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狙擊 第139章 告彆
第一三九章
分彆
等淩葉羽搓好了炸藥後，也已經到後半夜了。
淩葉羽去後院的時候，0號同誌和龍虎豹正在水池邊洗刷著身上的泥漿。
“淩兄弟，地道挖通咧……最後那點真是費了老鼻子力氣！”龍虎豹見了淩葉羽，嚷嚷著邀功。
“最後那點距離已經看到外頭了，可一塊大石頭正好擋著，多虧龍師父力大，硬是把石頭給撬開了。”0號同誌笑著，對龍虎豹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哎，客氣什麼，既是吃了你們的飯，住了你們的屋，自然是要賣點力氣的，否則心頭不安。”龍虎豹大手一揮，滿不在乎的說到。
“淩爺叔也把炸藥做好了。”唐政也開口說道。
“那現在萬事俱備了。”0號同誌看著淩葉羽，點了點頭說到。
似乎意識到最後的戰鬥就要到來了，後院的氣氛突然凝重了起來。
“大頭，明日你去找船，後天不管成功與否，0號同誌都要撤出上海。”淩葉羽沒有答0號同誌的話，看著唐政開口道。
“這麼急，可能一時半會不好找。”唐政卻有些為難了。
“後天一早萬國會開幕，k先生剪綵之後可能就會離開，他不會呆得太久的。”淩葉羽看著唐政，又說道：“成功與否，至多到中午就會有結果了，到時候特高課也好、76號也罷，一定會撲到這裡來，我們時間不多了。”
“淩爺叔，我曉得了，我一定會找到船來的。”唐政沒有堅持，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
“大頭，這是我們逃出上海最後一條路了，務必保證有船！”淩葉羽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船找到了，你和0號同誌先走。”
“我最好還是等你的訊息，一起走吧。”0號同誌有些不放心，插嘴道。
“不用！”淩葉羽笑了笑，扭頭又看著龍虎豹：“龍兄弟，可能還要麻煩你幫我守守家。”
“嗨呀，麻煩什麼！”龍虎豹大手一揮，答應了下來。
但轉念一想，淩葉羽好似在交代後事一樣，他又有些不放心，開口問道：“淩兄弟，若是小唐老大和0先生一起走，不如我和你一起去炸死那個狗漢奸，互相照應一起闖出去吧。”
“龍兄弟，隻要炸彈一響，76號、特高課都會瘋的，我們再能打，也闖不過槍林彈雨。”淩葉羽笑了笑：“你聽我的，我自己去，你守家，若是我沒回之前有人闖來，你也不用打他們，順著地道跑了就是。”
“既然說好守家，我怎麼能自己跑了呢？”龍虎豹一臉不解，搖了搖頭：“淩兄弟你不回，我就等你回為止。”
“嗬嗬……若是我回來之前有人闖這裡，就證明我回不來這裡了，你等著也無用。”淩葉羽又勸他說到。
“這……我怎麼覺得，淩兄弟你是在交代後事呢？”
龍虎豹拗不過淩葉羽，嘴裡嘟噥著答應了，又嘀嘀咕咕的說道。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唐政開啟門，卻發現監視他們的特務少了一大半。
他若無其事的拖著黃包車，又繞著上海城跑了一大圈，七拐八彎把跟著的特務給甩掉了。
晚上回到179號，唐政說已經找到了船，明日中午船會在江邊等人，若是趕不上的話，傍晚還會來一次。
但誰都知道，中午或許是最後一次離開上海的機會了。
幾人又商量了一番，卻也沒有太多細節可以商討了，帶著忐忑各自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約好的司機開著轎車來到了179號門前，摁響了喇叭，早已經做好準備的淩葉羽提著裝了炸藥的小皮箱，走到出了堂屋。
他感覺背後灼熱的目光在看著他，他沒有開門，站在院子中回過頭，隻見唐政倚在堂屋門邊，竟伸手抹起了眼淚。
“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哭什麼？”淩葉羽輕輕笑了，開口說道。
“淩爺叔，你是我伺候的第四個爺叔，這輩子我不想再多一個爺叔了。”唐政竟然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了。
“哎呀，小唐老大為何這樣啊……不要哭呀。”這讓一旁的龍虎豹慌了手腳，他趕忙伸手去給唐政擦眼淚，卻被唐政拍開了。
看著唐政捏著黃氈帽，眼淚猶如斷線的珠子劈啪往下掉，淩葉羽心頭也有些不忍。
