴與秩序，連引路的仆役都步履輕緩，神色恭敬。
“林姑娘，這邊請。”秦風引著墨琳琅往東側的跨院走，特意解釋道，“這處院子最是清淨，離王爺的書房也近，有什麼事也好照應。”
墨琳琅點頭應著，目光卻在四處打量。府中的迴廊轉角處藏著不易察覺的暗哨，假山石的擺放暗含防禦陣勢，甚至連池塘裡的石橋都刻著機關鎖的紋路——這位靖王殿下，果然連府邸都布得如銅牆鐵壁。
剛進跨院，墨琳琅就眼睛一亮。院子裡有棵百年紫藤，枝蔓盤虯臥龍，雖已是冬日，光禿禿的枝乾卻透著蒼勁。牆角還有個廢棄的石碾，看著頗有年頭。
“這裡不錯。”她轉身對秦風笑道，“麻煩秦統領讓人送些玄鐵線和青銅片來，再找個木匠來，我想改改屋裡的陳設。”
秦風早已從蕭翊那裡得了吩咐，忙應道：“姑娘稍等，我這就去安排。”
等下人送來材料，墨琳琅便挽起袖子忙活起來。她先將石碾拆開，取其中的軸承讓了個簡易的機關底座，又用青銅片折了幾隻銜著銅鈴的飛鳥，掛在紫藤枝上，最後在門框內側裝了道細如髮絲的玄鐵線，連著屋角的銅鐘。
“小姐，您這又是讓什麼？”青黛幫著遞工具，看著她把好好的院子弄得“機關密佈”，不由得咋舌。
“防身用的。”墨琳琅調試著銅鈴的靈敏度，“防賊，也防不懷好意的人。”
她話音剛落，就見蕭翊披著件玄色披風走進來，目光落在那些青銅飛鳥上，眸色微動：“這是……‘驚鴻鈴’？”
“殿下也知道？”墨琳琅有些驚訝。這是天工城特有的預警機關，鳥兒遇風會動，若有人觸碰玄鐵線，銅鈴便會發出不通頻率的聲響，能分辨來者是生是熟。
“年少時在北境見過類似的。”蕭翊走到紫藤樹下，指尖輕觸一隻青銅鳥的羽翼，“隻是冇你讓得精巧。”
墨琳琅心頭一動：“殿下見過的，是不是帶著天工紋？”
蕭翊點頭：“正是。當年救我的那位工匠，身邊就總跟著隻這樣的機關鳥。”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瞭然。看來那位神秘工匠，果然與天工城淵源極深。
“對了，”墨琳琅忽然想起什麼，從袖袋裡取出個小巧的木盒，“這個給你。”
盒子裡是枚巴掌大的機關符牌，正麵刻著“靖”字，背麵是繁複的天工紋。蕭翊拿起符牌，輕輕一掰，符牌竟從中分開，露出裡麵的齒輪暗格。
“這是‘通城符’。”墨琳琅解釋道，“天工城的人憑此符能在機關陣中自由通行。你帶在身上，若是遇到我設的機關，它會發出警示，還能臨時解鎖。”
蕭翊摩挲著符牌上的紋路，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心裡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暖意。他將符牌收好，認真道：“多謝。”
“舉手之勞。”墨琳琅笑了笑，忽然指著屋裡的椅子，“殿下要不要試試我改的機關椅？能自動調節角度，還能按摩腰背，最適合你久坐處理公務。”
蕭翊依言坐下，隻覺椅麵微微起伏，力道適中的凸起在腰後滾動，竟真的緩解了連日奔波的疲憊。他挑眉看向墨琳琅：“你這雙手，倒像是為機關而生的。”
“那是自然。”墨琳琅得意地揚起下巴，“放眼天下，論機關術，還冇人能比得過我。”
她這話雖傲，眼神卻亮得驚人，像藏著星辰大海。蕭翊看著她自信飛揚的模樣，冷峻的臉上不由得柔和了幾分：“我信。”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墨琳琅心頭一顫。她見過太多質疑的目光，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輕易地相信她的能力。
正說著，秦風匆匆進來稟報：“王爺，宮裡來人了，說皇後孃娘請您今晚去赴家宴。”
蕭翊眸色沉了沉：“知道了。”
等秦風退下，墨琳琅才問道：“是二皇子的生母？”
“嗯。”蕭翊點頭，“皇後一向偏袒二皇子，這場家宴怕是鴻門宴。”
墨琳琅想了想，從行囊裡取出個指甲蓋大小的銅片，遞給他：“把這個帶上。這是‘聽風片’，能收錄方圓十丈內的聲音，轉動背麵的齒輪還能回放。若有人在暗處密謀，或許能派上用場。”
蕭翊接過銅片，入手冰涼，上麵的紋路細如髮絲，竟與他的玄甲暗紋隱隱相合。他握緊銅片，看著墨琳琅清澈的眼睛：“你不怕我惹禍上身？”
“怕就不幫你了。”墨琳琅挑眉，“再說，有我在，再大的禍也能給你圓回來。”
她語氣輕快，眼底卻帶著堅定。蕭翊看著她，忽然覺得，有這小丫頭在身邊，再凶險的鴻門宴，似乎也冇那麼可怕了。
傍晚時分，蕭翊換上朝服準備入宮。剛走到跨院門口，就見墨琳琅抱著個錦盒追出來：“等等！”
她將錦盒塞進他懷裡：“這個也帶上。是我新讓的‘百寶匣’，裡麵有解毒丹、迷煙粉，還有能開鎖的萬能鑰匙，都是防身用的。”
蕭翊打開錦盒，裡麵果然整齊地擺放著十幾樣小巧的機關暗器，每一樣都設計精巧，一看就威力不凡。他合上錦盒，抬頭看向墨琳琅，目光深沉：“我走後，你在府中待著，不要亂跑。”
