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狙擊 第5章 我是狙擊手?
第五章
我是狙擊手?
在連聲的“板載”中,日軍大尉帶著生力軍衝上了陣地。
第一波衝上陣地,遭到反擊後險些被趕下的日軍,此時再次站穩了腳跟,士氣隨著增援而來而不斷暴漲,也高呼著“天鬨黑卡板載”,竟然又翻身殺了回去。
“次次都這樣,一喊這個就跟吃了大力丸一樣,也不曉得是哪個背時神婆給的咒語!”
黃狗腿罵罵咧咧的,把身子轉了個方向,將手裡的那支漢陽造步槍的槍口,捅進了坦克被炸斷的履帶輪的空隙中,半眯著眼睛瞄準。
劉萬成也往燒毀的坦克前挪了挪身子,把槍口探了出去,卻沒有開槍。
“他們在喊天皇陛下萬歲!日軍衝鋒的時候都要這麼喊,以保證為天皇儘忠!”
被命令貼到了豆戰車車尾,看著後方警戒的淩葉羽,悠悠的開口道。
“喲謔!”
聽著淩葉羽肯定的語氣,黃狗腿斜過眼睛,極其不屑的看著他揶揄道:“你個龜兒子跟哪個學講的日本話?”
淩葉羽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些什麼,突然又感覺到一陣陣難以抑製的頭疼。
他伸手用力敲了敲額頭,好不容易緩解了一些,黃狗腿和劉萬成此時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又叮囑一句看好後方,再次把目光轉到了陣地那邊,死死盯著陣地上的情況。
就在他們幾句話的當口,日軍的增援已經衝上了陣地。
在這些土黃色軍裝,粗壯的日本兵的另一頭,是一群穿著灰色軍裝的,身材瘦弱卻依然悍勇的身軀對衝而來,此刻正源源不斷的填進陣地中。
這些灰色瘦弱的身軀,猶如水流一般填進了土黃色軍裝的縫隙之中,灰色和土黃色互相對撞,混到了一起,槍聲已經完全沉寂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雙方為了拚命而從喉頭深處撕扯出來的呐喊。
日本兵猶如野獸一般嚎叫著“板載”,似乎這樣那個遠在東京皇宮裡的“天鬨黑卡”會隔空保佑,令對手的刺刀不能刺穿他們的身子。
和黃軍裝整齊劃一不同,那些灰軍裝顯得雜亂了許多,他們也沒有統一的口號,嘴裡呼喝著讓旁人都聽不懂的雜亂聲調,雖然顯得慌亂,甚至有些膽怯,卻依然迎著日本人的刺刀奮勇向前。
一排灰色的人影倒下了,又一排嘶吼著挺著刺刀上前。
又一排倒下了,繼續還有人衝上來。
他們猶如灰色的洪流一般,逐漸吞沒著那些黃色的身影。
在一波又一波的灰色衝擊中,那些剛才還高呼著“天鬨黑卡板載”的日本兵們,士氣肉眼可見的低落了下來,在接連倒下幾波人之後,在區域性灰色人影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麵。
“怎麼還不開槍!”
淩葉羽在後方遲遲沒見日軍還有增援,忍不住回頭看向了陣地。
可眼看著自己人一波又一波倒在日本兵刺刀下,黃狗腿和劉萬成卻還沒有開槍,這讓淩葉羽有些著急,他扭頭厲聲喝問。
“你個瓜娃今天真的是被炸瓜了咩!”
黃狗腿不耐煩的扭過頭,一腳又踹到了淩葉羽屁股上:“鬼子白刃戰後頭必然跟到機槍,不把機槍先搞掉,你打前頭機槍還不是把你屁股給捅了!莫囉幾把嗦,看好屁股後頭!”
“黃狗腿,再不打怕沒得撈咯!”
劉萬成眼看己方開始得勢,也有些擔心撈不到幾塊大洋了,嘴上也催促起來:“先打幾槍再說!”
“打條卵,等,等他們要崩的時候再捅屁股!”
黃狗腿又低喝一聲。
又過了幾分鐘,日軍再次支援不住,陣線鬆動,有些日本兵拖著槍往回撤,陣地好幾處缺口重新被灰色身影補上,有些灰軍裝甚至呐喊著,追著日軍屁股反衝了過來。
“噠噠噠……噠噠噠……”
果然不出黃狗腿所料,就在日軍陣線鬆動的當口,一挺92式重機槍被扛到了陣線上,幾個日本機槍手慌忙架起機槍,開始朝缺口掃射。
霎時間,剛反擊得手的灰色人影又倒下了一片。
“我就曉得他們要來!”
