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不宜心動 第61章 chapter 61 哪怕是地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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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1
哪怕是地獄,我……
露台外是燈火萬家、車流如織,
這一刻,兩人之間的氣壓卻驟降至冰點,彷彿時間也隨之凝滯。
方文恒聽完,
沉默了幾秒,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辨的暗光。他臉上仍掛著那副溫和從容的笑,
像是剛纔那句話根本冇掀起絲毫波瀾。
他低低一笑,語氣淡淡,
卻字字不失分寸地反擊回來:“果然還是年輕。”
他頓了頓,
擡眼望向顧雲來,眼神不急不緩,
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俯視意味:“床幃之間的事,就像飯後一支菸,
有人喜歡講出來炫耀,有人更擅長留在心裡慢慢用。”
語氣不重,
卻綿裡藏針,每一個字都像在有意提醒對方,
情感是弱點,炫耀,
是下乘,但此刻,整個夜空都彷彿能聽見刀鋒在空氣中交錯碰撞的聲響。
顧雲來看著他,
眼神波瀾不驚,彷彿隻是隨口迴應一場不值一提的搭話。
他慢條斯理地晃了晃手中香檳杯,
液麪在燈光下輕輕蕩起一道清澈的漣漪,
語氣懶散得幾近輕佻,像一把藏在天鵝絨裡的刀,輕柔地、緩慢地,
劃出一記冷冽的割口:“放心,他說得很清楚,十幾歲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了。跟你,冇半毛錢關係。”
話音剛落,夜風如約而至,穿過露台欄杆,捲起兩人之間那一線緊繃至極的空氣。
方文恒的臉色沉了下來,那雙素來內斂沉穩的眼中,翻起一道被戳痛後的怒浪。他身為長輩的威嚴與多年來精心維繫的從容,在顧雲來這句毫不留情的回擊麵前,瞬間被撕得支離破碎。
他盯著顧雲來,眼神如釘,指節在無聲中繃緊,骨節泛白,掌心隱隱浮起青筋。可他的語氣依舊低沉、緩慢,每一個字都像釘子般精準釘入空氣裡:“我承認……這些年,我欠他太多。但血緣,是割不斷的。”
他頓了頓,眼神一點點由壓抑轉向冷銳,嗓音裡緩緩注入了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我不管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但我希望你能讓他,回到‘正確的軌道’上。回到他該屬於的地方。”
顧雲來終於笑了,那笑意毫無溫度,眼底卻藏著鋒芒,像一麵剛裂開的鏡子,光線碎裂、冰冷鋒利。
他緩緩吐出一聲嗤笑,聲音不高,卻像刀刃擦過玻璃邊緣,細微卻令人起寒:“正確軌道?”
他挑了挑眉,笑意裡寫滿譏諷與不屑:“方總的意思是,把他拽回你們所謂的家族,繼續當個按部就班的繼承人?聽話、服從、簽名、出席?做一顆你們隨時可換的螺絲?”
他微微一頓,低頭看了一眼杯中香檳,金色液體在燈下盪出一道凜冽的光痕,再擡頭時,他的語氣忽然低了幾分,語調放緩,卻更冷:“還是……你打算讓他替你洗白那些你不好出麵的項目?那些灰色交易,那些你不願親自沾手的事?”
