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狙擊 第235章 回歸現實
第二三五章
回歸現實
人流還在推搡著瓦西裡，淩葉羽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閃就被淹沒在人群中，再也找不到了。
“喂，謝謝！”
他好像聽到了淩葉羽喊什麼，揮手朝已經看不見的淩葉羽喊了一句。
“是你的朋友嗎？”
旁邊的戰友看到他朝人群裡莫名其妙的喊了句謝謝，奇怪的問道。
“不，不認識。”
瓦西裡還在微笑著。
“但他好像說，我會成為狙擊之王。”
他又自信的說到。
“當然，你可是來自烏拉爾山的獵狼人！”
那個戰友也笑道。
“瓦西裡，祝你好運，你一定會成為狙擊之王的，一定。”
人群也淹沒了瓦西裡的身影，淩葉羽看不見他了，他喃喃自語著，確信這一次真的沒有看錯。
這名瓦西裡臉上掛著笑，眼神也充滿了堅毅和渴望。
他和上一個瓦西裡不一樣，他更堅定，也更自信！
淩葉羽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名職業狙擊手身上閃耀的光輝。
“嗬，我何德何能啊，還以為自己會是狙擊之王的老師？”
淩葉羽放下了和瓦西裡道彆的手，心底輕笑了一聲，自我揶揄道。
但他的確也曾經是一個名叫瓦西裡-紮采耶夫的狙擊手的老師。
這個瓦西裡長眠在了斯大林格勒，和許許多多的無名英雄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但葉夫根尼還在戰鬥，彼得還在戰鬥，還有無數的無名戰士還在戰鬥。
他們或許和瓦西裡一樣，會在某個時刻毫無預兆的離開這個世界。
你的姓名無人知曉，你的功績與世長存！
淩葉羽腦海裡又響起了這句話，一如剛看到歐陽鐵巒遞過鼻煙壺，腦子裡響起這話的一瞬間。
“再見，瓦西裡-紮采耶夫！”
淩葉羽又衝著伏爾加對岸的斯大林格勒，輕輕的揮了揮手，他在和這座城市道彆，也在和他相識的兩個瓦西裡道彆……
淩葉羽把妮娜送進了醫院裡，簡單的檢查過後，醫生認為需要立刻手術。
“手一定是不保不住了，但性命不會有問題……”
那個頭發花白的醫生喋喋不休的在妮娜和淩葉羽耳邊嘮叨著，叮囑她手術的注意事項。
或許是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妮娜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她左手還緊緊攥著她的帆布檔案袋。
“我隻想快一點好起來，完成我的任務。”
她始終還記得，她還有57封戰友的信件沒有送走。
“好吧，我馬上安排手術……我們的麻醉劑不多，可能會有些疼。”
那個醫生看到妮娜並沒有聽自己說什麼，隻好放棄了嘮叨，直入正題。
“那我們就開始吧，我一刻也不想等下去了。”
妮娜抬起頭，堅定的看著醫生說道：“我能忍得住！”
胸前的吸煙器不知道為什麼又微微溫熱起來。
它越來越熱，透過薄薄的衣服灼燒淩葉羽的麵板，他不得不把吸煙器拿了出來，握在了手裡。
“真有些想念父親的鼻煙啊。”
妮娜輕聲說著，定定的看著淩葉羽的吸煙器。
淩葉羽沒有說話，輕輕的點燃了一根香煙，塞進吸煙器裡遞給了妮娜。
輕輕的吸了口煙，妮娜仰起脖子，徐徐的吧煙吐了出來，閉上了眼睛。
在煙霧繚繞中，她回憶起了斯大林格勒，回憶起了裡麵還在奮戰的親人和戰友。
“淩葉羽，我回去的時候，你說他們還會活著嗎？”
妮娜睜開眼睛，開口問道。
淩葉羽知道她是在說葉夫根尼和彼得。
這個問題淩葉羽並不知道答案，但他看著妮娜熱切的眼神，他必須要回答。
“你是想聽實話……還是安慰的話呢？”
淩葉羽笑了笑，半開玩笑的問道。
他覺得氣氛過於凝重了，希望能輕鬆一些。
“都想！”可妮娜卻沒有上當，她蒼白的臉上輕輕的笑了。
“唔……其實，我並不知道。”
淩葉羽搖了搖頭：“但希望一定在那裡。”
“是的，但無論怎麼樣，淩葉羽，謝謝你陪伴我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妮娜知道她的問題答案不在淩葉羽這裡，雖然有些失望，但卻還是禮貌的道謝了。
“走吧，我送你去手術吧。”
淩葉羽看到兩個醫務兵抬著擔架過來了，該輪到妮娜的手術了。
“淩葉羽，這裡不屬於你，你該走了。”
在手術帳篷門口，妮娜突然叫停了擔架，朝淩葉羽說道。
“嗬嗬……”
淩葉羽笑了笑：“妮娜，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我還會有很多孩子……淩葉羽，如果方便的話，你幫我去給潘邱的墓前看看好嗎？”
“好的！”
淩葉羽點了點頭。
“再見，淩葉羽！”
妮娜從被單下伸出冰涼的左手，輕輕握了握淩葉羽的手，和他道彆。
“再見，妮娜！”
淩葉羽也朝她揮了揮手。
目送著妮娜被太近了手術帳篷裡，他和妮娜就隔著薄薄的一方門簾。
一股倦意從腳底一直升騰到了腦門，席捲了淩葉羽的全身。
