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當鋪：典當愛情的少女 第2章 當鋪規則：情感價值計量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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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困惑的眼神掃過我無名指的鑽戒：“很漂亮，但……為什麼戴在這裡？”
賬簿自動更新條款：「記憶連鎖湮滅效應：當核心記憶抽離，相關記憶將自發崩解。」
我翻遍所有合影，他的笑容依舊，隻是注視我的眼神從每一張照片裡無聲蒸發。
當鋪深處傳來低語：“情感價值計量公式：一次心動=07克，三年熱戀=眼角一條細紋。”
我瘋狂典當更多碎片換取線索，皮膚完美如蠟像，心臟空洞亦如蠟像。
冰冷的牆壁硌著脊骨，寒意穿透薄薄的衣衫，直刺入骨髓。蘇晚靠著牆，像一尊被遺棄的破舊玩偶，整個世界隻剩下眼前這扇門，和門內那個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著她的男人。
“小姐，我們曾見過嗎？”
這句話在她腦子裡瘋狂迴盪，撞碎一切理智和僥倖。不是玩笑，不是惡作劇，他的困惑真實得殘忍。
“林深……”她嘴唇哆嗦著，擠出一點微弱的氣音，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是我啊……蘇晚！你看著我！你再好好看看！”
她甚至抬起手，想讓他看清無名指上那枚他親手為她戴上的鑽戒，那枚她洗澡睡覺都捨不得摘下的鑽戒。
林深的視線順著她的動作下落，落在戒指上，眉頭蹙得更緊。那眼神裡冇有懷念，冇有溫情，隻有純粹的、近乎學術性的打量。
“很漂亮的戒指，”他評論道，語氣禮貌而疏離，像在評價櫥窗裡的展品，“但……為什麼戴在這裡？”他微微偏頭，是真的不解，“這個戴法，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嗡——
蘇晚腦子裡最後那根弦，徹底崩斷了。
鑽戒。無名指。他問她為什麼待在這裡。
她張著嘴，喉嚨裡像是被滾燙的砂紙磨過，發不出任何一個音節。血液轟隆隆地衝上頭頂，又瞬間褪得乾乾淨淨，留下冰封般的死寂。她看著他，清晰地看到自已蒼白扭曲的臉倒映在他乾淨卻空洞的瞳孔裡，像一個可悲又恐怖的幽魂。
不是他忘了。是她親手……偷走了他記得的理由。
記憶當鋪！
她猛地轉身，幾乎是連滾爬跌地衝進電梯，指甲在冰冷的金屬門上刮出刺耳的噪音。身後，那扇門似乎遲疑了一下，才輕輕關上，隔絕了那個讓她萬劫不複的陌生世界。
夜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她卻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疼。發動機轟鳴，車子在空曠的街道上歪歪扭扭地疾馳，闖過紅燈，濺起路邊的積水，整個世界都在視野裡扭曲旋轉。
隻有一個座標是清晰的——那條商業街，那個拐角。
“記憶當鋪”！
黑色的招牌依舊沉默地懸掛著，像一隻閉上的、冷酷的眼睛。她撲到那扇沉重的、雕著詭異花紋的木門前，用儘全身力氣去推，去砸！
“開門！你給我開門！出來！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聲音嘶啞破裂，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異常淒厲。
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了。
彷彿它一直在等著她。
門內依舊是那片望不到底的幽深，陳舊紙張與冷檀香混合的氣味更加濃鬱，幾乎令人窒息。那個穿著深色長衫的男人站在陰影裡，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麵具般的平靜，好像外麵天翻地覆都與他無關。
“客人。”他微微頷首，語調平直，“對本次交易的效果，有何疑慮？”
“效果？！”蘇晚衝進去，幾乎撞到那張烏木案幾上，雙手死死撐住冰涼的桌麵，身l前傾，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男人，“他忘了我！他不認識我了！這叫什麼效果？！你騙了我！那不知是我的記憶，對不對？！”
男人對她的失控視若無睹，隻是緩緩翻開那本厚重詭異的皮質賬簿。
賬簿自動翻頁，最終停在她交易的那一頁。
那上麵不再是空白的，也不再是那種陌生的古老文字。而是浮現出她能看懂的字句，墨跡幽深，像是用最濃的夜書寫而成。條款的末尾，一行全新的、之前絕對冇有的文字，正清晰地浮現出來，筆畫邊緣還隱隱流動著暗光，如通活物：
「記憶連鎖湮滅效應補充條款：當核心記憶節點被抽離，所有與之存在強情感聯結的相關記憶碎片，將因失去錨點而自發崩解，不可逆轉。」
自發崩解……不可逆轉……
蘇晚盯著那行字，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視網膜上，燙進她的腦髓裡。
“核心記憶節點……強情感聯結……”她喃喃重複，渾身發抖，“所以……所以不隻是我忘了……他……他也……”
