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狙擊 第567章 把戰績都算給許青楊
第五六七章
把戰績都算給許青楊
排長此刻的問話，少了懷疑的意味，多了幾分佩服！
淩葉羽沒有搭話，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三枚彈殼，攤在手心上，輕輕的點了點頭：“嗯！”
“我的天！”
排長這下是徹底信了，他由衷的發出了感歎，接過了子彈殼。
湊在鼻子下一聞，濃重的硝煙味道證明是剛射擊過的，排長甚至還能聞到開火時火星的味道。
“我得給你記下來！”
他急忙伸手去懷裡把記錄本掏了出來。
他有些激動，雖然淩葉羽隻是上來幫忙的運輸隊的戰士，可戰績也是在自己的陣地上取得的，這必須值得記錄下來！
“那幾個看樣子還是個小官呢！我看得真真的！”
江油子提醒著排長，似乎這樣也能沾點淩葉羽的光。
“那必須得記清楚了！”
排長嗬嗬笑著，在敵人劈裡啪啦猶如鞭炮一般的火力中，翻開了筆記本。
“排長！”
淩葉羽卻一伸手，擋住了他的筆！
“怎麼了？”
排長有些詫異，抬起頭看著淩葉羽。
“能不能把他們記在許青楊的名下？”
淩葉羽又問。
“什麼？”
這下不光排長驚訝，就連江油子也低聲驚呼了一聲。
哪有把自己的戰績記到一個死人名下的？
“你說什麼？”
排長以為自己沒聽清楚，看著淩葉羽又問了一遍：“記在許青楊名下？”
“對！”
淩葉羽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瘋了？”
江油子插話反對道：“再湊兩個可以拿嘉獎了！”
“我知道……”
淩葉羽又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遲早要走的，對我來說戰績沒有意義！”
“什麼？你不想要嘉獎？說不定還能獎勵一塊手錶，手錶哇！”
江油子卻比淩葉羽還急了，他瞪著淩葉羽：“你腦子是不是被炮彈炸壞了？”
排長也愣怔的看著淩葉羽，不知道他這是唱哪一齣。
淩葉羽說自己遲早要走，更是讓他們不知所雲。
長歎了一聲，淩葉羽又看著他倆，緩緩的說到：“我們把許青楊埋在了中轉站附近，他短時間內是不會回國了。”
“唔……這又怎麼了？”
江油子更加莫名其妙了。
不光是許青楊，還有許多犧牲的戰士們，遺體都回不了國，隻能就近埋在朝鮮。
“幾十年後，等祖國強大了，一定會接他們回國的。”
淩葉羽又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我希望他不是一個無名烈士，我希望他有名有姓，如果在收集戰史資料的時候，他再多幾句戰績記錄，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那你就不想青史留名？”
江油子竟有些憤憤。
淩葉羽的戰績含金量有多高，他親眼所見。
不誇張的說，整個上甘嶺陣地上，能超過他的，也隻有狙擊之王張桃芳了！
可淩葉羽卻要把他們都讓給許青楊。
“我以後的幸福生活，都是戰場上奮戰的前輩給的！我不需要戰績，他們都應該是你們的！”
淩葉羽笑了笑，看著排長又說：“我知道……這可能會有些為難。”
“剛才炮彈也沒炸你身邊啊，你怎麼竟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江油子鼓著眼睛，淩葉羽的話他一句也沒聽懂，隻知道他堅決要把戰績記到許青楊這個死人頭上。
“這……可是記錄也有人覈查的呢。”
排長大概明白了。
他覺得淩葉羽和自己一樣，對許青楊有一種發自內心的保護**。
就算他已經死了，也想讓他留下一個名字，一個看得過去的戰績。
“原來他有兩個戰績了，加上這三個，就5個了！”
淩葉羽看著排長又說道：“5個戰績，部隊整理戰史的時候，應該會記上一筆了，這樣他也能和他的榜樣一樣，成為有記錄的冷槍手了。”
“你想讓他和張桃芳記在一起？”
江油子搖了搖頭，覺得淩葉羽異想天開。
部隊的確會統計冷槍手的戰績，但有5個戰績以上的冷槍手不知凡幾，就算有記錄，也在張桃芳後多少頁上纔有個角落記上一筆。
但淩葉羽還在堅持：“可以嗎？”
排長看著淩葉羽，又看了看手上的筆記本。
“這……”他猶豫了許久，才又悠悠的開口了：“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
“嗯！”
淩葉羽笑著點了點頭，又扭頭看向了江油子。
“彆看我彆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江油子擺了擺手，口氣卻有些憤憤。
他至今沒有想通，淩葉羽為什麼要把戰績讓給一個死人！
“許青楊啊許青楊，你就是命薄啊！多活幾天就能拿嘉獎了！”
排長拿起筆，在許青楊的名字後麵又加了三劃，恰好湊成了一個“正”字。
筆記本上的記錄很粗糙，並沒有詳細的戰鬥報告。
戰績主要由陣地上的指揮員結合目擊者的證言來確認的，後方的覈查大多也走個過場，也沒法麵麵俱到的調查每一個戰績的真實性。
嚴格來說，淩葉羽是串通排長作弊，但他們並沒有因此拿到任何的好處。
