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夜刀鋒 第93章 羅凜的心至考驗
那由灰霧凝聚而成的巨大麵孔，彷彿亙古便存在於這片空間，其“目光”冰冷、浩瀚、不帶一絲情感，如同高懸於九天之上的法則之眼，漠然審視著渺小的挑戰者。
“窺探禁忌者……當受永世沉淪之苦……”
宏大的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化作最狂暴的精神海嘯，轟入羅凜的識海深處！
這不是簡單的幻象攻擊，而是直指本源的精神審判！它不再挖掘羅凜內心的脆弱，而是以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姿態，要將他的自我認知、他的意誌、他的道心徹底碾碎、同化，打入無儘的沉淪深淵！
刹那間，羅凜感覺自己的靈魂彷彿被強行剝離了肉體，投入了一個由純粹負麵精神和冰冷規則構成的旋渦！
他看到無數曾經倒在他刀下的敵人，化作猙獰的怨魂，嘶嚎著撲來，質問他為何殺戮，詛咒他永墮地獄！
他看到雲胤的身影在遠處浮現，眼神卻冰冷陌生，緩緩轉身，走入無儘的黑暗，將他獨自拋棄。
他看到雷昊、武琨、林禦倒在血泊之中，身體破碎，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絕望，彷彿在控訴他的無能。
他甚至看到了……他自己。一個被陰影吞噬、雙眼猩紅、隻剩下殺戮本能和冰冷絕望的……另一個羅凜。那個羅凜手持雙刀，刀鋒卻對準了所有他珍視的一切。
恐懼、懷疑、自責、孤獨、暴戾……種種被“心源流”強行壓製或斬斷的負麵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被千百倍地放大、扭曲，瘋狂衝擊著他堅如磐石的心防！
更可怕的是，那股冰冷的、如同法則般的意誌，在不斷地質疑他存在的意義，否定他追尋的目標，告訴他一切努力皆是徒勞，所有堅持都是虛妄，唯有沉淪與遺忘，纔是最終的歸宿。
精神層麵的痛苦，遠比肉體的傷害更加可怕和致命。
羅凜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蒼白如白紙，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作戰服。他緊緊握住雙刀，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彷彿要將刀柄捏碎。他的嘴唇被咬出血跡，才能勉強不發出痛苦的呻吟。
“老大！”剛剛恢複些許清明的武琨三人看到羅凜的狀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們此刻自身難保，那恐怖的意誌威壓依舊殘留，讓他們難以靠近，更彆提幫忙了。
林禦試圖集中精神乾擾，但他的精神力剛探出，就如同溪流彙入大海，瞬間被那浩瀚的意誌衝散，反而讓他再次吐血倒地。
雷昊怒吼著想要衝過去，卻被無形的精神壁壘狠狠彈開，根本無法接近羅凜周身十米範圍！
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羅凜獨自承受那恐怖的審判！
羅凜的識海之中，已然是天翻地覆，瀕臨崩潰的邊緣。
“放棄吧……”“你的道路，註定孤獨……”“你的刀刃，守護不了任何東西……”“融入永恒的死寂……纔是解脫……”
冰冷的囈語如同魔音灌耳，不斷侵蝕著他的最後防線。
就在他的自我意識即將被那無儘的負麵浪潮和冰冷法則徹底吞沒的刹那——
一點極致的、冰冷的、卻無比堅韌的意念，如同狂風暴雨中最後不滅的星火，在他識海最深處，驟然亮起！
那是……“心源流”的核心真諦！
極致的專注！極致的自我！極致的……相信手中的刀！
外界的一切乾擾、質疑、痛苦、誘惑……皆是虛妄！
唯有本心，唯有所執，方為真實！
“我之道……非爾等可評斷！”“我之罪……我自一肩承擔！”“我之路……縱萬死亦不回頭！”
羅凜的意誌，在那絕對的壓迫下，非但沒有崩潰，反而如同被鍛打的精鋼，變得更加純粹、更加堅韌、更加冰冷鋒利！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因痛苦而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卻爆發出足以刺破一切虛妄的銳利光芒，直直地“看”向那巨大的灰霧麵孔！
沒有恐懼，沒有動搖，隻有一種近乎傲慢的、對自身道路的絕對堅信！
“斬！”
他並未出聲，但這一個意念，卻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刀光，從他識海中轟然斬出！
以心為刃！以念為鋒！
“心源流·斬我！”
這一刀，斬的不是外敵，而是自身內心的所有動搖、所有脆弱、所有恐懼！
一刀過後，識海內所有翻騰的負麵情緒、所有冰冷的法則質疑，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瞬間消散大半！雖然依舊殘留著刺痛和空虛，但再也無法動搖他的核心意誌！
那巨大的灰霧麵孔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那雙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類似於“訝異”的情緒波動。
它似乎無法理解，這個渺小的生靈，為何能在那等精神碾壓下，不僅沒有崩潰，反而完成了某種蛻變和升華？
羅凜趁此機會，左手那枚星雲戒指再次傳來清涼的能量，修複著他精神海的創傷。他沒有任何停頓，右手“夜梟”再次舉起！
這一次，刀鋒之上凝聚的，不再僅僅是精神力，還有他那經過淬煉、變得更加純粹和強大的意誌之力！
對準那灰霧麵孔的核心，也是整個幻陣最後、最強的那個能量樞紐——
隔空，斬下！
“破妄！”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
那巨大的灰霧麵孔猛地一滯，隨即如同破碎的鏡麵般，布滿了無數裂紋，最終無聲無息地潰散開來，重新化為普通的、不再具有攻擊性的灰霧，緩緩消散。
周圍扭曲模糊的景象如同退潮般迅速恢複正常。
冰冷的青銅甬道、運轉的機關、對麵的巨鼎、腳下的基座……一切重新變得清晰。
幻陣，破了。
噗通。
羅凜單膝跪地，用刀支撐著身體，大口地喘息著，額頭汗水滴落，眼神中充滿了疲憊，但那雙眸子的深處，卻彷彿有某種光芒，變得更加深邃和銳利。
經過這番極致的心誌考驗，他的“心源流”似乎又精進了一層。
“老大！”
武琨三人立刻衝上前，圍在他身邊，臉上充滿了擔憂和後怕。
羅凜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他抬起頭，看向對麵那最後一尊巨鼎，以及即將完全亮起的紅色符文。
時間，不多了。
但此刻，他的眼神無比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