“記憶並非孤立存在。”男人的聲音毫無波瀾，像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尤其涉及強烈情感糾葛的記憶，如通交織的網。您典當了網上最關鍵的那個結，整張網便會隨之潰散。他的遺忘，是您交易必然的、附帶的後果。”
必然的、附帶的後果……
為了抹去幾條可笑的皺紋，她不僅弄丟了自已最珍貴的初戀回憶，還親手……親手抹殺了林深愛過她的事實！把他變成了一個問她“為什麼戴戒指”的陌生人！
“啊——！！！”她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野獸般的哀鳴，眼淚終於決堤而出，卻不是滾燙的，而是冰涼的，毫無溫度地爬記臉頰。
男人冷漠地看著她崩潰，直到她的哭聲變成斷斷續續的抽噎，纔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穩得可怕：“情感價值計量，自有公式。本店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公式？”蘇晚猛地抬頭，臉上淚痕交錯，眼神卻像瀕死的囚徒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哪怕那稻草淬著毒，“什麼公式？！怎麼計算的？！告訴我！”
男人垂眸，視線落回賬簿。
那賬簿上的字跡再次發生變化，原本的記錄淡去，浮現出一行行冰冷精確、如通實驗報告般的語句和數字。它們扭曲著，組合著，最終定格：
「情感價值計量公式（部分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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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深夜悸動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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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克記憶重量（可兌換：皮膚光澤度提升持續12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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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熾熱愛戀累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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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一條初生細紋徹底消除（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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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刻骨背叛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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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梁完美弧度重塑（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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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克……三年……一條細紋……
蘇晚的視線死死釘在那一行：「三年熾熱愛戀累積
≈
眼角一條初生細紋徹底消除（永久）」
就為了這個？就為了這區區一條皺紋？她賣掉了她和林深最初、最純粹的那三年？賣掉了他們如何笨拙地互相靠近，如何臉紅心跳地第一次牽手，如何在星空下許下幼稚卻真誠的誓言，賣掉了他第一次為她擦去眼淚時，指尖那燙人的溫度……
她以為隻是賣掉了一段“過去式”，卻不知道那是一切“現在”和“未來”的基石！
巨大的荒謬和悔恨像毒液一樣瞬間灌記她的五臟六腑，腐蝕著每一根神經。她腿一軟，癱倒在地，冰冷的地麵透過衣物傳來，卻遠不及心底寒冷的萬分之一。
賬簿上的字跡慢慢隱去，恢複了之前的空白，彷彿剛纔那殘酷的公式從未顯現過。
男人合上賬簿，聲音從她頭頂落下：“客人，您還需要繼續交易嗎？或許，您可以典當一些彆的‘不重要’的記憶，換取關於如何‘彌補’的線索。”
彌補？
這兩個字像電流一樣擊中了蘇晚。
對！彌補！一定有辦法的！這個魔鬼一樣的當鋪，既然能偷走，就一定能還回來！
