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暗碼:血色螺旋 第626章 罪紋深烙
凜冬的寒風吹過新城監獄高大的圍牆,捲起地上的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無數冤魂的低語。厚重的鐵門再次開啟,又緩緩關閉,將一批新的麵孔吞入其中。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被送入的,大多是些“熟麵孔”。
孫鵬飛、鮑玉佳、陶成文、沈舟、魏超(vcd)、林奉超、付書雲、馬文平、程俊傑、梁露……這些剛剛在外界掀起一場黑色風暴的身影,帶著手銬,穿著統一的囚服,神情各異地再次踏入了這片他們並不陌生的土地。隻是,與上一次入獄相比,他們的臉上少了茫然,多了麻木、戾氣,或是更深沉的絕望。他們身上的罪紋,如同無法祛除的烙印,在一次次的犯罪與懲罰中,變得愈發深重。
監獄的管理係統早已更新換代,監管更加嚴格,但對於這些“二進宮”、“三進宮”的累犯而言,他們似乎總能更快地找到在這個特殊生態係統中的“生存法則”。然而,這一次,高牆內的江湖,因為他們的回歸,也泛起了一些不同以往的漣漪。
孫鵬飛被單獨關押在高度戒備的監區。與上次入獄時試圖維持體麵不同,這一次,他顯得異常沉默和陰鬱。他深知自己此次罪行疊加,刑期將漫長到足以耗儘他剩餘的人生。往日的算計和野心,在絕對的法律懲罰和漫長的刑期麵前,顯得如此可笑。他常常一個人坐在囚室角落,眼神空洞地望著狹小窗戶外的鐵絲網,彷彿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塑。偶爾,他會想起黃國健,那個他曾經視為螻蟻、隨意拿捏的“超級土狗”,最終卻成了埋葬他野心的關鍵掘墓人。這種被底層小人物反噬的屈辱和無力感,比鐵窗本身更讓他感到煎熬。他不再試圖建立什麼關係網,隻是被動地接受著改造,彷彿提前進入了某種精神上的死亡狀態。
與孫鵬飛的死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鮑玉佳那未曾熄滅的暴戾火焰。他被分在管理最嚴格的暴力犯監區,這裡充斥著比他更凶悍、刑期更長的亡命之徒。初來乍到,鮑玉佳試圖憑藉以往的凶名和拳頭快速確立地位,但很快便撞得頭破血流。一次與其他監區老牌獄霸的衝突中,他和他帶進來的張帥帥、馬文平等人被打得遍體鱗傷,在醫務室躺了半個月。現實的鐵拳讓他明白,在這個更殘酷的叢林裡,他引以為傲的暴力並非總有效能。傷愈後,他變得收斂了一些,但眼神中的凶狠並未減少,隻是更加陰沉。他將怨氣更多地發泄在那些他依然可以欺淩的物件身上,比如同樣在此服刑、卻更加懦弱可欺的曹榮榮、伍華權和付書雲。
曹榮榮幾乎成了鮑玉佳和張帥帥的固定出氣筒。隻要在放風或勞動時碰到,輕則辱罵推搡,重則拳腳相加。曹榮榮那點可憐的機靈和滑頭,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毫無用處,隻能抱著頭忍受,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更深的麻木。他似乎已經接受了這種底層中的底層命運,唯一的念頭就是苟活。
伍華權和付書雲也因為各自的“缺陷”,時常成為被欺淩的物件。伍華權沒文化,腦子慢,常常因為聽不懂指令或做錯事被鮑玉佳等人打罵。付書雲則因為智力情商的短板,顯得格格不入,行為幼稚,更容易激起其他犯人的戲弄和毆打。鮑玉佳似乎從折磨這些比他更弱小的“自己人”身上,才能找回一絲扭曲的掌控感和存在感。監獄這個小社會,彷彿一個微縮的黑暗森林,將人性中最原始的惡,不加掩飾地暴露出來。