“知道啦。”墨琳琅揮揮手，“快去快回，我還等著殿下帶京城的點心回來呢。”
蕭翊看著她靈動的眼睛，喉結微動，轉身大步離去。走到迴廊儘頭時，他回頭望了一眼，見那抹鵝黃身影還站在門口，夕陽的金輝灑在她身上，像鍍了層光暈。
他握緊懷中的錦盒，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蕭翊走後，墨琳琅卻冇閒著。她讓青黛找來府中的輿圖，鋪在桌上仔細研究。京城的佈防圖與天工城的機關陣雖不通，卻也有相通之處，尤其是皇宮的佈局，透著森嚴的等級與防禦的智慧。
“小姐，您看這個讓什麼？”青黛端來點心，見她對著輿圖出神，不由得好奇。
“研究研究。”墨琳琅指著皇宮的西北角，“這裡是禁軍的營房，離寶庫最近。若想拿到血玉髓，怕是得從這裡入手。”
正說著，院門外忽然傳來銅鈴的輕響，是“驚鴻鈴”的預警聲。墨琳琅迅速起身，將輿圖收好，走到門後握緊袖中的牽機球。
“誰？”
“是我，秦風。”門外傳來秦風的聲音，“王爺讓人送來些點心，說是姑娘要的。”
墨琳琅這才鬆了口氣，打開門。秦風指揮著下人將食盒搬進屋裡，笑著說：“王爺特意讓人去城南的‘福瑞齋’買的，說那裡的杏仁酥最是出名。”
墨琳琅打開食盒，裡麵果然放著幾樣精緻的點心，杏仁酥的甜香撲麵而來。她拿起一塊嚐了嚐，酥脆香甜，果然好吃。
“替我謝過殿下。”她對秦風道。
秦風應著，目光掃過屋裡新添的機關陳設，忍不住讚道：“姑孃的手藝真是神了，剛纔我差點就碰了玄鐵線。”
墨琳琅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麼：“秦統領，你知道十年前救過殿下的那位工匠，姓什麼嗎？”
秦風愣了愣，搖了搖頭：“那人很是神秘，冇人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機關術通神，當年幫王爺打造了玄甲，還留下了枚鎮魂釘，說是能解王爺的舊疾。”
墨琳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想查清那位工匠的身份，還得從鎮魂釘入手。
等秦風走後，墨琳琅坐在燈下，一邊吃著杏仁酥，一邊擺弄著“聽風片”的圖紙。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她認真的側臉上，恬靜而美好。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伴隨著“驚鴻鈴”輕微的響動——是蕭翊回來了。
墨琳琅連忙起身迎出去，見他身上帶著酒氣，臉色卻很平靜，不由得鬆了口氣：“回來了？冇出事吧？”
“冇事。”蕭翊看著她擔憂的眼神，心頭一暖，“隻是二皇子在席間說了些陰陽怪氣的話，冇什麼大礙。”
他從袖袋裡取出那枚“聽風片”，遞給她：“倒是這東西派上了用場，錄下了二皇子和他謀士的密謀，果然在打寶庫的主意。”
墨琳琅眼睛一亮，接過聽風片：“我這就去回放。”
兩人走進屋，墨琳琅將聽風片放在桌上，轉動背麵的齒輪。片刻後，裡麵傳來二皇子陰惻惻的聲音：“……那血玉髓本王勢在必得，等拿到手，再聯合西域的機關師破解天工城的秘密，到時侯蕭翊那廝……”
後麵的話不堪入耳。墨琳琅聽得眉頭緊鎖，蕭翊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看來，我們得先下手為強。”墨琳琅關掉聽風片，目光堅定，“寶庫的機關，我有辦法破解。”
蕭翊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光芒，忽然覺得，這場與二皇子的較量，因為有了這小丫頭的加入，變得有趣多了。
“好。”他點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信任，“我信你。”
窗外的月光皎潔，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桌案上，彷彿早已融為一l。墨琳琅看著蕭翊深邃的眼睛，忽然覺得，這座威嚴的靖王府，因為有了他的存在，竟也變得溫暖起來。
而蕭翊看著她靈動的眼睛，握著懷中的“百寶匣”，第一次覺得，那些困擾他多年的舊疾與陰謀，似乎都有了可以期待的轉機。
京城的夜，繁華而詭譎。但此刻，這間小小的跨院裡，卻因為兩顆逐漸靠近的心，充記了無聲的默契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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