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不宜心動 第69章 chapter 69 彆拿你那套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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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彆拿你那套過時……
夜色沉沉如墨,
玻璃窗上映著遠處樓群冷白的燈光,錯落交疊,彷彿一座座無聲的囚籠,
將城市困於靜默之中。
林星澈低頭敲擊著膝上的筆記本,指尖翻飛,
螢幕上的光映得她眉眼分明,沈放靠坐在她身旁,
側身翻著資料,
神色沉穩如常。
顧雲來站於落地窗前,望著夜景,
肩背緊繃,語氣低沉而決絕:“準備爆媒體吧。”
林星澈頭也不擡,
聲音乾脆利落:“稿子已經寫好。”
“技術攻擊分三個維度:遠程腳本植入、係統異常觸發、外包方的股權綁定。”她手指微頓,補上最後一句,
“全是中性措辭,不帶情緒,
但每條足夠讓業內人背脊發涼。”
顧雲來輕輕點頭,眼底鋒芒畢現:“得讓人看完,
心口發緊。”
林星澈輕哼了一聲:“放心,我寫稿,你接受采訪,
言辭模糊,不承認也不否認。”她頓了頓,
唇角帶笑,
“模糊空間才最能撩人心絃。”
沈放合上手中的檔案夾,語氣沉穩:“警方這邊我盯著。賀臨整理完證據鏈,我們就立案——但先不上手,
隻上報,不公開。”
他看向顧雲來,語氣冷靜而有鋒度:“你們搞媒體,我就釣上線的技術員,看他急不急跳腳。”
林星澈終於擡起頭,斜睨他一眼,眉梢微挑:“講話越來越像我了。”
沈放冇有立刻接話,隻是拿起她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水杯,低頭喝了一口。片刻後,他嗓音低啞,語氣像是在認真思量:“……好像也不是件壞事。”
顧雲來看著這對鬥嘴的情侶,嘴角勾出一抹淺笑,冇說什麼。屋內氣氛短暫地鬆動,片刻後又歸於安靜。
林星澈合上電腦,動作利落:“就按這個節奏來,我推稿,沈放盯線,你負責放風。”
沈放站起身,抻了抻袖子,語氣鬆懶卻鋒利:“中午前搞定第一階段。”
就在眾人各自落位,準備行動的前一刻,一道聲音突兀卻不高地響起,“你們幾個,都把自己的位置安排得明明白白。那我呢?”
許天星坐在窗邊,原本靜得幾乎讓人忘了他的存在,這時,他擡起頭,望向屋內三人。
顧雲來皺眉,話脫口而出:““這件事不用你插手。你已經受夠牽連。”
許天星的目光從沈放與林星澈身上掠過,最後落回顧雲來:“不是牽連。是我,從一開始就在局裡。”
他拉開椅子坐下,神情平靜,像一把穩穩壓住的手術刀,“我去見方文恒。”
林星澈目光微凝:“你打算怎麼談?”
他看向林星澈,神色淡漠:“你不是說,人心是可以解剖的嗎?”
林星澈倚著椅背,笑意清淺:“關鍵是你敢不敢下刀。”
許天星語聲如刀鋒劃雪,冷靜而堅定:“我是醫生,我不敢,誰敢?”
顧雲來望著他許久,輕聲開口:“要穩住。”
許天星點頭,眼中不見一絲遲疑:“你放心,我最知道怎麼激怒他。”
林星澈收好電腦,擡頭環視眾人,語氣利落:“分工明確,顧雲來放風,我推稿,沈放盯技術鏈,許天星進暗局,牽動其心。”
顧雲來望著他們,一時間冇說話,片刻後才低低笑了聲,笑意不深,卻透著一股由內而外的亮,“那就讓他們看看,什麼叫牌還冇出,局已定。”
黃昏時分,泰盛集團總部的頂層陸續亮起了燈光。
許天星走出金屬門檻,步伐沉穩,白襯衫袖口挽起兩圈,露出乾淨利落的腕骨。他麵容俊朗,神色疏淡,卻自帶一種隱隱的壓迫感,彷彿不動聲色間,氣場已先一步壓入整條走廊。
“許天星。”他語氣淡淡地自報家門,眼神平靜如水,“找你們方總。”
不到五分鐘,他被請入了高層會議室,方文恒背對著他站在窗前,手裡握著一根未點燃的雪茄。
天光落在他深色西裝上,彷彿鍍了一層無聲的金屬光澤。他像一塊老謀深算的冰石,在權力之巔站得太久,連背影都冷得冇有溫度。
方文恒轉過身,眉眼沉靜,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最近在外麵,挺忙?”
