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狙擊 第314章 信任？
第三一四章
信任？
“嗬，你在這裡？”
淩葉羽看見黑乎乎的石洞裡，露出兩個翻白的眼球，放鬆了一些。
這裡正好在樹林的陰暗麵，史密斯一路摸爬滾打，臉上早就被泥土遮去了原來的顏色，和這片叢林腐敗的泥土融為一體。
他蜷縮在石洞裡，渾身顫抖著，他不敢確定淩葉羽會不會保護他，但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出來吧，我們去找個安全的地方。”
淩葉羽上前，朝史密斯伸出了手。
史密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淩葉羽臉上的微笑，這些日子他已經遭受太多意外了。
就在十幾分鐘前，那個叫布林的同胞也是這樣朝他微笑，可僅僅幾秒鐘後，他就朝史密斯抬起了槍口。
相比布林，淩葉羽更有理由殺了他。
這讓他不敢信任淩葉羽。
他猶豫著，身子又往裡麵縮了縮，似乎這樣這個冰冷潮濕的洞穴，會給他一些安全感。
“喂，在這裡隻會等死。”
淩葉羽眉頭輕輕皺了皺，心頭雖有些煩躁，但嘴上卻很克製，儘力溫柔的說道。
“當然……不要……”
史密斯嘟噥著，但還是沒有伸出手。
“史密斯，我們沒有時間浪費了……”
淩葉羽又靠近了一步，把手幾乎伸到了洞口邊，對史密斯說道。
“你……不會開槍吧！”
史密斯的眼睛看著淩葉羽的勃朗寧，低聲嘟噥著。
“哈，你是擔心這個？”
淩葉羽搞清楚情況，輕鬆的笑了：“若是我要打死你，早就開槍了！”
“你保證，你發誓，絕對不會殺我！”
史密斯咬咬牙，又衝淩葉羽說道。
雖然他也知道，誓言和保證在成年人的世界裡是多麼的可笑，可如今他非常需要一點點安全感。
“ok，ok！”
淩葉羽開到他好像一個受驚的小孩，極力的把自己擠進這個狹小的洞穴裡，心頭多少也有些憐憫。
史密斯就是一個被逼上絕路的可憐蟲，自欺欺人想得到一些虛幻的承諾。
但淩葉羽不想用強，史密斯已經很脆弱了，再給他一絲壓力，他就會崩潰掉。
要帶著一個崩潰的人穿越叢林幾乎不可能，更何況他們現在遠沒有安全。
“我不會殺了你，我也不會朝你開槍。”
淩葉羽儘量柔和的對史密斯說道。
“你發誓……你必須發誓！”
史密斯又強調著，他盯著淩葉羽，試圖確認淩葉羽沒有騙他。
“ok，ok，史密斯，我發誓……你現在可以從裡麵出來嗎？我們得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淩葉羽隻好耐心的說道。
“好吧！”
史密斯又猶豫了一會，終於朝他伸出了手
把史密斯從洞裡拉了出來，淩葉羽又關切的問了一句：“有沒有受傷？”
聽到這句話，史密斯才感覺到渾身到處都疼。
在穿越灌木林的時候，他身上被刮傷了很多處，一發布倫機槍的子彈還擦過了他的大腿。
這些傷都不重，但卻很密集，若不及時處理，他很容易被感染。
在叢林裡被感染，就幾乎等於被判了死刑！淩葉羽不敢冒這個風險。
最好的辦法是立即用乾淨的水清洗傷口，包紮後在用藥物，但現在顯然沒有這個條件。
淩葉羽隻能用繃帶把幾處相對較重的傷口包紮起來，史密斯也終於慢慢緩和過來，並沒有表示任何的抗拒。
“你和他們不一樣。”
淩葉羽把他安頓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看著包好的傷口，沒好意思開口說謝謝，隻能繞著彎子表達謝意。
“嗬，上一次你這麼說的時候，想要我送你去印度。”
淩葉羽笑了笑：“現在你還想去嗎？”
“不，不，不去了！”
史密斯一聽印度兩個字，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淩葉羽回頭看了看河灘的方向，那邊的槍聲還很激烈，應該是方雷突圍的關鍵時刻了。
淩葉羽有些猶豫，要不要回去幫忙。
“喂，史密斯！”
他扭過頭，認真的看著史密斯，開口道：“我有事需要你幫忙！”
看到淩葉羽臉色緊繃，史密斯下意識的一哆嗦，身子就往後縮了縮，警覺地說道：“你剛才發過誓……”
“嗬，我不是說這個！”
淩葉羽搖了搖頭：“我要去救我的戰友，我需要你在這裡等著我。”
史密斯一愣。
“你開玩笑嗎？你剛從戰場上回來……”
他輕聲叫嚷著：“他們……可能已經沒救了……”
“嘿，史密斯……”
淩葉羽輕笑了一聲，打斷了他：“我不知道英國人會怎麼想，但丟下戰友逃走不是中國軍人的做派。”
“淩葉羽……”史密斯還在努力勸阻：“就算你再回去，也不會改變什麼……我瞭解英國人……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又拍了拍手上的揹包：“檔案更重要。”
“嗯，怎麼說呢？”
淩葉羽歪著頭想了想，又輕輕的笑了：“在我的記憶力，似乎並沒有這件事的任何記錄……所以，我們這次行動可能也並不存在……”
“你說什麼？”
史密斯一愣，淩葉羽的話他一個字都沒有聽懂。
