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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棕坪湃rwRd用街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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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個穿書的姑母,她告誡我不要撿男人回家,會死。

所以書中男主鄧淩渾身是血地倒在村口時,我沒有看他,反而撿了個快病死的老婦人。

後來鄧淩被我表姐撿了去,表姐笑話我:「你看我撿回來的夫君多英俊,而你給自己撿個體弱多病的老孃,簡直蠢到家了。」

她事事都要跟我比,她以為這次她撿到了寶,不顧我的勸阻,和鄧淩拜了堂。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是一本男頻文,所有的女性角色隻要靠近男主就會變成墊腳石。

一年後鄧淩成了新科狀元,卻貶妻為妾,將表姐逼得差點投湖自儘。

而我靠著撿來的乾娘,讀書、學才藝、學掌家,後來乾娘將我引薦給太後,我成了太後的心腹,當朝第一女官。

原來乾孃的手帕交竟是當今太後……

01.

「不要在路邊撿男人,會變成墊腳石。」

姑母的話言猶在耳,我就在村口遇到了兩個逃荒至此的人,他們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男的生得英俊,渾身血汙的倒在地上,即使穿著粗布麻衣,也難掩其姿色,是以不少村裡的少女都在他身邊觀望,竊竊私語。

但她們家中有長輩管束,無法貿然撿一個陌生男人回家,能自己做主將人撿回家照顧隻有我與表姐阿秀。

但這並不妨礙她們圍著男人打趣,其中一個道:「小公子,你求求這兩姐妹,他們家中都無長輩,又沒婚約在身,沒準她們中有願意撿你回家做相公的。」

男人聞聲抬頭用希冀的眼神看向我與表姐阿秀,我與阿秀是表姐妹,生得大差不差,都是小家碧玉那一掛的,不算特彆美貌,但勝在清秀可人。

男人伸手剛想拉我的裙擺:「姑娘可憐可憐我。」

阿秀直接撲過去一把拉起了他:「公子,你跟我回家吧!我表妹她,處處不如我。」

然後阿秀瞪我一眼:「這位公子是我的,你彆想和我搶,否則我就往你家院子裡扔泥巴。」

我淡笑道:「你想多了,我可不稀罕!」

她多慮了,我謹記姑母教誨,他要真拉住我的裙擺,迎接他的不是我笑臉相迎,而是抬腿的一腳。

我雖是村姑,沒有半分學識,卻也知道禮義廉恥,這世道女子貞潔大於一切,嫁人猶如豪賭。

我怎麼會把自己的一生,都係於一個完全不瞭解的陌生男人?

我不選他,也不想讓表姐選,在那男人一臉感動地握住阿秀的手時,我瞪了他一眼,苦口婆心地勸阿秀:「表姐三思,你真要嫁給他?你知道他姓甚名誰,家中是否有妻兒嗎?」

表姐愣了愣,問那男人:「你叫什麼,家中可有妻兒?」

男人連忙笑臉相迎:「我叫鄧淩,尚未娶妻,姑娘若願意,今晚就能成親。」

他有張好皮相,阿秀被他這一笑迷得暈頭轉向,一邊回握他的手,一邊怒斥我;「表妹你自己沒有同情心,還想壞我好事,過分了吧!」

02.

聽到那個名字,我隻知道表姐這一生毀了,我的姑母是一個穿書者,她死前曾告知我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男頻文,文中的所有女人靠近鄧淩都會變得不幸,都會變成他的墊腳石。

我還想再勸,阿秀已經不想再聽,拉著鄧淩甩下我離開了。

大家都覺得沒熱鬨可看了,其餘人也紛紛散去,畢竟英俊的少年郎已經被人收留,那病弱的老婦人沒有任何撿回家的價值,誰家裡也不缺一個老孃不是?

但我卻伸手扶住她發抖的身體:「大娘可願隨我回家?」

姑母隻說不能撿男人回家,沒說不能撿女人回家,所以是可以的吧?