陶成文則再次展現了他那如同變色龍般的適應能力。入獄後,他迅速判斷出孫鵬飛已然失勢,鮑玉佳凶悍但缺乏長遠眼光且樹敵眾多。他再次選擇了“識時務”,積極向監獄管理人員靠攏,表現出一副深刻反省、痛改前非的樣子。他主動彙報其他囚犯的違規行為(其中不乏鮑玉佳等人的動向),積極參與監獄組織的各項活動和思想學習,試圖爭取哪怕一絲一毫的減刑機會。他的這種行為,自然招致了鮑玉佳等人更深的憎恨,被罵為“頭號叛徒”,但他似乎並不在意,在一種被孤立卻相對“安全”的狀態下,繼續踐行著他那套極致的利己主義哲學。
沈舟被安排在了監獄的技術崗位,負責維護監獄內部的一些老舊電腦和網路裝置。這個工作相對清淨,能讓他遠離鮑玉佳那些人的是非。他依舊沉默寡言,用技術築起一道圍牆,將自己與周圍隔離開來。然而,夜深人靜時,他時常會被噩夢驚醒,夢中反複出現那些被他篡改的資料、黃國健絕望的眼神,以及“安平裡”小區居民憤怒的麵孔。技術的純潔性被他親手玷汙,並成為了犯罪的幫凶,這種負罪感像一條冰冷的蛇,纏繞在他的心頭。他試圖用繁複的程式碼和冰冷的機器邏輯來麻痹自己,但良知偶爾的刺痛,提醒著他,有些汙跡,並非輕易可以擦拭。
魏超(vcd)、林奉超、武京偉、梁露等人,則在監獄裡繼續著他們隨波逐流的生活。魏超(vcd)試圖利用殘存的資訊嗅覺,在囚犯中倒騰點小訊息;林奉超依舊改不了勢利眼,巴結著看起來有點能量的犯人;武京偉和梁露則依附於不同的鬆散團體,充當著底層跟班,小心翼翼地躲避著來自上層(如鮑玉佳)和同層的欺淩。
而那個引發了一係列連鎖反應的馬強,也因為之前的搶劫(黃國健)和輕微傷害行為,被判處了短期徒刑,再次回到了這裡。他的無腦和蠢笨,讓他迅速淪為了監獄裡的笑柄和最底層的受氣包,幾乎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腳。他常常蜷縮在角落,眼神呆滯,似乎至今仍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落到這步田地。
在這片高牆之內,時光彷彿以一種粘稠而緩慢的方式流逝。日複一日的勞作、學習、訓誡,試圖衝刷掉這些靈魂上的汙垢。然而,對於孫鵬飛、鮑玉佳這些罪紋深烙者而言,法律的懲罰或許能禁錮他們的身體,但真正觸及靈魂的改造,卻遠非易事。暴力的因子依舊在鮑玉佳的血液裡流淌,算計的本能仍潛伏在孫鵬飛死寂的表象之下,投機的**還在陶成文的心中蠢蠢欲動。他們像是被投入一個巨大的、名為“監獄”的熔爐,但最終是被鍛打成器,還是僅僅被燒成一堆頑固的殘渣,答案依舊未知。
監獄之外,社會仍在繼續運轉。“安平裡”小區的風波逐漸平息,受害的居民得到了應有的補償和安撫,生活重歸正軌。但這場犯罪帶來的創傷,尤其是對那些親曆暴力的居民而言,可能需要更長時間來癒合。它像一道警示,提醒著人們陽光下仍有陰影,法治的道路需要時刻警惕和扞衛。
而被安置在指定住處、接受調查和等待後續司法處理的黃國健,此刻正站在人生的又一個十字路口。他因為受脅迫參加犯罪,但關鍵時刻提供關鍵證據、有重大立功表現,司法程式會綜合考慮他的情況。他暫時獲得了有限的自由於與兒子的團聚,兒子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加堅強和理解他,這給了他莫大的安慰。然而,過往的經曆如同夢魘,時常在他夜深人靜時襲來。他知道,即使法律最終給予他寬恕,他內心的審判和救贖之路,也才剛剛開始。他需要用自己的餘生,去償還那些他親手參與書寫的罪孽,去真正洗淨靈魂上那深可見骨的罪紋。
高牆內外,每個人的命運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繼續。罪惡的鏈條被斬斷,但它的餘波和反思,卻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激起的漣漪,遠未平息。有些傷痕,刻在了城市肌體上;有些罪紋,則深烙於靈魂深處,需要用漫長的時間,甚至一生的代價,去慢慢磨平。而關於正義、救贖與人性複雜性的思考,也將伴隨著這些罪與罰的故事,長久地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