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狙擊 第133章 攪渾水
第一三三章
攪渾水
“淩兄弟，小萬先生剛纔是要把我們趕出上海？”
出了大世界，上了小萬先生備好的車，車都開出兩條街了，龍虎豹才後知後覺的開口問道。
“嗯，好像是的。”淩葉羽卻似聽非聽，隨口應了一聲。
“那……我們剛開張的武館如何是好？”龍虎豹又瞪著眼珠子，一臉不解的問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淩葉羽心不在焉的又應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上海八字相衝，自從來了這裡，一天安生日子都沒有過過！”龍虎豹歎氣抱怨道。
可轉念一想，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他又回過神來，反過來安慰淩葉羽：“淩兄弟，雖然一個徒弟沒收，買了那麼些東西也花了不少錢，但好在今夜也都賺回來了……”
龍虎豹拍了拍手上的皮箱：“我們一起換個地方吧，我想過了，渾元形意太極裡再加兩個字，叫混元形意劈掛太極門，我們互相沾光，一起做開山祖師。”
今晚不知道他走了什麼狗屎運，開局就連贏，小賭幾把見手氣好之後，他就越賭越大，淩葉羽的一疊鈔票如今變成了一小箱，足足多了二三十疊。
這些鈔票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足夠一般人在鄉下舒舒坦坦過上五六年了。
上海雖好，也一樣要拜碼頭認山門，小萬先生言語已很不客氣了，龍虎豹覺得去個小地方，憑借兩人的拳腳功夫，打出一片天地也不難。
“唔，我再謀劃謀劃……”淩葉羽瞟了一眼開車的司機。
司機正襟危坐，似乎沒有聽到後座兩人的談話，但終究他是小萬先生的人，淩葉羽還是不要說其他的事最好。
回到179號，已經臨近半夜了，那些特務和巡捕都沒有休息，一個個鼓著眼睛看著淩葉羽走近了朱紅大門裡。
唐政還沒有休息，聽見門口響就奔了出來，見是淩葉羽，急忙開口問：“淩爺叔，今日順利嗎？”
“0號同誌呢？一起商量一下。”淩葉羽反問道。
關了門，幾人去了後院，0號同誌已經出來透氣了，正坐在石凳上抽著煙，抬頭看著今夜的明月。
“形勢越發危急了啊。”聽完淩葉羽說了今夜發生的事情，0號同誌沉吟了許久，才悠悠的說到。
“啊？淩兄弟，你趁我賭博的當口，竟然去做了這麼多事？”龍虎豹瞪著眼珠子，一下看看0號同誌，一下看看淩葉羽，又後知後覺的問。
“你這粗手笨腳的，帶你去還不被抓了！”唐政瞪了他一眼。
“也不是……這麼危險，若是帶了我，也可以在外圍牽扯牽扯，不讓淩兄弟如此勞累嘛。”龍虎豹搔了搔頭，覺得自己沒幫上忙，怪不好意思的。
“還好大頭在路邊提前備了一台自行車，若不是就在野皋翔麵前露餡了。”淩葉羽想起今夜的事，此刻才感覺到了後怕。
今夜若是任何一步除了一點點差池，淩葉羽都不可能回到這裡。
“你剛才說，野皋翔提到了一嘴，懷疑你是軍統的人？”0號先生思酌了一下，又問到。
“他的確提了，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往這方向指。”淩葉羽卻有些氣餒。
淩葉羽本來計劃，有機會就潛入病房，暗殺k先生，完成0號同誌的任務。
為此，淩葉羽都準備好了毒針。
但若是沒機會，他也會想辦法假裝和k先生接頭的軍統特務，引起日軍的注意。
76號理論上是平行於特高課的特務機構，但實際特高課對其並不放心，若是發現76號和軍統私下勾兌，必然會引起他們之間的猜忌。
但淩葉羽連k先生的麵都沒見到，能否讓日軍懷疑自己是軍統特務，他其實沒有底。
“我覺得，至少野皋翔已經起了疑心了。”0號先生思酌了一番，肯定的說道：“但還不夠……”
“要我說……莫要這麼麻煩了，既然能去一次醫院，就能去第二次……這次我陪你去，我在前麵用劈掛掌一路打將過去，淩兄弟就趁機把那鳥k先生逮住，直接丟下樓去！省得他再禍害人間！”龍虎豹看到他們愁容滿麵，急得又叫嚷起來。
“哎，你這傻大個子，不要講話，吵爺叔們思考。”唐政伸手在龍虎豹腦後拍了一掌。
“小唐老大，你這手雖然細弱，可掌鋒有力，也是個練武奇才……”龍虎豹卻還忍不住，嘴上又訕訕的說道。
“閉嘴！”唐政低喝一聲，又給了他一掌。
總算把龍虎豹的話都堵了回去，院子裡清冷了下來。
0號同誌又點燃了一根煙，抬起頭看著月亮輕輕的挪到了樹梢之後，也不說話。
