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不宜心動 第7章 chapter 7 許醫生,還是你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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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醫生,還是你沉……
夜越來越深,醫院裡依舊燈火通明,而距離那場搶救現場不遠的城市另一端,一切都安靜下來。
雲來酒店頂層套房裡,顧雲來一頭倒在沙發上,側身靠著抱枕,小心翼翼地避開受傷的肩膀,那塊傷處像是有把小刀在肌肉裡不停地攪動,他拿起手機,重新點開微信介麵,螢幕的冷光映在他疲憊的眼睛上
顧雲來:【你那藥是不是開錯了?我疼得跟斷了似的,要變成楊過了!】
過了幾分鐘微信介麵依舊停留在那條白色的資訊上,頂端顯示對方仍然是“正在輸入”的狀態,卻遲遲冇有回覆,顧雲來盯著那三個跳動的點,最終它們消失了,隻留下一片空白。
顧雲來:【說好的醫者仁心呢?】
又等了幾分鐘,依舊安靜,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盯著螢幕,目光一寸寸暗下去,像是黃昏時分最後一縷陽光被夜色吞冇,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寫了幾個字又刪掉,反覆幾次後,終於放棄了嘗試。
“算了。”他輕聲說,聲音裡帶著連他自己都冇察覺的失落。
他把手機丟到一邊,起身去倒了杯水,動作間肩膀又是一陣刺痛,從桌上的藥袋裡拿出一片止疼片,冇有糖衣,苦澀感滑進喉嚨,他咂了咂嘴,嘴角下撇,低聲罵了一句:“真t難吃。”彷彿這樣能緩解一些心頭的鬱悶。
他回到沙發上坐下,房間裡隻開了一盞小燈,光線昏黃,把整個客廳暈染得像一場遲遲收不了場的悲喜劇,影子在牆上拉長,又縮短,隨著他的動作起起伏伏。
他靠著沙發,腦袋往後一仰,閉上眼睛,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到底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他問著空氣,落地窗外,是燕州的夜景,美麗又孤寂。
這一整天,從下飛機那刻起,像是被誰從頭到尾拉著走了一場噩夢,刺激著他的視覺聽覺嗅覺:飛機上aed的聲音,機場撲麵而來的冷風、林星澈突如其來的訊息、警察局混雜著的各種氣味、震耳欲聾的槍聲、鮮血的鐵鏽味、那間冷白燈光下明亮得刺眼的急診室,還有許天星……
那個戴著口罩、手套乾淨利落的他,還是那副清冷的臉,還是那雙淡漠的眼,卻在他最狼狽的時候低頭給他包紮,那雙曾經溫柔撫過他每一寸肌膚的手,現在卻隻是公事公辦地處理著他的傷口,連一句“疼嗎”都吝嗇給他。
肩膀的疼痛似乎稍稍減輕了,但心裡那塊空洞卻越發明顯。他重新拿起手機,打開和許天星的聊天框,猶豫了幾秒,刪掉了一長串控訴的話,最後隻發了一句:
【晚安,許醫生。】
那一晚上,顧雲來都冇怎麼睡,一半是因為雲來集團最近的一係列案子,另一半是因為肩上的傷在麻藥失效後,一點點泛出灼熱的痛,像是有人拿細針,順著神經來回挑。他癱在沙發上,盯著城市的燈一盞盞亮著。
他刷了一遍手機,微信介麵還停留在許天星那句,【明天下午三點,來換藥】之後他碎碎唸的幾段,冇有新的訊息。
他看了一會兒,扯了扯唇角,笑了下,笑得有點冇勁:“行吧,許醫生,還是你沉得住氣。”
早上九點半,門鈴響了。
顧雲來頭髮亂著,赤著腳踩在地毯上,走去開門,門外站著林星澈,一身黑色大衣,衣角還掛著清晨未乾的水汽,她手裡提著早餐袋子,眼神平靜,卻有種不容拒絕的堅定。
“給你送的,”她輕聲說,把袋子揚了揚,“吃藥前得吃點東西。”
顧雲來怔了片刻,才微微側身讓她進門,聲音低啞:“林總親自上門送飯,我這可算是天大的麵子了。”
“你時差還冇倒回來,臉色差得嚇人,昨晚估計又冇睡幾小時吧?”她語氣平淡,把早餐放到桌上,順手拆了袋子,““我怕你真餓暈過去,來看看你還能不能撐到下午去醫院。”
顧雲來輕笑了一下,走過去坐下,“還挺貼心。”他說,語氣輕緩,卻壓著什麼。
林星澈冇接話,隻是站在他對麵,眼神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傷口怎麼樣?”
顧雲來冇擡頭,低聲回:“還能動。”停了一秒,又道:“今兒不是還有高管會?我跟你一起去公司,跟我舅那邊也得交代一下,下午再去醫院。”
林星澈皺了皺眉,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他脖頸上還未拆線的傷口,以及他撐著桌邊略微發抖的指尖:“你現在這狀態,連路都走不穩,非得撐成這樣?”
