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狙擊 第376章 武舉人家後院
第三七六章
武舉人家後院
張二麻端坐在馬車上，輕輕抖著韁繩，那匹通人性的老馬拉著馬車，優哉遊哉的往前走，似乎周遭的混亂跟自己毫無關係。
淩葉羽這一下，才靜下心思，大量了一下這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車廂。
車廂的木材是上好的花梨木拚成的，邊邊角角還勾出了水波花紋，在門框上，水波沿著門口層疊攀沿，頂上恰好是兩條跳躍的鯉魚。
和門扇一合起來，恰好寓意著“鯉魚躍龍門”的意思。
車廂裡還算寬敞，正好前後兩排座位，一邊可以坐上兩個人，擠一擠也能坐下6個。
車廂右邊是一扇不大的窗戶，窗扇也是木頭的，上麵雕著花團錦簇的牡丹花，寓意一個花開富貴。
窗扇可以開啟，但或許是為了“隱私感”，又在視窗上多了一道布簾，既能透氣透光，又能隔絕外人的目光。
車輪原先也是木輪，現在換成了充氣的橡膠輪，碾在石板路上安靜了許多。
這種馬車在淩葉羽的時代早就被淘汰了，想要見著，也隻能去博物館遠遠看上一眼。
淩葉羽還是頭一次坐這麼有曆史感的馬車，他把屁股親密的接觸在了馬車上那個已經包漿的木凳子上，把手上的槍往車廂邊一靠，隨著車廂微微的晃動，到也覺得有些意思。
這台特彆的馬車，在武安城裡無人不知。
匆匆跑過的鬼子和偽軍，看到了馬車，也沒上前阻攔，張二麻坐在車上，輕輕抖著韁繩，和平日一樣嘴裡喊著“駕”，老馬就這樣輕車熟路的，把淩葉羽帶回了武舉人家的後院裡。
張二麻跳下車，牽著馬進了院子，敲了敲車門：“淩隊長，到了。”
這院子正是上次陳秀靈和小海來的那裡，但淩葉羽卻是第一次來。
四下打量了幾樣，淩葉羽寒暄道：“地方挺大！”
“這是武舉人的宅子……怎麼也是頭瘦死的駱駝，你先去屋裡等我一會，我安頓一下老夥計。”
張二麻淡淡的說到，指了指老馬。
“好。”淩葉羽收回了目光，往那間開著門的房間走過去。
“喂，槍！”
張二麻有些不滿，提醒了一句，從車廂裡把槍拎了出來，遞給淩葉羽：“好不容易搞到的東西，彆丟了！”
這讓淩葉羽有些尷尬，隻好訕訕的接過了槍，先回屋子裡等著了。
張二麻也不趕時間，慢悠悠的卸了馬車，把馬牽回馬廄，上了些草料，又到前院去了。
畢竟是在彆人的地盤，淩葉羽也不好意思問，隻能耐心的等著。
好一會，張二麻拿了些吃的東西過來，這才開口說話了：“我聽武舉人說，鬼子和偽軍正在全城搜查。”
“那……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淩葉羽問。
他有些不好意思，當時應該再思考一下，不要一時衝動。
“隱蔽是你們最好的武器……”
腦海裡響起了教官的教導，可淩葉羽看到那些苦力麻木不仁，受人欺負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一時衝動，又鬨得滿城風雨。
“這是武舉人的宅子……武安城的大漢奸家，他們不會搜的。”
張二麻慢條斯理的拿出旱煙杆，塞了土煙點燃抽了一口，慢吞吞的說。
“那就好。”
淩葉羽放下心來，好不容易在城裡發展一個線人，淩葉羽可不想因為自己一時衝動，把張二麻給搭進去了。
“今兒我看你走不了了，好好在這裡休息，明天我送你出城。”
張二麻抽完了煙，敲掉了煙灰，看了一眼淩葉羽，又指了指桌上的東西：“粗茶淡飯的，淩隊長彆嫌棄。”
他給淩葉羽帶了兩個粗麵饅頭，一疊鹹菜，還有一小碟豆腐乳。
在山裡淩葉羽天天啃玉米麵窩窩頭，連鹹菜都沒有，嘴裡早就淡出鳥來了。
淩葉羽也沒有客氣，抓起饅頭啃了一口。
麵粉裡摻了一些玉米麵，還有一些麥麩，吃在嘴裡到也有一種彆樣的清香。
“武舉人家就吃這個？”
淩葉羽隨口問道。
“果然是搞遊擊隊的，啥都要問幾句。”
本來要走的張二麻笑了笑，又坐了下來。
“地主家也沒餘糧了……”
他索性開啟了話匣子：“武舉人是最早投了鬼子當漢奸的，想著能保住幾世家業，開初那會還不錯，城裡的絲綢鋪，茶葉鋪，當鋪糧鋪，鬼子頭特批給他經營，可好景不長，第二年前線吃緊，鬼子就不斷勒索，加稅……武舉人忙活一整年，鬼子撈走了大頭，給他剩點魚骨頭……這兩年更慘淡了，絲綢和茶葉，當鋪哪還有生意？糧鋪也先緊著鬼子的軍糧，庫裡早就沒糧食了，都眼巴巴的等著秋糧下來……”
“噢！”