我太孤獨了,想給自己撿一個親人,相互依靠。

大娘非但沒有感激涕零,反而問我:「你家中可有薄田,可有糧食,你如何餬口,你一個孤女如何養活我?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你走吧!」

看,心善的人,首先想的是彆人的處境,她都無處可去了,卻在擔心我的處境,我就知道我沒撿錯人。

我一一回答:「家中有一畝薄田,三鬥糧食,我靠販豆腐為生,我能養活你。」

大娘臉色稍緩,卻不急著跟我回去,她又問:「撿我回家,你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麼?」

我也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是個孤兒,我就想要個娘,義母、養母、乾娘都行,彼此做伴,有人說說話就行,我之前唯一的親人是我姑母,她去歲也沒了,我實在太想要個親人。」

大孃的神色軟了幾分,她撐著木棍站起身來,她同我說:「以後我就是你的乾娘,乾娘不會讓你後悔撿我回去!」

我以為她隻是說說而已,畢竟她穿著粗布麻衣,也垂垂老矣,但我沒想到她是有大本事,見過大風大浪的。

03.

回家後,大娘讓我喊她頌姨。

她事不多,養病期間大多是安安靜靜的,不會一直使喚我,卻也不太同我說話。

直到漸漸能下床了,那日我正要挑著豆腐去鎮上賣,她突然開口:「我與你同去。」

我以為她是想逛一逛小鎮,也沒在意,出攤時遞給她一塊碎銀子:「頌姨拿去買些喜歡的小物件吧!」

她沒有推辭,痛痛快快地接了,轉身往鎮上走去。

同來賣豆腐的阿秀見了,笑話我:「你還真把撿來的老太婆當親娘供著,蠢死了!她能給你帶來什麼,我要是你早將這沒用的老太婆扔出門外。」

我不喜歡她這麼說頌姨,我皺著眉回嘴:「你那個相公纔是沒用,一個有手有腳的大男人,這麼大的日頭,你出來賣豆腐,他可有搭把手,幫你一幫?」

阿秀與他婚後,正是蜜裡調油時,容不得我這麼說他,阿秀洋洋得意地說:「你還不知道吧!我男人可是讀書人,那將來是要為官做宰的,怎能拋頭露麵,我跟著他將來是要做官夫人的。」

她這副樣子,已經被鄧淩洗了腦子,我再說什麼,她怕是也聽不進去。

相公是她自己的,她喜歡慣著就慣著吧!

但她不知道是,這一個月裡她那所謂的相公,私下裡多次堵住我的去路,想讓我拿錢資助他買筆墨紙硯,還說以後高中可以許我做他的妾室。

就這麼個朝三暮四的東西,也隻有阿秀拿他當寶貝。

04.

頌姨回來時,隻買了一些白手絹和絲線。

她說:「我會些繡活,以後你閒暇時候跟著我學刺繡,學好了比賣豆腐賺錢。」

其實她謙虛了,那哪裡是會些繡活,她是刺繡的一把好手,不但繡出來的花樣新鮮耐看,甚至還會那極難的雙麵繡。

她的一副繡品就能賣半兩銀子,鎮上繡莊的掌櫃還求著她多繡一些,城裡的達官貴人瞧著喜歡,誇手藝好。

我直接驚呆了:「絲線二十文一兩,絹帕十文一張,怎麼合起來就能賣這麼多錢!」

頌姨教我:「這就叫物以稀為貴,豆腐誰都會做,所以價格低廉,刺繡會的人不多,繡的精細的更少,所以價高,有了這些銀子,你以後都不用去販豆腐,安心跟著我學刺繡吧!」

這日後,她日日耐心教我,也不隻是我,周圍村子裡沒嫁人的姑娘眼紅她這門手藝,都來學。

頌姨也不收束脩,來者不拒,全都收為學徒,鄉下沒那麼講究,有屋簷的地方,擺上一張現砍的木樁做凳子,就能坐下來聽講。

她也不隻教我們刺繡,還教我們讀書識字,教我們琴棋書畫,她會得可多了。

她說天地廣闊,婦人不是隻有出嫁從夫這一條路,女子可以像薛濤那樣入仕為官,也可以像花將軍那樣替父從軍建功立業,像蔡文姬那樣靠著才華成為文學家。

丈夫不隻是女人的天,也是枷鎖,也是牢籠。

她的言論被傳到四鄰八鄉,讓許多女子家中的父兄不滿,然後來我家學習的女子漸漸變少了,她們大多因為畏懼父兄而隻能回家待嫁。

而周圍對頌姨的謾罵聲卻越來越多。

尤其以阿秀為最,鄧淩前幾日考中了舉人,她現在是舉人娘子,鄧淩說什麼就是什麼。

鄧淩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她便當成聖旨日日掛在嘴邊,見到我與頌姨時,總是免不了陰陽怪氣幾句:「女子讀書有什麼用?能考科舉嗎?自欺欺人罷了,這天下是男人們的天下,我們天生就該依附於男人。」

05.