黃狗腿的話音裡帶著幾分欣喜:“當頭那個是我的,其他人你們隨意!”
機槍邊一個軍曹也沒有帶軍帽和頭盔,額頭上纏著一道“必勝”頭巾,眼睛發紅,揮舞著軍刀,拚命嘶吼著向機槍手指示目標:“開火,開火……那邊……不要停……繼續給我打……”
主射手蹲坐在機槍後麵,跟隨著軍曹軍刀的指示方向,咬緊牙關將一梭子又一梭子熾熱子彈噴射出去,射倒了一個又一個灰色的人影。
兩名副射手則鐵青著臉,將30發一組的彈板不斷的朝槍機裡塞進去,好讓這挺射速不快的重機槍不要中斷射擊。
雖然有了重機槍的支援,可日軍的士氣在源源不斷的灰色人影填進戰線後,還是不可逆轉的低落下來。
“八嘎,那邊被打穿了!”
軍曹怒不可遏,軍刀指向了戰線左側。
他額頭上“必勝”中間的紅色膏藥,在戰場上是異常醒目的靶子。
不等機槍轉過來,“砰”的一聲,黃狗腿瞄準這個紅色靶心開了第一槍。
軍曹的軍刀還舉在半空,額頭正中的紅色膏藥鑽出了一個小孔,一縷鮮血順著額頭和鼻子,緩緩的從下巴滴落下來。
整個身體僵直在空中,眼神還發直的看著被中國軍隊擊穿的陣線,那枚7.92毫米的圓頭彈穿透了顱骨後,在他的後腦勺上炸出了一個拳頭大的洞口。
腦漿被子彈攪飛,顱骨裡已經空空如也,此時他已經死了,可手腳神經卻因為瞬間失去訊號,僵硬著還挺著軍刀繼續站著。
在嘈雜的戰場上,身邊的幾個機槍手卻毫無覺察到他們的指揮官已經魂飛天國。
機槍手慌忙轉過槍口,正打算開火掩護下撤的日軍反擊,槍口前突然“當”的一聲濺起一朵火花。
下意識猛的一眨眼,機槍手晃動了一下身子,一低頭,發覺胸口多了一個彈孔。
在黃狗腿開槍後,一直瞄著機槍手的劉萬成就等著機槍手轉過來。
他的7.92圓頭彈擦過92重機槍槍管上那一排排猶如野雞脖子上炸開的毛一般的散熱片,犁起一道火星後,精準的紮透了機槍手的心臟。
眼看機槍手一聲不吭,一頭栽倒在了機槍上,機槍頓時啞了火,兩個副射手愣了愣神。
他們並不知道子彈從那裡打來的,但他們卻反應及其迅速的臥倒翻滾,甚至不給黃狗腿和劉萬成上彈的時間,就齊齊消失在了機槍後頭。
在躲過第一輪子彈後,兩人慌忙取下背在背後的三八大蓋,借著重機槍的掩護,開始尋找槍手的位置。
“龜兒子縮頭次次那麼快!”
黃狗腿嘴上咒罵著。
就在他拉開槍栓推上新的一發子彈的當口,兩個日本兵就已經不見了,隻看到他們在重機槍和兩具屍體後麵,露出的小半個頭盔。
他們的機槍恰好架在了一個彈坑裡,現在有了機槍和屍體的掩護,往彈坑裡一縮,根本打不中他們了。
“劉邊花,你去跑幾步,引他們開槍,老子貼過去給他一手榴彈!”
眼看失去了最好的射擊機會,但他們的距離並不算遠,黃狗腿回頭猛拍了一下劉萬成,衝他嚷道。
“你喊我去送死咩!”
劉萬成眯著眼,哪裡肯離開彈坑半步:“幾十米距離……你當人家手頭那個是燒火棍!”
“快點,被發現了人家打過來咯!”