淩葉羽也從口袋裡掏出了吸煙器，默默的點燃，和0號同誌對影抽著煙，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唐政坐在石凳上，手撐著石桌，枕著腦袋，眼珠子一下轉左看看淩葉羽，一下朝右瞅瞅0號同誌，也不做聲。
龍虎豹乾脆瞪著眼珠子望天，雙唇緊閉更是不敢出聲了。
“今日是十五了吧……”0號先生抽了半根煙，突然開口問。
“月亮這麼圓，今日16了……”唐政答道。
“哦……這個月20，k先生要去參加一個萬國展會的。”0號先生看著月亮，又慢悠悠的說：“也不知道他的腿傷會不會影響。”
“你想在這裡動手？”淩葉羽也看著月亮，開口問。
“醫院已經打草驚蛇了……日本人要麼增加警衛，要麼轉移地方……我們又被盯得死死的，怕要找他的行蹤越發難了……”0號同誌又有些擔憂的說：“萬國展會本來是我和三號的備用計劃，如今隻能拚一拚了。”
“他的腿傷具體情況不清楚，若是取消了不去，我們就白準備了。”唐政插嘴道。
“白準備總好過不準備。”淩葉羽一咬牙：“野皋翔不是說了麼，不會讓我離開上海的，那我就不走了……”
說到這裡，淩葉羽和0號先生幾乎同時把目光從月亮那裡收了回來，相視一笑。
“你想的，是不是我想的？”0號同誌輕輕一笑，問到。
“不知道，但我覺得是。”淩葉羽從他目光裡看出了他和自己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
見淩葉羽要說出來，0號同誌擺了擺手笑道：“不忙，我們玩個啞謎，各自寫在紙上，交換看看是不是想到一起了。”
唐政一聽，趕忙給兩人取來了紙筆，龍虎豹大字不識，看著兩人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又折了起來交換。
0號同誌先輕輕開啟了淩葉羽的紙張，看到上麵幾個字，嗬嗬笑了：“淩同誌的字跡哪裡學的，倒是特彆。”
“呃，我們那地方流行寫簡體字。”淩葉羽有些不好意思。
但實話說，繁體字讀懂沒有問題，要他寫卻真的不會。
“倒也不影響讀懂！”0號同誌又笑著，把開啟的紙張鋪在了石桌上。
淩葉羽寫了三個字“攪渾水”。
淩葉羽也把0號同誌寫的字展開，鋪在了書桌上，紙上也是三個繁體字“水攪渾！”
“哈哈，果然想到一起去了！”0號同誌撫掌笑道。
“可是……要怎麼攪呢？”
唐政卻犯愁了。
今日淩葉羽能回來實屬僥幸，76號和特高課絕對是要盯得更死的，要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輾轉騰挪，會更加難了。
“我們還是要加點力度！”兩人卻沒有回答唐政，相視一笑，0號同誌又開口道。
“對，把洋人扯進來！”淩葉羽點了點頭。
“喂，你們說什麼，我一句都沒有聽懂呢，洋人……如何扯進來？”憋了許久的龍虎豹終於忍不住了，瞪著眼珠子看著他倆說謎語，急得叫嚷起來。
目送淩葉羽回到了179號後，那些特務還沒能休息，野皋翔回到了特高課，也在複盤今晚到底哪裡出了岔子。
“這幾日除了醫生和護士，還有其他人和k先生接觸嗎？”他用帶著懷疑的目光，看著佐藤中尉。
佐藤中尉是自己的手下，平日做事認真細致，所以野皋翔纔派他去守衛k先生。
名義上是守衛，實則是監視他。
“k先生手術後感染一直似好非好，除了值班醫生和護士之外，也換了好幾個醫生前來診斷，卻一直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佐藤中尉老實的回答到：“但這些人都查過，沒有可疑。”
“這些日子，k先生也沒有出門？”野皋翔又問。
“他精神時好時壞，隻是偶爾讓人推著乘電梯下樓曬曬太陽，其餘時間基本都在病房裡。”佐藤中尉又答道。
“除了今日的潛入者之外，他放風、治療的時候，有沒有接觸其他可疑的人？”野皋翔眉頭緊蹙，又問到。
他似乎觸及到了問題的關鍵，可距離答案卻還隔著一層薄薄的紗，他看不清，也道不明，更不知道捅穿之後，那會不會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放風我們會嚴密守在左右，沒有生人能靠近，給他治療的醫生和護士，進出病房也會搜身，並未發現可疑。”佐藤中尉回憶了一下，又肯定的說到。
“唔，佐藤君！”野皋翔點了點頭，直接叫他的名字了。
“哈依，少佐請說！”見直呼姓名，佐藤中尉嚇了一跳。
這證明，野皋翔接下來要問的事情，得仔細考慮在答話了。
“你覺得會不會因為多日聯係不上k先生，軍統那邊著急了，派了今日這個潛入者試圖搭上線？”
野皋翔蹙緊眉頭，卻也不敢肯定的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