我問頌姨:「你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創辦女學,她們卻走了,還害你挨罵,你後悔嗎?」

頌姨搖頭,笑得和煦:「不後悔,讓她們明辨是非,懂一些道理也是好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而且我還有你,你近日來,一直在刻苦學習不是嗎?」

我也曾想過要勸阿秀跟著我們讀書,但她不但不聽,還告訴鄧淩說我要害她。

而後幾日,我一直在努力學習,而阿秀在忙著往我院子裡扔泥巴,彷彿這樣就是在對她的好夫君表忠心。

我常常剛剛翻開書,就被阿秀扔了泥巴在身上,頌姨喊我不要發怒不要理會,繼續看書。

但是時間一長,我難免還是會被影響到,經常讀到一半就要去換洗衣服。

頌姨見狀開啟了錢罐子,靠著賣繡帕,我和頌姨如今已經攢了八兩銀子。

她數了數這些錢後,對我說:「錢夠了,你把房子田地賣了,我們搬家。」

我不明白:「這裡不好嗎?有良田,與世無爭。」

頌姨說:「賺錢不是為了鶴立雞群,而是為了離開雞群,你需要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

我不是太懂,但聽頌姨的不會錯,三天內,我就把房子和田地便宜賣了出去,租了一輛牛車和頌姨一起離開了村莊。

阿秀聽說時,站在村口嘲笑我:「你被這老太婆蠱惑,連祖業也不要了,回頭有你哭的!」

鄧淩摟著阿秀說:「彆理她們,兩個女子能闖出什麼名堂來,不過癡人說夢,你就不同了,你有我,我能讓你當上官太太。」

如今鄧淩靠著阿秀賣豆腐的體己錢,以及舉人的身份,在村裡活得很是滋潤,彆人見了他,要喊一句舉人老爺,他便飄飄然,不知天地為何物,事實上這世上大得很,他這樣的舉人也不在少數,沒什麼稀罕的……

06.

頌姨帶著我去了陵城,她有個舊相識在這兒的書院當教書先生。

她帶我去見他時,那人驚撥出聲:「侯夫人,您怎在此?侯爺這半年裡,一直在搜尋您的下落。」

頌姨伸手示意那人安靜:「小聲些,我不想節外生枝,我與他已經和離,天地廣闊,我隻是我自己,他管不著。」

那人想了想,似乎妥協了,同她道:「話是這麼說,可侯爺對您思念得很,還有柔嫻小姐,她可是您的親生骨肉……」

頌姨不吃這一套,她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那人:「洵先生,我來隻要你一句話,這是我的乾女兒阿蓉,我已經沒東西可以教她了,我想讓她入書院跟著你學東西,學為官之道,你可願意?」

那人這才發現頌姨身側還站著一個我,看上去姿色隻算得上清秀,頌姨如果不提,他都沒有注意到我:「您竟然認了乾女兒,這是真不想回侯府了!」

頌姨淡淡地點點頭:「回去和一個姨娘爭寵嗎?掉份!」

那人不好再說什麼,隻考了我一些學問上的問題,發現我能對答如流後,先是歎了一口氣:「這麼好的苗子,可惜是個女子,否則能走科舉之路,入朝為官。」

頌姨不以為意:「女子也能為官,不能科舉,那就舉薦,我來為她鋪路,會有辦法的。」

那人想起頌姨的背景,便不再多說什麼,讓我背著包袱和他走,頌姨想塞給他束脩銀子,他不肯要,說頌姨的父親曾是天子之師,全天下的學子都是她父親的門生,他又怎麼可能收我的束脩。

頌姨她,背景如此恐怖如斯,當初又怎麼會流落荒村野地,我有些不可置信。

頌姨沒有多解釋,隻喊我跟著那夫子回書院好好學習功課,她會在城中住下繼續做刺繡的買賣,等?旬假時,會去書院接我。

07.

