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狙擊 第157章 冒名頂替
第一五七章
冒名頂替
推車上還殘留著鮮紅的血跡,甚至還有一些不明器官的殘留物。
看到妮娜把車推過來了,那些傷病員下意識的捂著鼻子,往後躲了躲。
“嗨,戰爭年代,不要計較太多了。”妮娜有些不滿的叫嚷起來:“總好過步行嗎不是?”
“至少……至少能不能遮蓋一下?”那個老太太又怯生生的說到。
“親愛的夫人,對不起,隻能這樣了。”妮娜有些無語,他從檔案袋裡掏出了一塊手絹,擦了擦推車上的血跡。
扶著老太太坐到了車邊,妮娜又回過頭來衝淩葉羽叫到:“喂,你叫什麼?我總不能老叫你中國人吧?”
“淩葉羽!”淩葉羽點了點頭。
“好的,淩葉羽,你讓他們上車,我去把摩托車開過來,我們必須加快速度。”她說著,扭頭跑向了街上停著還沒熄火的摩托車。
屁股上的檔案袋和槍托一下一下的拍打著她的屁股,她又不得不伸手摁住了不老實的檔案袋,一隻手用力扯緊了槍帶,這才讓那支**沙服服帖帖的掛在了肩頭上。
“她就像一個天使一樣可愛……我真想吻她的手,感謝她救了我們。”維克托目光發直的看著妮娜的背影,低聲說著。
“哈哈……”淩葉羽一聽,卻捉狹的笑了:“你不僅僅是想吻她的手吧?”
或許是被看穿了,維克托慌忙把目光從妮娜的背影上收回來,擺著手掩飾著自己的慌張:“嘿,難道你不喜歡漂亮的姑娘嗎?”
“喜歡,可背後說一個姑娘,似乎有些不太好。”淩葉羽直言不諱的說到。
妮娜突突突的開著摩托車回來的時候,似乎也看出了維克托和淩葉羽有些不自然。
“你們是不是在背後取笑我了?”他大眼睛不靈不靈的看著淩葉羽,狐疑的問道。
“並沒有……”維克托慌忙搖了搖手:“我們在詛咒德國納粹都該下地獄。”
“可是……剛才我聽到你說,妮娜的身材太好了,那渾圓的屁股一看就可以生很多兒子……”
那個老太太握著聖母的掛墜,看著維克托悠悠的說道:“你不應該在聖母麵前撒謊。”
“好吧,如果你讓我聽見關於調笑我的任何事情……我會讓你好看!”妮娜惡狠狠的瞪著維克托,嚇得維克托立刻朝淩葉羽身後躲去。
“嗬,膽小鬼!”妮娜不屑的笑了笑,又看著淩葉羽,認真的問:“你呢?有沒有背後說我的壞話。”
“聖母作證,他說背後議論彆人是不好的。”那老太太又開口了。
有了老太太的證言,妮娜眼神柔和了下來,輕輕點頭笑道:“這還差不多,淩葉羽,趕緊出發吧!”
她從摩托車上牽了兩根繩子讓淩葉羽捆在拖車上,開著摩托車突突突的把推車和上麵的人,拖到了伏爾加河的渡口邊。
“我隻能把你們送到這裡了!過了伏爾加河,你們就安全了!”妮娜停下車子,從腰帶上拿下水壺喝了一口水,對眾人說道。
“謝謝,謝謝,您真是一個天使!”那個老太太上前抓起了妮娜的手,一邊親吻著一邊絮絮叨叨的感謝。
說完了,他把手上的聖母掛墜又塞進了妮娜的手裡:“姑娘,聖母會保佑你平安的!”
這讓妮娜有些不好意思,她想抽回手,卻被老太太死死握著。
“你們難道不應該親吻一下天使的手背,感謝一下她救了我們嗎?”老太太回過頭,對其他人說道。
可她的目光卻停在了維克托身上。
“彆彆彆,我真的要走了!”這一下妮娜卻慌張起來,她抽出手,幾步蹦到了摩托車邊,跳了上去,回頭衝眾人甜甜一笑:“喂,祝你們好運!再見!”
“嘿,我在給你創造機會,可你卻不中用!”老太太本已經渾濁的眼神裡,露出了惱怒的火焰,看著維克托,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可就算親吻了她,我還能做什麼呢?”維克托無奈的搖頭。
“你至少可以跟她要一個地址,在戰爭結束後可以追求她……”老太太又罵道:“你真是個膽小鬼!”
“可是……我……哎!”維克托撓了撓頭:“我心臟有問題,若是真的娶了她,我會在新婚頭一夜暴斃的。”
維克托的自嘲惹來了傷病員的一陣嘲笑,這是這麼多天來他們難得的輕鬆時光。
“維克托,你這個懦夫,你根本不可能娶她,因為你會死在斯大林格勒,我要是你,我就會追上去向她求愛,至少死前我不會留下遺憾!”
一個病號大聲嘲笑著維克托,一點不顧及他的麵子。
捏了捏口袋裡葉夫根尼的那張便簽,維克托卻沒有鼓起反駁的勇氣。
伏爾加河的渡口巨大,但卻混亂不堪。
在轟炸機和斯圖卡反複的轟炸中,碼頭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順著伏爾加河畔臨時構築的許多船舶的停靠點。
這些停靠點有些隻是一個土堆,有些隻是用木樁和木板應急搭出的踏板,還有些乾脆就什麼都沒有,船就硬生生的闖在河岸邊停下來。
隻要能把人和物資從船上弄下來,至於船怎麼停下來的,停在哪裡一切都不重要了。
前方運下來的傷兵,後方運上來的增援,統統亂七八糟的擠在這裡,軍需員,政委,軍官們,各自拿著一個巨大的喇叭,聲嘶力竭的呼喊著互相矛盾的命令,令所有人都無所適從。
距離岸邊不遠的淺水裡,坐沉著不少船,有些被炸得隻剩殘骸,有些卻看起來還完好無損。
伏爾加河上一半的河水中飄著碎屑和血紅的血跡,另一半繼續
流淌著渾濁的河水,一條河以中心為界,涇渭分明!