黃狗腿又低低的吼道,說著從腰間手忙腳亂的抽出一枚木柄手榴彈。
還沒等黃狗腿把手榴彈的蓋子擰開,耳邊突然“砰”的一聲巨響。
兩人驚異的齊齊把目光射向了豆戰車的車尾,原來是淩葉羽開槍了。
“嘩啦!叮……”
一枚澄黃色的彈殼跳起來,撞到豆戰車的車底,又落進了彈坑裡。
就在彈殼還在半空的時候,淩葉羽用力推動阻澀的槍機,把第二枚子彈推進了槍膛。
幾乎是子彈剛被鎖緊在發射位置的時候,淩葉羽一偏頭貼腮,右眼正好和缺口準星對齊。
準星那頭的幾十米外,就是最後一個日本兵露出的半個頭盔。
“砰!”
根本沒給對手任何一點確認位置的機會,淩葉羽手指一摳,又一枚7.92毫米的圓頭子彈飛出了槍口,貼著他的頭盔下沿,從鼻梁上射穿了他的頸椎。
“我勒個……乖乖……”
黃狗腿瞪大眼睛看著淩葉羽,根本不敢相信剛才那兩槍是這個小兄弟打出來的。
“呼!”
淩葉羽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氣,剛才的頭疼在這兩發暢快淋漓的射擊聲中,早已無影無蹤。
他感覺此刻體內有一種本能在覺醒……那是渴望硝煙的本能,渴望勝利的本能,在體內翻滾,升騰,直衝腦門,將一切雜念都衝到九霄雲外!
“作孽,我瞄半天還不如你隨便兩槍!”
劉萬成看著兩個人頭落入淩葉羽囊中,酸溜溜的說道。
砰砰兩槍不過2秒,4塊大洋已經落入口袋,這賺錢的速度讓劉萬成著實嫉妒。
“你個瓜娃兒關公附體了咩!”
黃狗腿也不可思議的看著淩葉羽,低聲嚷嚷道:“上來5天,打了幾十槍一個人頭沒摸到,今天兩槍兩個人頭……你是不是我認識的淩葉羽……”
“呃……”
淩葉羽也有些吃驚。
他明明第一次操作這杆老爺漢陽造。
可他卻不知道從哪繼承的能力,他感覺對這支槍異常的熟悉。
剛才的射擊,也隻是遵從體內那沒來由的本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打得這麼準。
“淩葉羽……我曾經是一個狙擊手……狙擊手……”
淩葉羽愣怔的看著瞪著自己的黃狗腿和劉萬成,腦海裡又翻騰著那句自己重複過無數次的話。
“狙擊手……狙擊手……可這個年代,沒有狙擊手的叫法……”
淩葉羽陷入了混沌中,好像宕機的機器,又僵在了原地。
“這娃兒又瓜了咩!”
看著這個今天極度不正常的小兄弟,黃狗腿又一腳踹了過來。
這腳不輕不重的,恰好踹到了淩葉羽腋下,將他從思緒中踹了回來。
慌忙搖了搖頭,淩葉羽醒悟過來,他現在在戰場,確切的說,在抗日時期的某個戰場上。
他眼前的兩位是帶著他出生入死的老兵,雖然淩葉羽並不記得他們。
“過切拿機槍捅他們屁股!”
看到淩葉羽正常了,黃狗腿急急的嚷道:“老規矩,老子打槍,你們看穩後頭!”
早已經有些按捺不住的劉萬成,手腳並用往外爬,一邊爬還一邊問道:“機槍打到的怎麼個算數?”
“你個龜兒子,怕老子眯你的銀圓!當然二一添作五!”
黃狗腿嘴裡叫罵著,費力在狹小的豆戰車下轉過漢陽造的槍口,跟著劉萬成屁股後頭爬出去,要去搶占機槍。
“轟!”
還沒等兩人的腦袋從豆戰車下冒出來,就在他們距離不遠處,突然響起一聲炮聲。
突如其來的炮聲讓黃狗腿腦袋一縮,縮回了豆戰車下,左手又一伸,扯住了已經爬出一半的劉萬成的腰帶。
黃狗腿嚇得背後汗毛倒豎,忙不迭的扯著劉萬成縮回了彈坑裡,又抬起腳猛踹了淩葉羽一腳:“你個龜兒子被銀圓蒙了眼,炮都推到眼皮子底下你瞎眼了沒看到!”
淩葉羽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順著炮聲的方向看去,一個墨綠色的炮盾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距離豆戰車右側後不到50米的土坎後麵。
炮盾下是一截短短的炮管,此刻正對準著陣地,一個炮兵彈藥手,正貓著腰給炮膛裡塞進一枚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