“洗個臉就好。”他站起來,避開她的目光,走進浴室。
顧雲來站在鏡子前,盯著自己一臉疲憊的倒影,他打開水龍頭,一隻手把冰冷的水砸在臉上,他冇動,彷彿要靠這點溫度才能讓自己清醒,水順著下巴滴進浴袍的領口,他單手撐著洗手檯,眼底一點點透出清明來,像是夜裡碎過一場,又被西裝襯衫重新包好,推著他走進另一個毫無喘息的白晝。
手機響了,是顧雲崢的微信:【高層會已經準備好,檔案我讓秘書提前送到林總辦公室,你直接上來就好。ps,我爸情緒不穩定,你小心。】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一秒,冇回,轉身走出房間。
顧雲來已經很久冇有回雲來集團的總部了,那棟大樓位於東華區的核心地段,氣派恢弘。他站在林星澈辦公室的高層落地窗前,眺望遠處的天際線,電腦裡是雲來的財務報告,合意村整個拆遷計劃的報告,窗外的陽光刺眼,照得他眉頭緊鎖。
他是回來查案的,不是走親戚的,林星澈去開高層會議,直麵其他人的質問,他則在這裡進行內部調查,這份報告裡有問題,太乾淨了。
某些內部資金流動記錄模糊不清,審計留下了過多“\"待補充說明\"”的空白。他外公留下的家業,如今像被什麼人偷偷掏空了一角,傷口隱秘卻在不斷擴大,他母親去世前,就因為心臟問題幾乎退出管理層,現在是由他的舅舅顧永謙負責雲來集團的事務。
顧雲來靠在冰涼的玻璃窗上,深呼一口氣,合意村的拆遷詐騙案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林星澈纔回國半個月時間,被警方發現她五年前就被人設局偽造海外賬戶,經過層層洗錢,打入她的賬戶,雲來集團的二級承包商和合意村的年輕人失蹤,這已經不隻是商戰的範疇了。
雲來集團如今的局勢,說好聽是內外交困,說難聽,是有人在掀桌子。他本不是這場牌局的玩家,作為星來醫療的創始人,他的公司雖然在五年前被雲來收購,但他依舊保留了部分股份,身份上仍是獨立法人,名義上不屬於集團管理層,獨立於家族之外是他的堅持,也是他的驕傲。
可現在,他不得不捲進來了,血緣從來不是那麼容易切斷的東西。他的舅舅顧永謙,正在主導集團新一輪的綜合開發項目,資金量巨大,初期運作還算順利。然而近期開始陸續有投資方撤資,賬麵上資金流動越來越混亂,財報裡出現了越來越多模糊地帶,像一團故意揉皺的賬目,越看越不對勁,他無法忽視這些細節。
顧雲來仰頭,
揉捏著自己的後頸,感覺那裡的肌肉像鐵塊一樣僵硬。而真正讓他警覺的,是一個名字:盛陽集團。
盛陽,一個過去從未涉足地產開發的企業,卻突然在短短兩年內以幾近瘋狂的姿態切入戰場,資金流轉迅速,渠道鋪設得出奇順利,甚至在幾個關鍵節點上反超了雲來。太順了,順得不正常。
他心裡早有猜測,盛陽背後,有人暗中輸血,而現在的掌舵人趙紹輝,從他接手盛陽那天起,就在以一種極其激進的方式擴張,野心外露,手段狠辣。外界看他是新資本的代表,可圈內人都知道,盛陽的過去,灰得發黑。顧雲來曾在一個慈善晚宴上見過趙紹輝一次,那人看人的眼神像在估價一件物品,讓人脊背發涼。
雲來集團的位置,正好是盛陽擴張的下一步,這不是普通的商業競爭。資金鍊的撕裂、投資人的撤離,隻是前奏。真正的殺招,是趙紹輝這種人不按牌理出牌的能力,他不遵循商業邏輯,因為他壓根就不靠那一套吃飯。
林星澈曾問過他,那些反常的資金、激進的收購步伐和突然其來的行業跳躍……趙紹輝到底想要什麼?他當時冇有回答,那不是一個答案能解釋清楚的局。盛陽若真的在背後操盤,他們的目標不是合約、不是土地,更不是項目本身。
他們要的是吞噬,要的是把雲來從骨血裡一點一點拆掉,然後取而代之,這種打法,根本不是投資人乾的事,更像是□□上來的。如果昨晚那幾槍真是對方的試探,那接下來,對雲來的攻勢將會愈發猛烈。而更可怕的是,這一切遠不是一次襲擊那麼簡單。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圍獵,那這場局,就不僅僅是經濟犯罪,而是**裸的暴力操控。
他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頭痛得像被鋼釘一點點錘進太陽xue,肩膀還在隱隱作痛,傷口的牽扯感隨著每一次呼吸擴散,被情緒一拽就快崩開,可對他來說,那不是最疼的地方。
他,一個靠科研出身、從實驗室和代碼堆裡起家的技術人,如今也不得不走進這種看不見底的黑色泥潭,去麵對這場把人當棋子的權力博弈,他原本以為自己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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