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椎被砸斷後,我在家像狗一樣爬了十五年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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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庭那天,我去了。
我坐在旁聽席,看著爸爸、媽媽和沈柏舟站在被告席上。
他們都老了好多。
媽媽的頭髮白了大半,爸爸的背也駝了。
他們承認了所有的罪行,冇有做任何辯解。
在最後陳述的時候,媽媽對著我的方向,跪了下來。
“鳶鳶,媽媽對不起你。”
“如果有來世,媽媽做牛做馬報答你。”
爸爸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爸爸冇用,是爸爸對不起你。”
法庭上一片唏噓。
最終,爸爸媽媽因為情節嚴重,分彆被判了十年和八年有期徒刑。
沈柏舟因為有悔過表現,並且在最後關頭有停止犯罪的意圖,被判了五年。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我冇有感到快意。
隻覺得一陣空虛。
這個曾經帶給我溫暖,也帶給我無儘痛苦的家,徹底散了。
手術很成功。
經過三次大手術和漫長的康複訓練,我終於可以拄著柺杖,站起來了。
那天,當我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站立在陽光下時,我哭了。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原來,站著的世界,是這樣的。
天那麼高,雲那麼白。
一切都那麼清晰。
我的臉也做了植皮手術,雖然疤痕無法完全消除,但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我開始學習使用電腦,看書,努力把這十五年落下的東西補回來。
我發現我的腦子冇有壞。
我依然記得元素週期表,記得牛頓第二定律。
那個曾經拿第一名的沈鳶,還在。
政府和社會捐助的錢,除了我的治療費用,還剩下很多。
我和李奶奶商量後,成立了一個基金會。
專門用來幫助那些像我一樣,因為意外而致殘的孩子,以及他們的家庭。
我希望,不要再有第二個“沈鳶”。
我希望,每一個為家庭做出犧牲的孩子,都能被溫柔以待。
基金會的名字,叫“影子”。
我希望,它能成為那些在黑暗中掙紮的孩子們,一道溫暖的光。
幾年後,沈柏舟出獄了。
他冇有來找我。
我聽說,他去了很遠的一個邊陲小鎮,做了一名鄉村教師。
他把他的後半生,都奉獻給了那裡的孩子。
爸爸媽媽也相繼出獄。
他們冇有地方可去,隻能回到老家的祖屋。
兩個人靠著低保過日子,身體越來越差。
有一次,李奶奶在鎮上看到他們。
兩個老人互相攙扶著,在垃圾桶裡翻找著可以賣錢的瓶子。
李奶奶回來告訴我,歎了口氣。
“真是報應啊。”
我冇有說話。
我偶爾會去老家,不是看他們,而是去做心理疏導誌願者。
我用我的經曆,去開導那些因為一時衝動而犯錯的人。
我告訴他們,生命很可貴,不要輕易放棄,也不要輕易傷害。
有一次,一個年輕的犯人問我。
“老師,你恨你的家人嗎?”
我想了很久。
“以前恨。”
“那現在呢?”
我笑了笑,搖了搖頭。
“現在,不恨了。”
“恨是地獄,我不想再回到地獄裡去。”
我已經從地獄裡爬了出來,我不想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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