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我一場白晝飛雪 010

    程母聞言滿臉不敢置信，臉都白了幾分。

“我們的婚姻，本就是應付你們的協議結婚，三年前你逼走季枳念，三年後你故技重施，造謠、抹黑逼走她。”

“但其實不是她纏著我，是我離不開她，除了她，我沒有辦法愛上其他任何人，所以我寧願找一個不愛的人結婚，演一出戲給你看。”

這是程侑遠在除了法庭上第一次說這麼長一段話。

與其說是在反駁自己的母親，這更像是他近乎自殘的剖白。

樁樁件件對季枳唸的傷害，他都是幫凶。

每說一句，他就更恨自己一分。

說完，程侑遠家都沒回，便徑直離開了。

他會這樣攤開來喝程母說，就不擔心程母知道後壞了許樂舒的名聲。

他太知道自己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極度的自私、不允許有半點脫離掌控的事情發生。

這件事，事關程家的臉麵，她半句話都不會說，反而會捂得嚴嚴實實。

程侑遠離開後便去了工作室。

隻要將這些事處理了，他才能心無旁騖的去找季枳念。

鄉下的空氣都比城裡要清新。

回鄉下的這幾天，因為身體原因，我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床上。

隻今天久違的出了太陽，我坐在院中中間曬太陽。

這個隻在兒時記憶中存在的院子，竟讓我生出一些莫名的熟悉感。

或許是老人常講究落葉歸根。

我恍惚的覺得，我的根，就在這兒了。

院子角落一棵將近兩層樓高的橘子樹，在深秋的日子，墜了滿樹的橘子，不過半數都泛著青。

叫人光瞧著就口舌生津。

“媽，我想吃橘子。”

我坐在輪椅上，看著夠不著的橘子樹衝屋裡喊道。

一如孩童時撒嬌找媽媽一樣。

母親聞聲一邊擦乾淨手往外走，一邊應道：“來了，哎喲，這橘子還黃著，怕是還很酸啊，要不等它熟了再吃？”

我不依，眼巴巴的看著橘子樹：“我愛吃酸的，現在就想吃。”

母親無奈，挑了個熟了的摘下遞給我。

橘子皮剝開，飛濺的橘皮汁水迸發出沁人的清香。

我打小就喜歡這股味道。

小時候吃了橘子總會將皮留下曬在窗台，那味道讓屋裡一連幾天都十分清新。

我掰開一瓣吃下，酸汁兒在味蕾上爆開，我的眼睛酸到眯起來。

母親看到，樂得打趣：“有這麼酸嗎？”

我掰下一瓣給母親遞過去：“你試試就知道了！”

母親張口接過，酸得直皺眉。

隨後她眯著眼仔細一看那橘子樹。

樹乾岔口的位置嫁接過，一半為橘一半為枳。

母親好不容易嚥下，才皺著眉說。

“你外婆以前給這樹嫁接過，所以才這麼酸，彆吃了，等水果車來村裡，媽給你買。”

我搖搖頭，眯著眼一瓣瓣慢慢吃著。

“挺好吃的，不吃看它掉了怪可惜的。”

母親坐在旁邊看著我，出神的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身上厚重的毛毯搭在膝上，瘦削蒼白的臉在酸的刺激下，稍稍有了些血色。

母親又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見一切正常也放下心，開始忙忙碌碌的收拾起院子。

她不時直起腰，好笑又心疼的看我慢慢吃著酸得掉牙的橘子。

我坐在輪椅上，同樣不時看著母親彎著腰忙碌的身影，和鬢角斑白的頭發，吃下去的酸橘子，像化作實質包裹著我的心。

我覺得自己不懂事，虧欠母親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