淩葉羽看著手裡摻著玉米麵和麥麩的饅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早說了，鬼子特麼的哪有給你好處的道理，東三省禍禍成啥樣了，我能不知道？”
張二麻說到這裡，有些激動：“我勸了他好多次，可武舉人就是不願意，總說幾世家業不能毀他手上，現在好了，當斷不斷，給鬼子當狗還要倒貼……”
“你覺得……武舉人是可以爭取的人嗎？”
淩葉羽看著他，突然又問道。
一聽這話，張二麻表情有些複雜。
他卻沒有急著回答，低下頭想了好一會，抬起頭來才悠悠的開口道：“武舉人的確對我有搭救之恩……可你這麼問，我卻不知道了。”
“不著急，隻要不是土豪劣紳，能爭取的，我們都爭取，這是我們的政策。”
淩葉羽又說道。
“他幾世積累，說不盤剝百姓那是假的，但要說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卻也沒有……隻是一個過度精明的商人吧。”
張二麻想了想又說。
“唔，商人不講心，隻講利，這樣看來，並不是不能爭取。”
淩葉羽點了點頭。
“但他肯定也要看風向……我覺得，最起碼這三五年，他不會考慮投遊擊隊……”
張二麻歎了口氣說道。
“三五年？”
淩葉羽一聽，卻笑了：“過幾年鬼子就夾著尾巴逃了，哪還有三五年時光？”
一聽這話，張二麻卻用異樣的目光盯著淩葉羽，彷彿在聽天書。
“過幾年？鬼子逃？你這話......哪兒來的說法？”
他根本不信。
“不光逃了，以後也再不能朝著咱們呲牙了！過不了多久，美國人研製的原子彈，會炸平鬼子的兩座城市！”
淩葉羽肯定的說。
“原子彈？！那是個啥玩意？”
這個名詞張二麻更是聽都沒聽說過，他看著淩葉羽，覺得他是在講故事。
“就是……就是一種大炸彈，一顆炸毀一個城市，廣島和長崎被轟平了！”
“嗬嗬嗬……”
張二麻卻擺了擺手，越發確信淩葉羽是在講故事了。
“淩隊長，我知道你為了提振士氣，偶爾吹個牛，可如今中國大半都被鬼子占著，壓得大家喘不過氣來，你若是說再打10年我們贏了我信，三五年……還丟大炸彈，天方夜譚啊！”
張二麻笑了笑，決定不給淩葉羽麵子了。
在他看來，20多歲的淩葉羽還是太年輕了。
他的確有些本事，可對武安的情況還不甚瞭解。
跟林大壯小心翼翼不同，淩葉羽更加激進，雖然一來就連搞了兩件大事，可他這麼張揚，更容易遭到鬼子的針對。
林大壯小心了一輩子，最後拚了一把，遊擊隊就全軍覆滅了。
按淩葉羽這種玩法，張二麻很擔心他還能活多久。
“是真的，再過幾年，戰爭就結束了！”
淩葉羽卻沒聽出張二麻的弦外之音，他急著想跟張二麻解釋。
胸口口袋裡的吸煙器，此時卻不合時宜的產生了反應。
和平日逐漸溫熱起來不同，這一次它異常殘暴的，突然一下子就燙了起來，隔著一層布，把淩葉羽的胸口燙的生疼。
淩葉羽趕忙住嘴，胸前被燙得著實難受，伸手把它給掏了出來。
“張大叔，能給我點煙嗎。”
淩葉羽尷尬的拿著吸煙器，換了個話題。
瞥了他一眼，張二麻也沒有繼續嘲諷他，把布袋子遞給了淩葉羽。
捲了一根土煙，放進了吸煙子裡，淩葉羽吸了一口。
吸煙器這下子終於緩和過來，我在手裡也慢慢變涼了。
“你這東西倒是新奇。”
張二麻笑了笑，但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心思，他站起來走出了門口。
城裡又雞飛狗跳了一番，可依然沒有影響到這個大宅子。
張二麻出了屋子，關上門，就回到他的房間裡去了。
晚飯時間，他又去前院拿了些吃的，和淩葉羽一起吃了個飯，閒聊了幾句，就回到了房間中，再也沒有出門。
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淩葉羽也不好說什麼。
夜深人靜，直到後半夜，淩葉羽也沒有睡著。
實在憋悶得慌，淩葉羽悄悄的開啟房門，想到院子透透氣。
剛拉開房門，卻看見張二麻也拉開房門，兩人四目相對。
“我有些悶，透透氣。”
淩葉羽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噢！”
張二麻點了點頭，又看來他幾眼，開口說道：“既然如此，你來幫我一下吧。”
說著，他走到馬廄邊，拿起了一柄鋤頭遞給了淩葉羽。
“我們要做什麼？”
淩葉羽有些奇怪。
大半夜的難道要出去種地？
張二麻又拿起了一柄鏟子，衝淩葉笑了笑：“去挖點東西。”
“挖什麼？”
淩葉羽更好奇了。
“槍!”
張二麻笑了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