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走千極騎 第99章 IV:訣彆荒原.1.5
iv:訣彆荒原15
愛維瓦當然記得歐若北。
甚至比在場的所有人都瞭解裡這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雜草以及歐若北原本的模樣,記得它被熱兵器摧毀時自己身軀上感覺到的劇痛,記得自己發狂似的嘶吼與慘叫——每一個精靈王都是如此。
不止是歐若北,她還記得梵釋,記得曾經的狂詩草原,記得卡朵爾的每一個角落……
她記得所有的一切,哪怕她已經活了數萬年,已經數十載不曾踏出過寇司城一步,已經鮮少會動用自己的魔力,更不用說是魔法和其他了。
但她依舊“記得”。
就像人類第一次從鏡子裡辨認出自己,此後即便長大,即便沒有鏡子,也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長相。
這就是精靈王的“唯一特權”。
並非是“記得”,而是“連攜”,區彆於“義務”。
保護大家是精靈王的義務,戰鬥是精靈王的義務,為了族群舍棄自己的一切也是精靈王的義務。
所謂“精靈王”與“人類王”的區彆,就是精靈王肩負無以計數的義務,特權卻隻有那一個。
從繼任“精靈王”的那一刻開始,等同於在全體精靈的默許下與“卡朵爾”締結誓約,從此以後就會與卡朵爾永遠“連攜”在了一起,能感知到卡朵爾的一切。包括歐若北原野變成荒原的那一刻。
即便她近百年來都竭儘全力假裝成一個普通的人類,假裝自己對所有生物都很關心,不斷履行著作為善良醫生的職責,公平地拯救所有的傷患,卻無法否認自己依舊置身事外的事實。
畢竟她不是人類,而是精靈。
無論經過多久,她都無法遺忘自己曾經作為第二代精靈王·皓月精靈王時所犯下的錯誤。
就是她接納了鬼族並讓鬼族留在歐若北定居,也是她決定於人類締結同盟,親手把第一枚聖羽徽送給了當時尚且弱小的、隨時都會淪為鬼族食物的人類。
為此,她不止失去了許多自己的同族,也讓卡朵爾的這片原野消失了。
此後不知道要經過多少代精靈王魔力的滋養,荒原才會恢複原狀。
但她顯然已經做不到了,因為“卡朵爾”從那一刻開始就不再與她“交談”——就像拒絕第一代精靈王·奧爾維格一樣。
之後她隻能單方麵“感知”著屬於卡朵爾的一切,眼睜睜看著一代又一代精靈王為了卡朵爾犧牲了自己。
——我的孩子們。
驟然聽到回蕩在愛維瓦腦海中的聲音讓她驚得差點忘了自己還在駕駛著多輪機車,害得車身驀地朝旁側歪去,幸好蕾妮就在旁邊,忙用自己的輔助輪幫了她恢複了穩定,又收回了輔助輪,讓愛維瓦繼續行駛。
“抱歉,”愛維瓦忙道,“謝謝。”
“小事而已,不用那麼客氣。”蕾妮隔著頭盔朝愛維瓦拋去一個俏皮的飛吻。
利特魯“嘔”了一聲,卻來不及發出嘲諷,就被蕾妮先一步切斷了小範圍通訊,隻得無能狂怒地隔空揮舞拳頭。
蕾妮正想朝利特魯比個中指,卻收到了愛維瓦的單人通話申請,既意外又迅速的接通。
“怎麼了醫生?”蕾妮的聲音沒有絲毫玩笑意味。
“副隊長呢?”愛維瓦聽到“那些聲音”的瞬間就立刻察覺到不對,卻沒看見阿西爾,再一擡頭發現裝甲車上也空了,“阿托斯呢?”
蕾妮雖然有些困惑,卻還是照實回答:“他們倆個去前麵探路了。”
“沒什麼,隻是沒看見他們倆個,以為出什麼事了……”愛維瓦差點下意識脫口而出讓蕾妮派人去接應他們,還好她及時想起自己醫生的身份,隨便編了個理由。
阿西爾口中“我的孩子們”這幾個簡單的單片語合出現的刹那,阿托斯就緊繃了神經,驟然沉默下來。
“怎麼?”阿西爾追問。
“先回隊伍裡去。快——!”阿托斯當機立斷,“你派其他人來探路。”
阿西爾不明所以,卻沒有浪費時間問理由,反而相當配合地立刻甩了個急彎調頭,差點沒把阿托斯甩下去。好在後者拿到的“基因彩票”足夠多,單手勾著多輪機車的尾部支架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阿托斯一回到佇列裡,就回到了特殊裝甲車頂上自己的“專用位置”上,等阿西爾安排好費多帶人去探路,回到裝甲車後部原本的位置,阿托斯才對他說出理由。
“‘我的孩子們’是巴爾德族的王用來呼喚他的孩子們,也就是呼喚其他巴爾德鬼族的特殊方式。”
阿西爾錯愕地擡頭盯著對方。
“反正我剛纔是什麼都沒聽見。如果你的確能聽見,在我看來隻有兩種可能,”阿托斯的兜帽左右搖晃了一下,顯然是在搖頭表示無奈,“第一、你有可能是精靈,第二、你身體裡的鬼族毒素對你有不小的影響。之後你做任何事都要謹慎小心。尤其要小心你自己。我不是指你會變成鬼族,而是怕你聽到更多奇怪的聲音,可能會突然喪失理智,誤差彆的……攻擊其他人。”
阿西爾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因為他顯然不可能是精靈,否則他的眼睛早就變成寶石了,而不是在比奇拉的實驗室裡腐爛。但是現在也除了等待比奇拉想出有關於毒素的解決方法,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我明白了。”
阿西爾向阿托斯道完謝,隨即切斷了與對方的聯絡,單獨接通了一名組長。
“艾多。彆反駁,先聽我說。如果我出意外了,這支隊伍的臨時指揮權移交給你。我相信你能帶領隊伍平安抵達梵釋,也能平安把大家帶回寇司。”
阿西爾的聲音毫無起伏,彷彿在天倫微不足道的小事,艾多剛聽到途中就腦海一片空白,差點也發生“車禍”。
“另外,我還要再交給你一個任務。”
“副隊長請講。”
“你在所有組長裡射擊精度隻僅次於我。”阿西爾說,“你也知道我體內有鬼族毒素殘留的事,目前雖然沒有出現什麼重大異狀。但是如果真的出現了,我需要藉助你的力量,在我出現了失常舉動的時候,或者有意圖危害到其他人的安全,你一定要毫不猶豫的朝我開槍。”
“……”
“這是命令。”
“是,長官。”
“艾多,還有。”
“還有?”