他們隻是想讓許青楊能在今後可能的部隊戰史上，留下一個名字。
或許有一天，許青楊所在的部隊一直傳承下去，在部隊的榮譽室裡的牆上，也會留下他的名字。
這麼一來，他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敵人劈裡啪啦的槍聲停了下來，陣地上為了節約彈藥，並沒有還擊，夜空中又清冷了下來，就連照明彈也隻剩下兩顆在空中搖搖欲墜。
但情況還是有了些變化，剛才還敢在進攻發起線外閒逛的敵人此刻統統沒了影子，全都縮在了溝坎裡，車輛後瑟瑟發抖，生怕被狙擊手點了名。
幾個大油桶的火光還在閃爍著，卻沒有人敢再靠近，沒有了燃料新增，它們很快就在黑夜中熄滅了，整個進攻發起線上，死氣沉沉的。
已經接連攻擊失敗的敵軍士氣又遭到了打擊，預定的進攻時間隻能暫時延後。
“你咋想的？”
眼看一時半會，敵人也不會發動進攻了。
看著外麵死氣沉沉的模樣，江油子收回了目光，靠在戰壕邊，捅了捅還在警戒的淩葉羽開口問。
“我剛才說了呀……”
淩葉羽笑了笑說道。
“我信你個鬼……”
江油子卻咕噥著，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那包皺巴巴的煙。
這時候，壓在胸口口袋裡的吸煙器突然微微的發熱起來，燙得淩葉羽有些不舒服。
“不是吧……”
淩葉羽也低聲咕噥一聲。
江油子以為他和自己說話，手裡捏著那根癱軟的駱駝香煙，把它順成一根煙的樣子，叼到了唇邊，又咕噥著：“把嘉獎給個死人，也虧你想得出來！”
“噢……這個呀……我真的不需要！”
淩葉羽見他還在說這事，輕笑了一聲。
他也掏出了吸煙器，吸煙器在手心微微溫熱著，在天空微弱的照明彈光亮下，散發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微光，反應並不算強烈。
它可能隻是想出來透透氣，並沒有打算讓淩葉羽回去。
見淩葉羽吸煙器拿出來了，江油子知道他也想抽口煙提提神，咕噥著撕開了皺巴巴的煙盒，在裡麵找到了最後一根快被擠壞的煙。
兩根煙叼在唇上，用一根火柴點燃了，滅了火柴，江油子把一根煙遞給了淩葉羽。
看著淩葉羽把煙塞進了吸煙器裡，江油子手指熟練的把煙頭的火光擋著，半靠在戰壕邊，深吸了一口煙。
緩緩把煙圈吐出來，他又挑起了話頭：“要是我，纔不給他呢！”
“可我拿來也沒有用啊……”
淩葉羽輕輕的嘬了口煙，笑著說。
煙氣在身體裡緩緩流淌著，把疲勞趕了出來。
“你真是拿豆包不當乾糧！直到一個冷槍戰績值得多少麼？”
江油子又有些憤憤，捅了捅淩葉羽說。
“不知道呀……一塊手錶？”
淩葉羽搖了搖頭。
實話說，他的確不知道。
冷槍戰績確認後，除了榮譽嘉獎之外，的確是有一些額外的物質獎勵。
一般也無外乎是一罐罐頭，一塊壓縮餅乾之類的。
手錶算是最好的獎品之一了，能打中值得手錶的戰果，隻能說可遇不可求。
至於最頂級的張桃芳，據淩葉羽所知，他的獎品有一雙皮定均將軍送的皮鞋和一把特彆贈送的莫辛納甘步槍！
但這些東西對於淩葉羽所處的年代來說唾手可得。
罐頭、壓縮餅乾……在淩葉羽的年代，有幾個人吃這些玩意兒？就算想吃，超市裡大把不同口味的隨意選購。
皮鞋，誰還會缺皮鞋呢？
手錶聽起來還有些吸引力，可在淩葉羽的年代，這也不是什麼稀罕品。
和在朝鮮戰場上奮戰的其他戰士比起來，淩葉羽其實什麼都不缺！
他願意用這點東西，去給許青楊換一個留下名字的機會。
“咱不說獎勵的那些三瓜兩棗……最主要的戰績在手，誰都得看高幾眼！”
江油子又咕噥著，給淩葉羽打抱不平：“甭說5個戰績得嘉獎，有機會留隊這事了，哪怕沒留隊，退伍了也能去當個工人，那也得給你安排到好地方去，以後什麼先進啊，福利啊，不得可著你先來？”
“嗬嗬……”
淩葉羽聽著他的抱怨，又輕笑了兩聲。
江油子說的也沒錯，一個戰鬥英雄回到地方，一定會有人敬仰，也會有些待遇。
可和淩葉羽時代比起來，這些待遇真的也不算什麼。
江油子沒法想象得到，幾十年後的祖國會繁榮道什麼地步，他曾經希望的那些“待遇”，在今後僅僅是正常的社會福利！
但淩葉羽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
“江油子……我真的不差這些東西。”
淩葉羽想了想，隻好這麼說道。
“哈……我知道了，你家是……地主？！”
江油子看著淩葉羽說話自然的模樣，知道他不是裝的。
可以江油子的見識，能對這些東西毫無感覺的，好像也隻有那幾類人了。
他大呼小叫的問道。
“不是！”
淩葉羽搖了搖頭。
“資本家？！”
江油子不信，煙都不抽了，看著他又問。
“不是，就是普通家庭……”
淩葉羽哭笑不得，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
“艾瑪……我還第一次見這麼豪橫的普通家庭！”
江油子搖頭，心底還是不信的。
但他也沒打算深究下去，嘴裡又咕噥著：“你這叫普通家庭，那我不得算土鱉家庭了？”
“嗬嗬嗬……哪有這麼說自己的！”
淩葉羽被他的話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