他又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輕聲安慰道：“你可是上海最年輕的小老大呢！0號同誌還需要你照顧呢。”
“淩爺叔，你要回來！”唐政又哭著說道。
“一定！”淩葉羽笑了，朝唐政身後的0號同誌開口道：“0號同誌，大頭獨自堅守上海很久了，我希望你帶他離開之後，給他一個好的將來。”
“我一定會向組織申請，把他培養成一名優秀的革命戰士。”0號同誌點頭說道，輕輕的伸手拍了拍唐政的肩頭安慰他。
“喂，小老大！”淩葉羽笑了，朝唐政調皮的炸了眨眼睛：“以後進步了，沒準就是乾部了，記得淩爺叔啊！”
“記得，我一定記得！”唐政已經泣不成聲了。
他有一種預感，這次和淩葉羽一彆，就再也見不到了。
“那就好……說不定以後我們還可以一起來上海，以後的上海可大可大了，崇明島上都建滿高樓大廈，上島也不用坐渡輪了，有橋！到時候我開車帶你走橋！”淩葉羽又衝他笑道。
“噗！淩爺叔，你還是對島上的女校念念不忘哩，是不是真的在裡麵有相好的？”一聽他又提崇明島，唐政破涕為笑。
“0號同誌，一會開門特務看到了不好，你們先進去吧。”淩葉羽用不捨的目光又看了幾眼唐政，開口說道。
分彆令人難受，但淩葉羽必須要走了。
說完，他舉起手，朝0號同誌敬了個禮：“麻煩照顧好我們的小唐同誌！”
這一刻，他不在戲謔的叫唐政小唐老大，也不像平日親昵的喊他大頭，而是認真的叫了他一聲“同誌”！
0號同誌一聽，神色也凝重起來，他知道“同誌”這兩個字的分量。
淩葉羽是把這個半大小子托付給了自己，他這一去可能就真的是赴死了。
“這本該是我的任務。”他歎息了一聲。
“嗬，都是為了革命，何分彼此！”淩葉羽又笑，再次加重了語氣：“小唐同誌就拜托你了！”
“淩同誌，我答應你，隻要我在，小唐同誌就會好好的。”0號同誌也舉起手，向淩葉羽鄭重的回了一個禮。
又哄了好一會，幾人才讓唐政止住了眼淚，0號同誌把他先帶去了後院，準備離開的事情去了。
“淩兄弟，當真不要我跟著一起去？”龍虎豹見沒了彆人，也走到了朱紅大門邊，開口道。
“龍兄弟，我來到上海第一日就認識了你，也是一個緣分，但這次分彆，可能就不會再見了。”淩葉羽看著他，又認真的說。
“嗬……淩兄弟講什麼笑話？我們以後不是要一起開宗立派嗎？”龍虎豹瞪著眼珠子，看著淩葉羽嚷嚷著。
“哈哈……這倒是……但我真的不適合乾這一行。”淩葉羽笑了。
龍虎豹這人不壞，有時候還甚是可愛，但要跟他搭夥開宗立派，淩葉羽是一萬個不願意的。
兩個人都不是做買賣的料，湊一塊不虧得褲子當掉纔怪了！
想了想，淩葉羽從口袋裡掏出了兩根金條，遞給了龍虎豹：“這金條本來該是你的，那日打擂我不是故意要贏你，若是我沒回來，你拿著它回鄉娶個媳婦，過點好日子……開宗立派……我看還是不要了。”
“你這話說得……”龍虎豹卻猶豫了：“無功不受祿，我不拿！”
“拿著！”淩葉羽把金條硬塞進他手裡：“反正我要走了，也用不著它了。”
推脫了一番，龍虎豹還是收好了金條，又扯著淩葉羽說道：“淩兄弟，我在這裡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啊。”
“嗬嗬……”淩葉羽笑了笑，伸手開啟了朱紅大門。
看到朱紅大門開啟了，對麵路燈下的特務打著哈欠，瞪著滿眼的血絲，氣哼哼的看著淩葉羽。
他掃了那特務一眼，在離他不遠的牆角邊，兩個巡捕此刻也累得癱在地上，靠在牆角坐著打起了瞌睡。
門口另一側的路邊，一個浪人和一個特高課的特務，也對他虎視眈眈，卻沒有靠近過來。
盯著他的眼睛已經少了一半，但淩葉羽知道，暗處一定還有眼睛看著自己。
他走到轎車邊，拉開後門把皮箱放到了後座上，卻沒有上車。
從口袋裡掏出幾張鈔票，淩葉羽俯下身子遞進了駕駛室：“師傅，今天不麻煩你了，我開車。”
那司機驚異的看著幾張大鈔遞到眼前，但卻有些猶豫不敢接。
“你會開車伐？”他搖了搖頭。
“會！”淩葉羽笑了笑，又在上麵加了一棟銀元。
瞟了一眼銀元，司機繃緊的臉稍微鬆弛了一些。
“但是公司不許客人開車的……”他又說道。
“放心，有押金，撞壞算我的。”淩葉羽又在上麵加了一棟銀元。
“其實我也不是不放心，那我幾點去哪裡拿車？”司機一伸手，白手套就把鈔票和銀元一起握在了手裡，往下一探，很自然的就裝進了口袋裡。
司機在上海算是白領，一個月大約能賺二三十個銀元。
淩葉羽一出手就給了他一個月工資，自己還能放假一天，何樂不為？
“中午你在這裡等我吧。”淩葉羽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