在湍急的河流中,無數大大小小的船在兩岸穿梭著,試圖在它們被擊毀之前,多運來一個士兵,一枚炮彈,甚至一顆子彈。
“傷員,我們是傷員,船……我需要船……”維克托雖然備受打擊,可還是帶著大家,穿過混亂的人群朝岸邊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在嘈雜的人群中,揮舞著葉夫根尼的便簽大聲叫嚷著:“我有政委的命令!”
前麵那一句幾乎沒有人當一回事,可“政委的命令”幾個字,卻讓無數等候撤退的人們投來了豔羨的目光。
這幾個字意味著他們可以優先登上渡過伏爾加河的船。
斯大林格勒此刻已經幾乎是一座孤城,德軍從幾個方向包圍了這裡,切斷了陸上的所有交通,占據了四分之三的城區,唯有伏爾加河還被蘇聯紅軍死死攥著,靠著這條補給命脈,勉強維係著戰鬥。
德軍當然不會坐視不管,每天都會有至少幾百架次的戰鬥機,轟炸機,斯圖卡尖嘯著光臨這裡,在人群頭頂上傾瀉下成噸的炸藥。
然而一個地方被轟平之後,頑強的蘇聯紅軍戰士立刻在旁邊重新建立一個船舶停靠點,直到它也被轟平,然後再建下一個。
河岸邊的水裡,飄滿了被炸碎的木屑和雜物,和無數殘肢斷臂。
可沒人來得及清理它們,就這樣任憑它們飄蕩在血紅的江水裡。
今日的轟炸剛剛結束,下一輪的飛機還沒有抵達,就在這轟炸的空檔期,河岸邊的人們又忙碌了起來,竭儘全力把每一個新兵,每一顆子彈送進戰場。
靠著“政委的命令”,維克托帶著病號們穿過了人群,朝著距離最近的一艘貨輪走過去。
這是一艘大約幾十噸級的,在伏爾加河上進行短途運輸的小貨輪。
船上的蒸汽機生產於沙俄時代,幾乎已經用過了一個世紀,煙囪裡噴著黑煙,煤炭也散落在貨倉裡,船上不堪重負的蒸汽機“哐哐”的劇烈震動著,似乎要把這艘船搖散!
它剛剛運來了一批新兵,這些新兵帶著恐慌和緊張,在一個軍官大喇叭的催促聲中,排著隊往前跑,卻不知道要去哪裡。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斯大林格勒這座煉獄裡活不過24個小時。
或許這艘船上的所有人,在一週之內都會死在這裡。
“淩,我們要在這裡分彆了!”維克托哭喪著臉,看著這艘空船。
這或許是他活下來的唯一希望,可他卻登不上去。
葉夫根尼的便簽上寫得明明白白,在他把病號送上船之後,他會被就地征召入伍。
守在岸邊的憲兵隻會看便簽的命令,不會留任何的情麵。
“但……至少,我把你們送到這裡了。”維克托又自我安慰了一句:“或許我還會在戰場上碰到妮娜。”
急躁的人群往前擠,都想趕緊擠上船到對岸去,憲兵們也凶神惡煞的擋在岸邊,嚴格檢查他們的身份。
“維克托……你想活著嗎?”淩葉羽突然開口問道。
胸前的吸煙器再次灼熱起來,它似乎在告訴淩葉羽:“你不應該離開這裡!”
“什麼?”嘈雜中維克托沒有聽清淩葉羽說什麼。
“我還有重要的事需要留下,這個借給我用一下!”淩葉羽衝他笑了笑,一把搶過了他手上的便簽。
“喂!”維克托一愣。
可淩葉羽已經把他往前推到了憲兵麵前,大聲叫嚷著:“他是病號,他是病號,我有政委的命令!”
那個憲兵拿過了便簽,狐疑的看著上麵龍飛鳳舞的字跡。
這種巴掌大紙條是隻發給政委使用的便簽,它可以傳達命令,記錄雜事,寫信,簽發物資派遣單,甚至還可以卷煙,幾乎無所不能。
這種特殊的便簽外人根本拿不到,所以幾乎不存在偽造的可能。
但憲兵卻沒這麼容易讓人登船,為了爭分奪秒,回程的船都嚴格限製人數,許多船甚至是空載往回走,就是為了哪怕多運一次物資和兵員進入斯大林格勒。
“你叫什麼……”
憲兵警惕的看著淩葉羽問。
“維克托!”淩葉羽微笑著看著他答道:“政委的命令寫得很清楚,我送他們上船之後,就地征召!”
“過去吧!”憲兵鬆了鬆手,讓開一個小缺口。
“淩……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維克托登上了小貨輪,看到淩葉羽還站在岸邊,回頭衝他壓低聲音叫到:“他們沒看見你,快走吧!”
“維克托,我記得你是一個畫家。”淩葉羽卻輕笑著看著他。
“嗬……一個無法出名的,還是心臟有毛病的畫家。”維克托苦笑著,不知道畫家這個身份和現在有什麼關係。
“到後方去吧,把你的所見所聞畫下來,讓更多的人知道,讓更多的人投入到反法西斯的戰鬥中來,這比你留在斯大林格勒更有意義。”淩葉羽笑了笑,衝他揮手:“再見,維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