如此一年過去,經曆了春夏秋冬後,我也長高了不少,如今也比以前懂得更多的學問。

而頌姨當真很有骨氣,任憑那陳侯尋上門,求了她好幾次,都不肯回京,一心一意地靠著刺繡開起了繡莊,教城中女子們刺繡和為人處世應該依靠自己而非男人的那套道理。

她因此沒少招人記恨,屋簷都被砸破了好幾次,但每次修補後,她又會繼續敞開門,教授那些平民女子們知識。

如此寵辱不驚,當真是位奇女子,因為有這麼一位有背景的乾娘,城中向我提親的人,越發多了起來,但他們不是衝著我這個人,而是衝著頌姨背後在朝為官的父兄。

頌姨不會逼迫我,她讓我自己選:「你若願意相夫教子,留在此處,以後你便不再是我乾女兒,但這處繡莊我會作為嫁妝送給你,保你衣食無憂。

「你若願意走那布滿荊棘的路,入朝為官,為天下女子謀福利,我便是將這副老骨頭折了為你的墊腳石,也要讓你得償所願,替我看一看那女子掌權的風景。」

好在我已經不是當年那懵懂無知的孤女,我重重給她磕了個頭,我向她起誓:「阿蓉要當女官,阿蓉要為天下女子謀福利,而非某個男人的附庸,若有違此誓,不得好死。」

頌姨扶著我起來的時候一臉欣慰:「你,比我親生的強!」

那天頌姨給我講了個故事,她曾在年輕的時候遇到一個人,那人是她和太後娘孃的至交好友,是那個人告訴她和太後娘娘女子不該被困於後宅,那人說男女平等,男子可以去的地方,女子一樣可以去。

她當時對此雖然大受啟發,但由於她膽小,不敢反抗家族,最終嫁給了陳侯,婚後也曾如膠似漆過一段日子,直到陳侯納妾,她就漸漸對陳侯死心,原想就這麼得過且過的繼續過安穩的日子。

可是一件事讓她和陳侯撕破了臉,是她親生的女兒柔嫻小姐,她不想看到柔嫻小姐走她的老路,嫁人後被困在後院一生,她想讓女兒進宮做女官,她都幫女兒打點好了。

然而隻差臨門一腳時,是女兒背叛了她,她的女兒侯府的嫡出千金柔嫻小姐不但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還偷偷將這件事告知了陳侯。

陳侯做主將年僅十三歲的柔嫻小姐許了人家,對方是某個江南的大官。

柔嫻小姐非但不後悔,還對陳侯的決定表示滿意,因為在她看來,在家從夫,出嫁從夫,爹說什麼就是什麼。

卻不知她的未來夫婿,年紀都能做她爹了,府上小妾庶出子女成群。

那哪裡是一個十三歲小女孩能應付的場麵?

08.

「那後來了?」我忍不住追問,其實心中隱約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死了,因為在太稚嫩的年紀與男人同房,傷到了身子,又遇上後宅陰私,婚後不到半個月就嚥了氣,那大官推脫是病死的。

「在她死後三個月,又續弦了與她年歲差不多的。

「從那以後,我就讓太後做主,與他和離。」提起這件事,頌姨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誰叫這世界以男子為尊了?女人是牲口,是玩物。

這一晚頌姨跟我說了許多話,她說她看到我就像看到了當初的女兒,她改變不了女兒,但想改變我,能救一個是一個。

第二日一早我回了書院,學起東西來比彆人更刻苦,早起晚睡,甚至是挑燈夜讀,男子學什麼我就學什麼,不再是繡花彈琴,因為教書先生的眷顧,男子學什麼便破格讓我學什麼。

學為臣之道,學為官之道,那些頌姨曾經想學,卻又錯過的知識,如今我都在學。

如此又過了好幾年,臨近科舉之時,先生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我,讓我跟著頌姨上京去吧!