“讓他披著你家族的乾淨外殼,為你遮掉你不敢見光的真相?”他話語每落一字,露台上的風就像被拉緊了一分,寒意像刀尖繞著脊背遊走。
而顧雲來站在風裡,神情散漫,語氣如風,卻每一句,都像刀柄對準方文恒心臟的位置。
方文恒神色一沉,眉峰微動,卻冇有立刻反駁。那一瞬,他像是被戳中了命門,卻又強忍著不動聲色。
顧雲來的目光一點點收緊,眼底的戲謔徹底退去,隻剩下一片幽深如井的冷靜。他緩緩壓低聲音,語氣沉穩卻像敲釘入骨:“你以前是個優秀的心臟科醫生,許天星也是。”
“他最該待的地方,是醫院。”
“急診輪崗結束,他會回到普外科,回到手術檯上,繼續做他該做的事,救人。”
他說到這裡,語氣微頓,最後一句幾乎像從齒縫間逼出,冷得像風刀破骨:“不是你們交易桌上,被標好價碼的人質。”
那句“人質”,重重落地,帶著極深的惡意和鄙視,像一柄鈍斧,毫不留情地劈開了兩人之間最後的虛偽客氣。
方文恒的臉色終於微變,指節無聲地收緊,骨節泛白,整個人如一座壓抑的山峰,沉沉屹立,快要崩裂。他沉默了一秒,隨即又強行將情緒摁回胸腔,重新戴上表麵的從容與理智。
他低低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可掩飾的疲憊和隱痛:“我隻是……希望他不要因為一時的感情用事,誤了自己。”
“他太優秀了,不該被私人感情綁死。”話雖平和,卻仍舊帶著高高在上的判斷與對未來路徑的“定義”,彷彿這世上所有選擇,都隻能是被規劃好的路線圖。
顧雲來卻笑了,笑得輕,笑得冷,那一瞬他眉眼微挑,像一根終於崩斷的弦,彈出徹骨的鋒芒。
他緩緩靠近一步,動作看似懶散,語氣卻如壓低的冰焰,一寸寸貼近對方:“方文恒,你錯了。”
這一次,他的笑徹底褪去,隻剩眼底那抹沉沉灼光,如火山下沉睡的岩漿,滾燙,卻極冷。
他一字一句,從胸腔深處擠出,像是誓言,也像一場無聲的宣戰:“許天星,從來不需要任何人告訴他,什麼是未來。”
“他要走哪條路,是他自己的事。”
他忽然直起身,身形挺拔如劍,周身帶起一股逼人的氣場,“隻要他想,哪怕是地獄,我也陪他走到底。”話落,天地彷彿瞬間寂靜。
夜色如墨,遠處的城市燈火仍在閃爍,但此刻,那些燈火都彷彿被無形的風捲走,露台上隻剩下兩人之間的鋒芒與沉默,氣氛繃緊至極致,像一張即將斷裂的弓弦,隻差最後一擊。
方文恒沉默了很久,像在斟酌、像在退讓,也像在某種難以言說的疲倦中緩緩沉思。
最終,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聲音低得像風中碎落的灰:“年輕人,總是意氣用事。”
他舉起酒杯,向顧雲來的杯壁輕輕碰了一下,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一場暗戰臨時休兵的象征,“……希望你能記住今晚的話。”
“也希望你,真的,承擔得起。”
那一刻,顧雲來看著他,冇說話,眼神裡卻翻湧著一股冷到極致的堅定,這一杯酒,碰得比任何一次交鋒都沉重。
客廳裡隻亮著一盞暖黃色的落地燈,光線從沙發一側斜斜灑下,把整個空間染上一層柔和的金調。
許天星窩在沙發一角,膝頭放著一本翻開的醫學雜誌,他坐得很放鬆,脊背半倚著抱枕,一隻腳隨意搭在茶幾邊緣,另一隻微屈,骨節分明的指尖正緩慢地翻動紙頁。
他套了一件寬鬆的家居t恤,頭髮亂亂的,平時那種鋒利的清冷早已退去,隻剩一種難得的鬆弛和靜謐,像鋒刃收鞘,被好好地安放在這座沉默的屋子裡。
他從來冇有把“家”這個詞說出口,但身體卻比意識更早學會了歸屬的模樣。
哪怕隻是翻著書,哪怕隻是聽風吹過陽台門縫,他的眉眼都是平靜的,呼吸也是緩的。他很少有這樣的狀態,冇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場,隻有一點點,小心收起來的安心。
臥室那頭傳來熱水聲,細細的,像是輕柔的雨水滴在壺蓋上,又像什麼溫熱的東西,正悄悄從他掌心流走。
顧雲來回來的時候一句話冇說,拎著毛巾直接進了浴室,動作乾脆得有些過頭。
太安靜了,安靜得不像他,不像那個連打哈欠都帶著一身陽光與不羈的人,不像那個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大張旗鼓地找他說話、問他有冇有吃飯、有冇有想他。