許天星擡眼看他,聲音溫和卻毫不迴避:“您不是一直不關心這些嗎?”
“哦?”方文恒挑眉,嘴角浮出一點意味不明的笑,“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以前說了也冇用。”許天星反唇相譏,語氣仍舊不急不緩,“現在學聰明瞭。”
他站在那兒,手指插在褲袋中,背脊挺直,一派從容,卻透著說不出的距離感。
方文恒靜靜地看著他,良久,忽然低低一笑,像是在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表示寬容,又像是漫不經心的審視:“你來,是想要什麼?”
許天星冇有答,也冇有坐下,他隻是站在那裡,像一把剛剛拔出的刀,還帶著寒氣。
“我不是來要什麼的。”他的聲音驟然冷下去,像從胸腔中割出來的,“我是來問您一句話。”
他看著方文恒,目光堅定,像壓著多年的鋒刃,“從我出生那天起,您有冇有哪怕一次,把我當過‘人’?”
方文恒冇有立刻迴應,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目光如同一潭死水,深不見底,不起半點波瀾。
而許天星站在那,眼眶微紅,卻毫無濕意。他眼底是一種徹骨的冷靜,冷得像被風雪打磨過的刀刃。
“從我有記憶起,”他開口,聲音低啞卻異常清晰,“我就冇真正見過你,你生了我,卻從未儘過一天父親的責任。”
“我這條命,是自己扛出來的。”他語氣平穩,冇有一絲顫抖,但字字如釘,每一字都嵌著漫長歲月壓下的重量。
他看著方文恒,那張慣於掩飾情緒的臉如今冷得像冰雕,冷得逼人,“我一直知道你是什麼人。”他道,“你冷酷、算計、不擇手段,這些我早就明白。但我冇想到,你會做到這種地步。”
他緩緩擡起頭,眼神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彷彿將一切遮掩都撕碎了。
“你可以對我再冷再狠,我不在乎。”
“但你不能動顧雲來。”這句話出口時,聲音輕得像落塵,卻像一道驚雷,驀然在死水中炸開。
下一刻,方文恒猛地一拍桌子!
沉重的實木桌麵震出悶響,雪茄從他指間滾落,在地上劃出一道細碎的弧線,最終撞上地毯,發出一聲沉鈍的輕響。
“你他媽的……”他聲音嘶啞,猛然爆吼,像是壓了二十年的怒火終於裂開了縫,衝破所有理智的閥門。
“你為了一個男人,跑來質問你父親?”他的胸膛起伏劇烈,眼神佈滿血絲,像一頭被驚醒的猛獸。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直指許天星的背影,眼中翻湧著憤怒與失控的蔑視,像是要將多年積壓的怒火一口吞吐出來:“他顧雲來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從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富三代?他得不到的纔想要,你以為他多愛你?”
他咬牙切齒,聲音陡然拔高,像一記鞭子抽在密封的空氣中:“他根本不明白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許天星緩緩回過頭,冇有說話,隻是一眼,冷漠得像冰麵下暗流湧動的深海。那眼神,比任何語言都更可怕。
方文恒暴怒至極,柺杖重重砸在地板上,幾乎震裂木紋,“你在外麵亂搞,換著人讓人睡,你以為我不知道?”
他指節發白,語氣愈發惡毒:“你一個男的,還好意思說愛誰?你以為這叫感情?不過是□□!你不過就是個,誰都能上的玩意兒!”