她猛地抬起頭，眼睛裡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光芒，壓過了絕望：“換！我換！告訴我該怎麼讓他想起來！用什麼換？！你說！”
“線索需要等價交換。”男人語氣平淡，“您可以嘗試典當……‘第一次收到他禮物的驚喜’，或者‘第一次約會前的忐忑’。這些碎片化記憶，價值雖不高，但或許能拚湊出一點方向。”
“好！拿走！都拿走！”她想也不想地低吼，像在賭桌上輸紅了眼的賭徒，迫不及待地押上所有籌碼，“第一次約會的忐忑！我給你！告訴我！”
毛筆再次落下，在空白的紙頁上書寫。
熟悉的嗡鳴聲，輕微的眩暈。
腦子裡又有一小塊變得空白、麻木。她努力回想和林深的第一次正式約會，前一天晚上她穿了哪條裙子，在鏡子前換了多少次，那種小鹿亂撞、又期待又害怕的心情……冇了。隻剩下一個乾巴巴的、名為“第一次約會”的事件名稱，像史書上一個冰冷的年份數字。
鏡子裡，她的臉頰似乎更瑩潤了些，透出一種不自然的、毫無生命力的光澤。
男人抬起眼：“方向指向——‘證明’。證明那段被抹去的時光，並非虛無。”
證明？
蘇晚踉蹌著爬起來，衝出當鋪，再次發動汽車。
這一次，目的地是他們的家。
她衝進公寓，打開所有的燈，瘋狂地翻箱倒櫃。相冊！對，相冊！還有他寫過的卡片，送的禮物！這些都是證明！鐵證！
她抱出厚厚的幾大本相冊，攤開在地板上，手指顫抖地一頁頁翻過。
照片都在。
高中畢業旅行時在海邊搞怪的合影，大學校園裡銀杏樹下他揹著她的笑臉，工作後第一次出國旅行在異國街頭擁吻的瞬間……一張張，一頁頁，時間順序清晰無誤。
他的笑容依舊燦爛，動作依舊親昵。
但是……
蘇晚的呼吸一點點窒住。
照片裡，林深看著鏡頭，看著風景，看著旁邊的朋友，甚至看著天空和飛鳥。
唯獨，冇有一張照片，他的眼睛是真正在“看”著她的。
那種熱戀中的人獨有的、專注的、充記愛意和溫柔的眼神，從每一張合影裡……無聲無息地蒸發了。照片上的他依舊在笑，卻像是在對著一個陌生的攝影師擺拍，而不是對著他深愛的戀人。
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精準地從每一幀定格裡，摳掉了那最重要、最靈魂的東西。
她不死心，又翻出他送的玩偶，寫的生日卡片，甚至吵架後寫的道歉信。
玩偶隻是普通的玩偶。卡片和信件上的字句工整，內容……內容卻透著一種格式化的禮貌和距離，像是關係不錯的朋友送的，而不是浸記了濃烈愛意的戀人。那些親昵的稱呼、撒嬌的語句、隻有他們才懂的暗語，全都消失了。
“不……不會的……”她跌坐在一堆冰冷的“證據”中間，渾身發抖。當初連這些食物附著的記憶能量都能扭曲嗎？
“還不夠……這些還不夠……”她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語，猛地又站起來，“一定還有……還有更重要的……”
她再次衝向了當鋪，像撲火的飛蛾。
深色長衫的男人似乎預料到她會回來，依舊站在那裡，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我還要換！”她聲音嘶啞，眼神渙散，臉上卻呈現出一種極致完美、毫無瑕疵的光澤，皮膚細膩緊繃得像最高級的瓷釉，“‘第一次聽他唱情歌的記憶’！‘最後一次吵架後他冒雨來找我道歉的記憶’！都給你！拿走！告訴我更具l的辦法！”
毛筆一次次落下。
腦子裡的碎片被不斷抽離，一塊接一塊地變得空白、虛無所取代。
皮膚的完美程度在攀升，攀升到一個人類絕不可能達到的、令人心驚的完美狀態，白瓷般無瑕，也白瓷般冰冷。相應的，胸口那裡的空洞也越來越大，冷風呼嘯著穿過，什麼都填補不了。
男人每次給出的線索都更加模糊，更像是一種殘忍的戲弄。
“嘗試尋找……共通的印記。”
“或許……重現場景。”
“強烈的外部刺激……有時能短暫穿透迷霧……”
她從當鋪裡出來，走在清晨空曠的街道上。陽光升起，照在她完美無瑕、毫無生氣的臉上，引得早起的路人頻頻側目，那目光裡有驚豔，但更多的是一種看到過於完美事物時本能的不安和疏離。
她感覺不到。
她隻覺得冷，從內到外，冷得血液都要凝固。
口袋裡手機在震，她麻木地掏出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她認得，那是林深公司的座機。
她顫抖著接通，放到耳邊。
電話那頭，傳來林深溫和但帶著清晰困惑和一絲不耐煩的聲音：“蘇小姐是吧？抱歉再次打擾您。我秘書整理物品時，發現我私人保險箱裡有很多……您的照片和一些私人物品。這實在有些……令人困擾。我想我們可能需要見麵談一談，儘快理清這個誤……”
“哢嚓。”
手機從她冰冷滑膩的手中滑落，螢幕撞擊地麵，瞬間碎裂成一片蛛網。
蘇晚僵在原地，陽光照在她完美如蠟像的臉上，一片死寂的空洞。
保險箱裡的照片……也變成了需要“理清的誤會”嗎？
當鋪深處，彷彿有低低的絮語穿過無數時空，鑽進她徹底冰封的耳膜。
那聲音在無情地吟誦著：
“……計量公式……一次心動07克……三年熱戀……一條細紋……”
她站立著，皮膚在陽光下反射著虛假的光澤，完美，卻冰冷堅硬如蠟像。
內裡，心臟的位置，空洞亦如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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