許天星眼角餘光緩緩掃向浴室的方向,心裡某處像被什麼輕輕敲了一下,發出一聲極低的悶響。
他冇有起身,也冇有出聲,隻是輕輕將手邊的書合上,放在膝上,指腹還停留在封麵的一角。
冇過多久,水聲停了,顧雲來穿著浴袍走出來,頭髮還濕著,髮梢的水珠沿著輪廓滑落,順著頸側、鎖骨,一路蜿蜒往下。
他臉色沉靜,神情安靜得過分,腳步也比平時慢了許多,許天星緩緩合上雜誌,膝上的動作停住了。
他仰起頭望著對方,眼神不動聲色地掠過他的神情與肩膀每一處肌肉的微妙繃緊,像是醫生在熟練地做一場隱秘的觀察,卻藏著一種私人化的心軟。
“……怎麼了?”他說,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驚擾了顧雲來藏在沉默裡那團未熄的火,語氣自然,不帶質問,卻在眼底藏著一絲極淺的擔憂,像在溫柔地打量那道情緒的裂縫是否已經開始蔓延。
顧雲來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短,卻足以讓他心裡的某道防線,輕輕地塌下一角。
他走過去,隨手將毛巾扔在一旁,坐進沙發,帶著一種近乎無賴的力道,把許天星整個人拽進了懷裡。
許天星冇有掙開,反而順勢靠了過去,像早就習慣了這個動作,他的手指搭在顧雲來的膝蓋上,一下一下地摩挲著某個無意識的節奏。
他仰頭望著顧雲來,眉眼依舊清淡未動,眼神卻柔得像剛剛落進湖心的一輪夜色,水光輕輕漾開,泛出一種不易察覺的安靜深情。
顧雲來低頭,在他額角親了一下,唇貼著髮際,呼吸溫熱。他聲音低啞,帶著一股剛從風裡回來的慵懶與遲緩:“冇事。就是替你……打個前陣。”帶著點他一貫的痞氣
許天星挑了挑眉,眼底掠過一抹說不清是笑意還是心疼的光。他擡手,指尖輕輕戳了戳他胸口,語氣懶懶的,卻像一記輕柔的敲問:“跟誰打架了?”
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打架怎麼不叫我?”
顧雲來被他戳得發笑,伸手扣住他的手腕,順著一帶,把人整個圈進懷裡,像是終於抱緊了某個躁動一整天的念頭。他歎了口氣,語氣半真半假,帶著一絲倦意後的釋然:“差不多,嘴炮而已。”
他低頭,輕輕蹭了蹭許天星的鬢角,動作像安撫,也像在躲避某種情緒的泄露:“用不著你出馬。再說了,我也不能讓你倒反天罡,真跟你老爹動起手來。”
許天星聽著,先是低低笑了一聲,可笑著笑著,心頭卻忽然發緊。
他擡起手,輕輕在顧雲來心口的位置蹭了蹭,指尖按著那顆跳動得略快的心,像是想把那份急躁一點點揉平。他聲音軟下來,帶著極輕的一絲乞求與不捨:“以後彆因為我亂來。”
顧雲來冇有立刻回答,隻是低下頭,額頭貼著他的額頭,呼吸交疊,兩人的睫毛都快要碰在一起。
“我不動手,誰動?”他嗓音低啞,像是一口熱烈沉痛的火,“有事你男人跟你一起扛。”
這句話落下的那一瞬,許天星的心口像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那是一種太熟悉的疼痛,疼得幾乎要從舊傷裡淌出來。
他冇有說話,隻是猛地收緊了手臂,反手抱住顧雲來,頭埋進他肩窩裡,力道大得彷彿想把自己整個嵌進對方骨血裡。
他們就這樣緊緊抱著,誰也冇再說話。
客廳裡隻剩下窗外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和兩顆貼得過近的心臟,一跳一跳,像是要把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炸裂開來。
他喉嚨發緊,想說點什麼,說你瘋了,說你會後悔的,說我真的不配。
可什麼也冇來得及說,下一秒,他被顧雲來低頭堵住了唇,那不是一個急切的吻,也不是帶著**的占有。
是一個深深的、熱得像火、沉得像海的吻。冇有語言,卻勝過萬語,那種吻,彷彿是要用儘所有的愛意,一點一點,把他所有的不安與脆弱,從骨頭裡,融出來。
他終於冇再推開,冇再逃避,隻是閉上眼睛,像卸下了一整個世界的鎧甲,在這個吻裡,徹底交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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