“我說，未來不會有這件事的任何記錄，雖然我不知道因為什麼，但我確信，我們一定會回到中國。”
淩葉羽又笑了。
“你確信？你發誓，你必須發誓！”
史密斯看著淩葉羽那自信的笑容，他知道攔不住淩葉羽，淩葉羽一定會回到那個戰場上。
但他不知道，淩葉羽回去之後還會不會回來。
他覺得淩葉羽會和方雷一起被布林全殲！
若是如此，那自己也不會活得太久了。
“我一定會回來的！”
淩葉羽又篤定的點了點頭說道：“你保護好它們。”
他指了指檔案的揹包。
史密斯又一愣。
“你……就這麼信任我？”
他衝口問道。
淩葉羽卻聳了聳肩，又輕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們英國人會怎麼想……但中國人覺得，既然是隊友，就應該互相幫忙。”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史密斯聽懂了淩葉羽的弦外之音，可他的臉色卻迅速的暗淡了下來。
淩葉羽在提醒他，英國人出賣過中國，也出賣了史密斯。
或許在他們眼裡，利益比信譽和人命更重要，所以他們也不在乎出爾反爾。
史密斯要站在哪一邊，淩葉羽並沒有明說。
淩葉羽本不應信任史密斯，可此刻他選擇了信任。
眼看著淩葉羽的身影消失在了樹林中，周圍又重新沉寂了下來，史密斯緩緩的靠著石頭邊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身旁的揹包。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揹包裡的那些紙張。
若不是它們，史密斯不會坐上那架飛往緬甸的飛機。
若不是它們，飛機也不會在這片叢林被擊落。
若不是它們，他就不會被日軍俘虜。
若不是它們，中國突擊隊也不會來營救他。
若不是它們，日軍也不會緊追不捨。
若不是它們，布林也不會千裡迢迢趕來殺人滅口！
史密斯腦子翻騰著，盯著揹包的眼睛越來越紅，心頭的怒氣也抑製不住，快要爆發了。
什麼獎金，什麼勳章，什麼下半輩子的奢靡，都隻是一堆鏡花水月。
他現在總算明白了，再接下任務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被當局判了死刑！
當局不會允許任何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活著的！
他突然想起布林對他說的那句話：“如果檔案不在了，你還有一線希望……”
似乎是著了魔一般，史密斯的手不自覺的解開了揹包的釦子，從裡麵拿起幾張散落的紙張。
他盯著這些紙張，但卻一個字都沒看得進去。
“史密斯，你就算去了中國，最後你還能去哪呢？”
腦子裡一個聲音在衝他叫嚷：“你最終還是得回到英國去，中國不可能庇護你一輩子？”
“中國沒那個實力庇護你……他們已經快被日本人打敗了……”
“銷毀它們……隻要銷毀了它們，你就完成了任務……隻要沒有物證，大英帝國的麵子就沒有丟……”
那聲音越發急切的在史密斯腦海裡嚷嚷起來：“我們最終還是會原諒你的，雖然有些挫折，可鮮花、勳章還是屬於你的……”
那聲音一直在腦海裡縈繞，叫嚷，讓史密斯的腦子嗡嗡作響，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
他的手也機械的在揹包裡繼續翻找那些檔案。
所有的檔案一張不少，全部在這裡，他的手捏著薄薄的紙張，竟然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銷毀它們，銷毀它們，隻要銷毀了它們，就還有斡旋的餘地……”
腦海裡的聲音不耐煩的叫嚷著，催促史密斯立刻做出決定。
史密斯著魔一般，手在身上的口袋摸著。
半包香煙從口袋裡掉了出來，跟隨香煙一起掉出來的，是一小包火柴。
“燒掉它，燒掉它……”
腦海裡的聲音急切的叫嚷著：“隻要幾分鐘，一切都結束了……”
史密斯撿起了香煙盒彈了彈，從裡麵掉出一根被汗水浸的香煙。
這是一支美國的駱駝牌香煙，味道濃鬱，口感辛辣，比英國生產的香煙衝多了。
史密斯其實並不喜歡美國香煙，他認為英國的香煙更加令人舒適。
他把香煙叼在了嘴上，苦笑了一聲：“史密斯，你竟然連選擇香煙的權力都沒有了。”
“放心吧，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
腦海裡的那個聲音對史密斯非常不滿，他又叫嚷到：“中國不敢和我們大英帝國對抗！”
史密斯苦笑完，對腦海裡的聲音充耳不聞，他拿起火柴盒晃了晃，裡麵隻剩下一根火柴了。
“嘩……”他擦燃了火柴，點燃了香煙。
“呼……”
輕輕的吐出一口煙，史密斯感覺冷靜了一些。
他盯著手上慢慢燃燒的火柴，拿起了一張檔案，緩緩的往火苗上湊過去。
“就是這樣，乾得好，史密斯……”
腦海裡的那個聲音得意的叫喊著，為他鼓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