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381章 餘燼複燃與正義回響
淨蝕中心的環形光幕上,全國地圖蔚藍平靜,彷彿昨日的驚濤駭浪隻是一場幻夢。但林建奇右臂那殘留的、如同暴風雨後低氣壓般的隱痛,以及塵光金鑰後台持續執行的深度掃描程序,都無聲地宣告著:戰爭從未真正停止,隻是轉入更深、更靜的層麵。
“孤兒節點的清除率已達97.3%,”技術員彙報,聲音在寂靜的指揮中心顯得格外清晰,“剩餘節點處於極度深度的休眠狀態,啟用概率低於0.01%,但…無法絕對歸零。”
“0.01%的概率,落在具體的受害者身上,就是100%的災難。”林建奇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金鑰,建立長期監測預警機製,將剩餘節點特征納入永恒追蹤列表,任何異常波動,即刻告警。”
“是!”
指令下達,一套無形的、將持續運轉多年的監控體係悄然織就。這既是技術的勝利,也是一種無奈的承認:在技術與人性陰暗麵的交鋒中,絕對清零近乎奢望,唯有永恒的
vigilance(警惕)。
審訊與清算的環節,進入了更深的水域。證據鏈需要最終閉合,罪惡需要得到具體的丈量。
鄭雅萍檢察官坐鎮上海,通過高清視訊係統,同時連線淮南、高碑店、石家莊、達州等多個審訊現場。她的提問如同精密的手術刀,剝開層層狡辯與偽裝,直抵核心。
麵對工商銀行保安鮑玉佳:
“你說你不知道貼紙的作用?”鄭雅萍調出塵光金鑰分析出的訊號傳輸路徑圖,圖中清晰顯示貼紙訊號經由數個中繼站,最終彙入付書桐控製的指令庫,“訊號每次啟用,你賬戶都會收到一筆小額位元幣。你告訴我,這是物聯網體驗專案的‘報酬’,還是對你參與構建非法資料傳輸節點的‘酬勞’?”
鮑玉佳臉色慘白,啞口無言。微不足道的貪念,成了係統漏洞的一部分。
麵對上海崇明士官曹榮榮:
鄭雅萍展示了他出售的病患資料與孫鵬飛問卷模型篩選結果的高度重合性:“這些‘社會關係簡單、心理脆弱’的人,他們的健康隱私被你明碼標價,最終成為詐騙團夥精準施害的‘優質目標’。曹榮榮,你穿著白大褂,做的卻是遞刀子的勾當!”
曹榮榮低下頭,不敢再看螢幕。製度的蛀蟲,往往源於對職責最輕微的背叛。
麵對石家莊的孫鵬飛:
鄭雅萍沒有糾纏於他的狡辯,而是直接播放了一段經技術還原的、他與付書桐(匿名狀態)的早期通訊記錄。錄音中,孫鵬飛興奮地討論著如何“優化”模型以“提高轉化率”,甚至提議“專找那些老實巴交、出事也不敢聲張的”。
“‘斷子絕孫’?網友罵得沒錯,”鄭雅萍語氣如冰,“你利用知識和技術,乾的正是掘斷社會信任根基、讓人對困境絕望的絕戶勾當!”
孫鵬飛臉上的精明油膩終於褪去,隻剩下慘淡的灰敗。聰明才智一旦脫離道德的約束,便會淪為極致的惡。
麵對高碑店的武京偉:
偵查員出示了對他那台舊手機的深度恢複資料:裡麵不僅有接收震動指令的app,還有一個加密相簿,存著他每次收到“賭贏”資金後炫耀性消費的照片,以及幾句對“雲哥”(付書雲)提供“財路”的感激之詞。
“你以為自己隻是被動執行指令?看看這些!”偵查員敲著照片,“你在享受犯罪帶來的紅利,你的每一次消費,都是對內蒙古馬文平、湖北程俊傑、南昌梁露這些受害者血淚的踐踏!”
武京偉的退伍軍人硬氣徹底崩塌,捂臉痛哭。麻木的執行者,同樣是罪惡的共謀。
達州、福州、新城場站…
林奉超、危暐(vcd)、魏超、付書雲(追加審訊)…
每一個環節的證據都被夯實,每一筆贓款的流向都被厘清,每一次利用職務、身份便利實施的犯罪細節都被固定。這是一個體係的潰爛,而非單獨個體的偶然失足。
與此同時,對受害者的回訪與救助也在同步進行。
內蒙古。
三期士官馬文平,在被騙走全部積蓄後一度意誌消沉。在軍方和地方政府的聯合幫助下,他獲得了法律援助和心理疏導,並開始接受新的職業技能培訓。他對著前來回訪的乾警,露出了久違的、略顯生硬卻真實的笑意:“日子還得過,知道了騙子咋回事,以後…以後就不會再上當了。”
湖北。
二期士官程俊傑,他的被騙導致家庭陷入嚴重經濟危機。案件告破後,追繳的部分資金被優先返還。他拿著失而複得的部分錢款,手有些顫抖,對電話那頭的鄭雅萍連聲道謝,最後哽咽道:“謝謝…謝謝還相信我們…”
南昌。
一期士官梁露,她是危暐(vcd)等人“投資騙局”的早期受害者,也是林奉超後來散佈極端言論時試圖拉攏的物件。她寫下了一份長長的證詞,詳細描述了被騙過程和心理波動。“我曾經恨過,也迷茫過,”她在證詞末尾寫道,“但現在我知道,錯了的就是錯了的,穿上軍裝,更得知道啥叫對,啥叫錯。”
這些個體的聲音,微弱卻堅韌,構成了這場戰役最沉重的注腳,也是最值得守護的回響。
淨蝕中心。
林建奇站在光幕前,看著代表已清除威脅的綠色區域不斷擴大,但目光卻始終無法從那些代表無法徹底清除的、0.01%概率的灰色小點上移開。
“我們打掉了這一代的幽靈,”他對身邊的鄭雅萍說,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堅定,“但付書桐設計的‘孤兒’協議,就像播撒下去的野草種子,春風一吹,可能又會冒頭。下一次,它們可能不會再用磁性貼紙,不會再用震動手機,可能會藏在更普通的智慧裝置裡,用更難以察覺的方式低語。”
鄭雅萍點頭:“所以,淨蝕不能隻是一次行動。它必須成為一種常態,一種機製,一種融入網路社會治理血液裡的免疫細胞。”
就在這時,塵光金鑰係統發出一聲極輕微的、並非警報的提示音。
光幕一角,一條新的資訊被標記為【低概率關聯事件】彈出:
【檢測到某二手交易平台出現一批低價轉讓的、型號高度統一的老舊智慧音箱。裝置序列號與早期“幽靈指令碼”測試硬體庫存在部分重疊。建議:納入觀察列表。】
林建奇和鄭雅萍對視一眼。
看,野草已經試圖用另一種方式,尋找裂縫。
“走吧,”林建奇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銳利起來,“該去給這份長達三百八十一章的報告,寫一個暫時的句號了。但我們的工作——”
“——永遠隻是分號。”鄭雅萍接下了他的話。
指揮中心的燈光下,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如同永不鬆懈的哨兵,站在光明與陰影永恒的邊界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