我背著包袱從書院出來時,頌姨已經喊人套了馬車在旁邊等我,她如今靠著自己的能力把繡莊和商鋪開遍了江南各省,是江南女商人裡最能賺錢的,她那位前夫半月前路過此處,竟想找她借錢,隻因為侯府賬上虧空多年,早就入不敷出。

頌姨當然是將他趕了出去,從此揚名江南,人人都說這頌夫人有不輸男子的經商天賦,還願意帶著許多平民家的女子做繡莊的生意,當真是個大善人。

在路上頌姨跟我說起了她這些日子走南闖北的各種經曆,眼神明亮有光,她是自由的,她一點也不後悔當初選擇與陳侯和離。

09.

在京城的客棧落腳時,我遇到了多年未見的表姐阿秀,她本與我年紀相仿,卻因為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看著比我要老上許多,頭上隱約可見白發。

我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她,我從馬車裡探出頭來:「表姐,你過得還好嗎?是不是那鄧淩待你不好?」

阿秀差點沒認出我來,她打量我許久,見我依舊梳著未出閣的發髻,纔敢確認:「阿蓉,你竟然還未成婚,都熬成老姑娘了!」

待我和頌姨從馬車上下來時,她見我和頌姨穿著闊綽,不但不為我高興,反而陰陽怪氣起來:「沒想到你居然還帶著這個老女人,穿得這麼好,莫不是這老女人嫁給了什麼有錢的老爺?怕不是馬上要入土的那種,才能看上她吧!」

這些年來,她竟然目光還是那麼短淺,隻能看到婚嫁兩字,在她眼裡女子過得好都是嫁人的功勞,從沒想過女子靠著自己的努力也能把日子過好。

我沒有嗆回去,和這種人說不通:「隨你怎麼想,反正你目光短淺,無藥可救。」

說完我與頌姨一起進了客棧,頌姨有錢,我們住天字號房,而阿秀的夫君鄧淩如今雖是貢士身份,卻因為他這些年一直靠阿秀賣豆腐賺錢養著,他除了功名什麼也沒有,一家人如今擠在狹小的地字號客房裡。

都這樣了,阿秀還想打我的主意,她趁我出門時,攔在門口規勸我:「這女子啊!隻有嫁人一條路,你一把年紀了還不嫁人,以後隻有死路一條。

「不如我替你保媒,我夫君有個至交好友,喜歡讀書識字的女子,我可以勉為其難讓他納你做妾。」

她這是自己在爛泥堆裡,也不想讓我好過?

我當即就笑起來:「做妾是什麼光榮的事嗎?我讀書七載,這麼用功難道就是為了給人做妾?」

說完我毫不留情地一把推開她伸過來的手,扶著頌姨上馬車。

阿秀在我們背後氣急敗壞地罵:「我可是為了你好,你不嫁人,難道還能為官做宰不成?以後你彆哭著回來求我。」

就有她那背後背著一個,手裡抱著一個,一左一右還牽著兩個,男人對她絲毫不管不問,任她辛苦操勞,視而不見的日子,送給我,我都不要!

10.

頌姨今天特意給我打扮一番,我以為她要帶我回她孃家。

但我猜錯了,她帶我去了西郊行宮,直接麵見太後娘娘,頌姨說:「女子不能考科舉,那就唯有舉薦這一條路,讓太後好好看看你的學識。」

太後娘娘見到頌姨時,眼眶紅紅的:「這麼多年,阿頌你終於肯回京了,這次回來多待些時日再走。」

頌姨眼眶紅紅的,指著我說:「娘娘,這是阿賢的侄女,我去時阿賢已經走了,但我遇到了她,這些年我教她讀書識字,給她請最好的老師,她如今是我的乾女兒。」

我這才知道,我那穿書的姑母了不得,年輕時竟是太後還有頌姨是朋友,原來頌姨那日倒在我們村不是巧合,而是她千裡來尋我姑母,想投靠姑母,卻發現我姑母已經沒了,萬念俱灰下,她原想一死,直到她遇到了我。

我放著那英俊的公子不要選擇了救她,再加上我年紀與她女兒相仿,讓她看到了一絲希望。

這纔有了後麵這些年的母女情誼。

太後娘娘仔仔細細地打量過我後,又問了好幾個問題,考量我的學問,到最後,她很滿意:「哀家身邊正缺你這樣的能人,哀家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入宮為妃,替哀家看著皇帝,莫要讓他行事荒唐。二是留在朝中,為天下女子遭遇不公時發聲。」