“必須保密。包括對費多。這也是命令。”
“是。”
比奇拉邊津津有味地聽著海姆達依講的“故事”,邊把裡麵有用的內容全部記錄在終端裡,尤其是有關於“基因彩票”的部分。
海姆達依被迫連喝了三杯茶,都快要舉手投降的時候,比奇拉才一臉不情願地道:“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你剛才也說是最後一個,”海姆達依根本不信,簡直後悔告訴對方這些,導致比奇拉的好奇心過渡滋長,已經有成為災害的傾向,“剛才的剛才你也說是最後一個,剛才的剛才的剛才……”
“最後一個!真的是最後一個!”比奇拉舉手並指發誓,“絕對是最後一個!不是最後一個我就天天給你當秘書兼副官,替你跑腿,幫你澆花,幫……”
“停——你放過我的花吧。”海姆達依舉手投降,“你小時候沒少淹死它和它的朋友們,它們也是有生命的。”
比奇拉:“……”
他揉了揉頭發,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那你之後要怎麼使喚我都行,隻要回答這最後一個問題。”
“說吧。”海姆達依無奈,“什麼問題值得你犧牲那麼大?”
“是關於鬼族的,”比奇拉說,“尤其是它們指爪上毒素的殘留,您有聽說過什麼解決辦法嗎?或者這個毒素稀釋方法?隻要是跟毒素有關的,分析方法也可以。我目前隻分析出了表層結構,還有……”
“解毒劑沒用?”海姆達依在對方丟擲更多專業術語前打斷,心下全是:這孩子有事問就是“您”,沒事就是“臭老頭”的怨氣。
“那是基於血清的,”比奇拉說,“我這有個更複雜的患者,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治好……”
“你說的那位複雜患者不會碰巧就是阿西爾吧?”海姆達依這次沒有調侃對方,而是相當嚴肅。
比奇拉:“……”
“到底是不是阿西爾?”海姆達依問,“不許騙我。”
比奇拉臉上浮出被拆穿地窘迫,卻沒有逃避現實,而是尷尬卻緩慢地頷首。
“就是那個綠眼睛的混蛋。”比奇拉小聲嘟噥,“你也知道他做事風格就是那種不顧自己死活,也不管彆人死活,更不聽彆人意見,完全是個獨斷專行的暴力狂……”
海姆達依的表情隨著比奇拉的話語逐漸變得微妙,最終隻得心下歎息一聲。
“雖然不知道原理,不過我以前也遇到過一次同樣的狀況。”他說。
比奇拉下意識問:“是你認識的人……?”
“是我。”海姆達依說。
比奇拉瞳孔微縮,猛甩了幾下頭逼自己回過神來,忙問:“後來是怎麼治好的?”
“水魔法。”海姆達依沒有保留。
“水……魔法?”比奇拉懷疑了自己的耳朵。
海姆達依頷首:“就是純血精靈族所掌握的其中一種魔法,隻不過據說魔力的耗損會很大,一般純血精靈也使用不了,而且還跟一些魔法互相排斥,總之要麼就隻會水域魔法,要麼就隻能多會一個風魔法。能同時滿足這些條件的,目前隻有精靈王奧爾維格——你應該有見到過,就是你上次跟我提到過的,使用的時候會發出藍色光芒的魔法。”
比奇拉兩眼發懵地聽完,訥訥地問:“這位精靈王,在不在梵釋?會願意幫忙治療嗎?”
“大概率會在,”海姆達依說,“不過治療與否我就不確定了。”
“是有什麼條件嗎?”比奇拉忐忑。
“奧爾維格上次就向我提出了一個特殊的交換條件,”海姆達依頷首,“還好我做到了。”
“是什麼?”比奇拉問。
“跟一棵樹聊天,”海姆達依一臉認真地說出玩笑般的話語,“並且獲得那棵樹的認可。”
比奇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