看到帳篷外麵有一張長椅斜靠在那裡，淩葉羽走過去坐到長椅上，慵懶的靠在了椅背上。
陰沉許久的太陽今天終於重新露了出來，斯大林格勒城區裡到處還是衝天黑煙，納粹的飛機在空中俯衝，投彈，又拉起來。
他們想趁著天氣好的時候，結束這場戰爭。
但他們又一次失算了！
頭頂轟隆隆的鳴響起飛機引擎噪音，一隊機翼上塗著紅星的戰鬥機從淩葉羽頭頂高速上掠過，朝伏爾加河那頭的斯大林格勒奔去。
消失已久的蘇聯空軍，今天開始反擊了。
“乾掉他們，去乾掉他們！”
淩葉羽朝飛機揮動著拳頭，大聲的給他們加油。
紅星戰機越過了伏爾加河，在斯大林格勒上空追逐著斯圖卡和轟炸機，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納粹飛機拖著黑煙紛紛墜落。
吸煙器再次灼熱起來，金色的光芒在陽光的映襯下，甚至有些耀眼。
“該走了嗎？”
淩葉羽低聲的問道。
吸煙器用一陣陣的蜂鳴聲回答了他。
“如果該走了，那就走吧。”
淩葉羽歎了口氣——他終究不屬於斯大林格勒，也不屬於這裡。
點上煙放進點煙器，淩葉羽抬頭有最後看了一眼伏爾加河畔的斯大林格勒，用力的吸了一口煙。
胸前“嗵”的一下，似乎被一柄18磅大錘狠狠的砸了一下。
肺部也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擠壓，把裡麵的每一滴空氣擠了個乾乾淨淨。
還是淩葉羽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力道，在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淩葉羽發現自己正在烈士陵園中。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淩葉羽平順了氣息，輕輕伸手撫摸了一下墓碑。
“潘邱-安德烈耶夫先生，你的妹妹妮娜讓我來看看你。”
淩葉羽輕聲的對著墓碑說道。
或許是經曆過了一些事情，淩葉羽覺得這個墓碑並沒有那麼冰冷，相反還有些熟悉。
“她可真是一個身材和脾氣都火爆的姑娘啊……”淩葉羽笑著，輕聲的說起了妮娜和葉夫根尼的一些事情，似乎在和一個老朋友聊天。
“唔，就是這裡嗎？”
淩葉羽正和墓碑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林蔭道裡傳來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雖然她說的是漢語，可語音有些生硬。
“是的，應該就在這裡。”
兩個男聲回答她。
“快點，我有些等不及了。”
那個女聲又催促道。
踏上石台階，那個說話的女生看到站在墓碑前的淩葉羽。
她手裡捧著一束康乃馨，在陵園裡並不亮堂的路燈下，和淩葉羽四目相對。
“妮娜？”
淩葉羽一愣，這個姑娘他太熟悉了。
“我們……認識嗎？”
年輕的姑娘有些疑惑，她看著淩葉羽開口問道。
灰藍色的大眼睛，俏皮的高鼻梁，略顯得有些薄卻依然很迷人的嘴唇，紅潤的鵝蛋臉，一頭金色的頭發，頭上戴著一頂時尚的小絨帽。
雖然因為氣溫有些低，她穿著一身臃腫的羽絨服，
可這依然擋不住她火辣的身材。
她個子不算太高，比淩葉羽矮了大半個頭，這分明就是穿越到現代的妮娜。
但隨即，淩葉羽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這位姑孃的眼睛裡充滿了不解。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她很困惑的問道。
淩葉羽笑了笑，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妮娜小姐，潘邱先生就葬在這一排的某個地方。”
跟上來的兩個人穿著很正式，好像是政府工作人員，他們帶著警惕和疑惑打量著淩葉羽，輕聲對這個姑娘說道。
“噢，原來如此……”
淩葉羽心裡明白了。
這不是自己認識的妮娜，但她一定和妮娜有著深深的羈絆。
淩葉羽禮貌的笑了笑，朝她點了點頭，離開了陵園。
“他怎麼會在潘邱的墓前？”
身後傳來姑娘略顯驚詫的叫嚷聲：“他們認識嗎？”
“呃，是這樣的……妮娜小姐，中國一直有祭拜先人的傳統，特彆是一些因為幫助我們而犧牲的國際友人，所以每年都會有不少市民自發的組織起來祭掃……”
跟隨的人員輕聲的解釋道。
“他會是誰呢？我很好奇，我覺得他身上有一種我非常熟悉，但又說不上來的感覺……”
那個姑娘又說道。
“妮娜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們先獻花，您早點回去休息，這幾天我們會儘快整理出潘邱先生的事跡，交給您的……”
跟隨的人員又輕聲催促道。
淩葉羽沒有回頭，他麵帶微笑的一隻走出了陵園，走到了路邊，一抬眼，一輪明月悄悄的爬上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