我選了第二個:「民女想為天下女子發聲。」

事實上我選對了,那也是太後對我的考量,皇帝身邊自然不缺規勸他的女子,太後是想看我想不想入後宮,但結果很讓她滿意。

我對成為天下最尊貴之人的妾,毫無興趣。

太後娘娘下旨讓我先去禮部任職,曆練曆練,力排眾議封我為禮部從五品員外郎,專管天下女學的創辦。

是的太後娘娘不但要重用女官,還要開女學之先例,讓女人也讀書識字,懂理懂法,不再懦弱無知。

11.

我再次見到鄧淩和阿秀是在三個月後,鄧淩不愧是本書男主,他的學識不過爾爾卻因為搭上了慶王,被推舉成了新科狀元。

鄧淩一時風光無限,頻繁出入慶王府,聽說慶王有意將二嫁的郡主許配給他。

鄧淩貶妻為妾,不顧阿秀的反抗,讓糟糠妻阿秀為妾,讓她的幾個孩子從嫡出變成庶出。

郡主入門後,鄧淩逼著阿秀每日帶著孩子去給郡主請安,甚至嫌她這個糟糠之妾給自己丟人,逼阿秀去投湖,罵她怎麼還不去死。

這一次阿秀終於不再信奉以夫為天那套,她失足掉進湖裡後,無人來救。

她自己努力爬上了岸,跌跌撞撞的哭著求到我麵前:「表妹,你做了官,你比我強,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看她哭得這樣傷心,歎了口氣:「我當初就說,他不能撿,你偏不信。」

我給了她一條出路,讓她跪到了百官上朝都要經過的宮門前,舉著展示她這些年為了鄧淩花了多少錢的賬本,主張讓始亂終棄的渣男還錢、合離,讓她遞上狀告負心漢的狀紙,我幫她送到太後手中。

阿秀沒有拒絕,她已經顧不上臉麵了,她要為她的孩子搏一把。

她照做了,她帶著四個孩子,跪在宮門前,伸出雙手展示這些年為了照顧鄧淩而滿是傷痕的雙手,哭訴著鄧淩的無情。

直到這件事傳到太後耳中,太後命我查明此事時,我伸手將她扶了起來:「你可以歸家了,剩下的交給我。」

阿秀拉著孩子們往回走時,一步三回頭,我想她現在是後悔的,她已經知道了讀書的用處。

後麵的事情,變得很簡單,鄧淩德不配位,曾經的書中男主,被太後下旨剝奪了狀元頭銜,趕出去宮去,永不錄用。

鄧淩被趕出宮後,太後又下了一道旨意,命他二人和離,命鄧淩將這些年阿秀賺的那些錢,都還給阿秀。

鄧淩不甘心,卻又不得不這麼做,聽聞他沒有營生,和離後根本還不上那些錢,隻能以後欠著慢慢還。

如此情況下,慶王讓郡主與他和離嫁歸家,他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男主鄧淩的人生,徹底毀了!

沒人知道的是,若非姑母提醒,我本會撿他回家,成為這本書的女主之一,也是他的墊腳石之一,我會遵循這本書的軌跡,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操持家務,賺錢供他科考,最後被他貶妻為妾,孤獨的死在他家後院中。

姑母的出現,不但改變了我,也改變了鄧淩的結局。

她點醒瞭如太後娘娘、頌姨那樣的後宅女子,讓她們敢於對男人說不,敢於爭權奪利,讓女子在這艱難的世道,也有了庇護。

我在朝中站穩腳跟後,頌姨離開了京城,她回到了江南,變賣了家產,將那些錢都投到了朝廷督辦的女學之中,她教書育人,成為令人尊敬的女先生。

而我終身未嫁,一步步地從禮部從五品員外郎,再到禮部郎中、侍郎、尚書,我一步一個腳印,朝著至高無上的權力走去,為天下千萬女子發聲,為天下女子做示範。

後來有越來越多的女子進入女學,然後太後力排眾議,開設了女子恩科,入朝為官的女子越來越多,女子在本朝的地位也越來越高。

女子也能出門做生意,女子不再是嫁人一條出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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