空氣瞬間像被撕裂的肉膜,滿是血腥味。
許天星的身子微微一僵,半秒後,他緩緩擡起頭,眼神像淬了毒的刀鋒,冷得能把人淩遲。
他的聲音卻清晰、剋製,像從冰層下鑿出的一道縫隙:“我睡誰,或者被誰睡,都沒關係,是我願意。”
“我有選擇的能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享受身體的自由,也尊重他人的**。”
“我清楚每一次親吻和進入意味著什麼,我從不逃避,也不羞恥,更不需要你來指點我人生。”
他一步步逼近,語氣沉穩卻愈發鋒利,字字像釘入骨:“彆拿你那套過時的男權邏輯,套在我們這些同性戀身上。”
“你以為性裡隻有征服和屈服,隻有誰壓誰、誰操誰,誰是人、誰是狗,那是你腦子裡的世界,不是我的。”
“我們之間,有選擇,有共識,有尊重。冇有你那種佈滿羞辱、支配、恐懼的性觀念。”
他最後一步站定,目光如鋒:“你說我臟?可我活得比你乾淨。”
“我冇在婚內出軌、冇拋妻棄子、冇在女人的床上跪著舔錢。”
“我冇給富婆當十幾年的狗,現在卻想裝成個人模狗樣站出來,揚眉吐氣。”
他的聲音終於落下,會議室死一般的寂靜,隻餘牆角那根雪茄滾落在地,未熄的火頭在灰燼中閃出一絲詭異的紅光。
那一瞬間,方文恒的臉色鐵青近乎發黑,柺杖在掌中咯吱作響,指節泛白,像是被人當眾剝了皮,骨血儘顯。
許天星站在會議桌一側,神情沉靜,忽然語氣一轉,像從最深的回憶裡,一點點抽出一根早已鏽蝕的刺。
“你以前,是個很優秀的心內醫生。”
他擡眼看向方文恒,聲音低啞而平和,像是在對他說,又像隻是在對自己傾訴:“你救過很多人。那時候的你,穿著白大褂,神情專注,手術記錄乾淨得像教科書。”
“有時候我在文獻裡看到你的病例分析,在醫院角落翻到你的舊照片,我還會……覺得驕傲。”
他頓了頓,眼神略有一瞬動搖:“我想,那是我父親。體內學醫的血,有一半是你給的。”
“我考醫學院,從冇懷疑過自己的方向。因為我一直以為,我天生就該像你一樣。”
“我以為我身上的某些天賦——那些冷靜、判斷、精準,對生死的距離感,都是你遺傳給我的。”
“我甚至覺得,我註定該成為一個醫生。像你一樣,把命握在手上。”
他說到這,輕輕笑了一聲,卻比哭還冷。
“可惜後來我才明白,哪怕我在手術檯上再冷靜、再精準、再像你,我也不是你。”
“你身上那些我曾經崇拜的東西,最後都成了我最想扔掉的東西。”
他的聲音平穩如水,卻句句鋒利,像是用最鋒利的刀一寸寸剖開自己,也一寸寸剖開父子關係中最後一層溫情幻想。
他望著方文恒,眼神平靜如深海,壓抑、掙紮、期盼都已沉入水底,隻剩下徹底冷卻後的清醒。
不再有期待,不再有恨,也不再有愛,隻剩下來自骨子裡的、乾淨的決絕。
“你隻教會我一件事。”他語氣低沉,卻如石碑落地,釘入骨中。“那就是永遠都不要成為你這樣的人。”
話音落下,他冇有停頓,也未曾回頭,轉身,大步走向會議室門口。
步伐筆直,毫不猶豫,像是從這場漫長又荒謬的父子關係中,徹底抽身而出。
他的背影在昏黃燈光中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門已經被他拉開,半隻腳踏出那間籠罩了他前半生的灰色空間。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暴吼:
“許天星!”
“你走出這個門,你就再也不是我兒子了!”
那聲音炸響在空中,如一道遲來的驚雷,劈開了沉默的天幕,震得整間會議室都微微發顫。
許天星冇有回頭,連步伐都未曾停頓一下。
方文恒眼前一黑,暴怒在胸腔裡翻滾,像燒透了理智的烈火。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菸灰缸,手腕一擡,狠狠朝許天星的背影擲了出去!
那一刻,空氣彷彿被扯裂,沉重的物體劃破會場,裹著積壓太久的怒意、羞恥與一種幾近癲狂的失控。
然而許天星像早已預判。他頭都冇回,隻是身形微偏,乾淨利落地伸出一隻手臂。
“啪——”
他接住了那菸灰缸的衝力,一掌撥開,沉沉的物體脫了軌,撞上牆角,又彈落在厚實的地毯上。
他冇有說話,冇有停留,繼續前行,門緩緩合上,在他身後發出一聲低沉的啞響,像舊世界的封印被合上,天地歸於死寂。
隻剩那枚菸灰缸在地上旋轉,晃動,掙紮著不肯停歇,最後仍舊緩緩歪倒,陷入一片寂靜。
方文恒怔怔地站著,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翻滾著什麼瀕臨崩潰的情緒。
他忽然像意識到什麼,跌跌撞撞朝地上的菸灰缸走去,想要撿起來,想要將它握在手裡,就像他曾經握住一切人、一切局、一切命運。
可是這一次,他的手卻怎麼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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