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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495章 鐵窗下的靈魂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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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第一監獄那場由陶成文(假軍官)精神崩潰引發的風暴,其破壞力遠超一次簡單的衝突。它像一把生鏽卻鋒利的銼刀,粗暴地銼開了每個人試圖結痂的傷疤,露出底下依舊鮮紅、脆弱、甚至流膿的創口。監區內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低氣壓,沉默中飽含著羞愧、恐懼、憤怒和無所適從。

張帥帥(陝西靖康)陷入了深重的自我懷疑。陶成文那句“你眼鏡壞了是吧?!”的尖叫,日夜在他腦中回響。他試圖用後來的“挺身而出”來證明自己的改變,但此刻卻痛苦地意識到,那或許隻是一種自私的、尋求自我救贖的企圖,並未真正洗刷他當初參與施暴的罪責。他躲在勞作間隙的角落裡,用沾染油汙的手用力揉著臉,彷彿想擦去那段不堪的記憶。真正的勇氣,或許不是一時的仗義執言,而是敢於直麵自己靈魂深處最醜陋的部分。

沈舟(浙江嘉定)的算計體係瀕臨崩潰。陶成文點破了他“你想討好誰?”的投機心態,讓他所有精明的權衡都顯得可笑而可悲。他發現自己無論怎麼選擇,似乎都無法擺脫“幫凶”的標簽。這種失控感讓他焦躁不安。他第一次開始模糊地思考,

beyond減刑和利益之外,是否還有彆的更重要的東西,比如……心安?

鮑玉佳(安徽淮南)的孤島開始從內部侵蝕。陶成文那句“你跑什麼跑?!”像噩夢的囈語,穿透了他用疲憊和沉默築起的高牆。他發現自己無處可逃,過去如同附骨之疽。一次深夜,同監舍的人聽到他在睡夢中發出壓抑的、動物般的嗚咽。那堅固的防禦外殼,終於裂開了一絲縫隙,露出的卻是更深的痛苦。

甚至連那些當時參與推搡陶成文的普通犯人,事後也感到一種莫名的不自在。當他們冷靜下來,回味陶成文那句“都和孫鵬飛一樣!”時,一種細微的羞恥感開始啃噬他們。他們發現自己下意識地開始避開魏超(新城場站油料股),彷彿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無聲的譴責。

魏超則再次退行到了更封閉的狀態。陶成文的嘶喊將他重新拖回那個恐怖的倉庫。他比之前更加沉默,勞作時常常愣神,彷彿靈魂出竅。那剛剛萌芽的一點安全感被徹底摧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幾乎本能的驚懼。他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獸,對任何風吹草動都反應過度。

監獄管理層意識到,陶成文的事件是一個危險的火星,但也可能是一個點燃深度矯治之火的契機。他們決定不再迴避這個群體性的曆史傷疤。

一項名為“溯源與療愈”的特彆計劃被啟動。

首先,心理矯治科對張帥帥、沈舟、鮑玉佳等關鍵人物進行了一對一的緊急心理乾預,穩定他們的情緒,評估他們的心理狀態,為接下來的團體治療做準備。

接著,一個特殊的“反思與和解小組”悄然成立。成員包括張帥帥、沈舟、鮑玉佳(經過艱難動員)、魏超(在其情緒稍穩後加入),以及另外兩名與當年事件關聯較淺、但人格相對穩定的犯人作為“支援性旁聽者”。由資深心理專家和一名深受犯人們信任的管教乾部共同主持。

第一次小組會議在一種極其凝重的氣氛中開始。

沒有斥責,沒有說教。

心理專家隻是播放了一段空白的環境噪音(類似倉庫的回聲),然後提出了第一個問題:“當我們回望那個地方(新城場站倉庫),第一個闖入你腦海的畫麵或聲音是什麼?不需要評價,隻是描述。”

長時間的沉默。

張帥帥喉結滾動,極其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我的聲音…我在罵…罵魏超賠我眼鏡…”

沈舟低著頭:“…孫鵬飛在叫…很多人圍上去…”

鮑玉佳雙手死死摳著膝蓋,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怕…隻想跟著…怕被打…”

魏超則抱著頭,身體縮成一團,反複喃喃:“…彆打…俺錯了…聽話…”

簡單的幾句話,卻彷彿耗儘了他們全部的力氣。房間裡彌漫著痛苦的喘息聲。

專家沒有追問,隻是表示:“感謝你們的坦誠。看見,是第一步。”

與此同時,對陶成文的治療也在進行。鎮定藥物控製了他的狂躁,但精神科的評估結果很不樂觀: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疊加嚴重抑鬱,伴有幻覺和妄想症狀。他需要長期、專業的心理和精神治療,監獄醫院的能力已顯不足,正在評估是否需要轉往專門的司法精神衛生中心。

林建奇密切關注著監獄的進展。他對監獄長說:“這是一個雷區,但也是唯一的路。撬開這個口子,或許能讓一些人真正開始反思和重生。但一定要極其謹慎,防止二次傷害,尤其是對魏超這樣的受害者。”

高牆之內,那次小組會議的後續影響仍在發酵。

張帥帥在勞作休息時,找到正在發呆的魏超,遞給他一個自己省下的蘋果,什麼也沒說。魏超愣了很久,才緩緩接過。

沈舟在一次倫理課上,破天荒地舉手發言,雖然依舊繞著圈子談“環境對人的影響”,但畢竟開始了表達。

鮑玉佳依舊沉默,但在一次小組活動分享“最害怕的事”時,他沒有逃跑,隻是死死低著頭,渾身緊繃地聽完了全程。

救贖之路,從來不是坦途。

陶成文用他徹底的崩潰,像一枚血色的楔子,釘入了這個群體最痛的神經中樞。

它迫使每個人——無論是曾經的施暴者、縱容者還是受害者——去重新審視那個夜晚,審視自己在其中的角色,審視那場集體瘋狂留下的、至今仍在流血的傷口。

這個過程痛苦不堪,彷彿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進行外科手術。

但或許,唯有經曆這番刮骨療毒般的痛楚,真正的癒合纔有可能開始。

而這,正是法律懲罰之後,關於人性救贖最艱難、也最核心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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