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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錯世子妃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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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中沒有更漏,
也看不見日頭,草拌泥的土牆上劃著一溝溝一道道,斑斑駁駁,
概是之前關在這裡的人的無聊手筆。

顧峪也用這個法子來記時間,
在。

“瞧歸義夫人的樣子,好似不喜這曲子?”李道柔笑著看向薑妧:“聽聞歸義夫人也精通音聲樂舞,久仰大名,不妨今日,趁此仲秋佳節,奏上一曲,叫我們都開開眼界,一飽耳福?”

音聲樂舞是教坊專習,俳優雜伎身份低微其中不乏因罪沒為官奴婢者,顯貴之家的女郎雖也有習音聲樂舞者,但目的可不是在這種場合嘩眾取寵。李道柔當眾提議請薑妧奏上一曲,自然就是將她視做供人消遣的俳優雜伎,有意羞辱她一番。

薑妧低頭不語。

薑姮瞧見自家阿姊被人欺負,正欲開口為人說話,聽薑妧道:“方纔的曲子氣勢磅礴,富麗激昂,我實在聽得入了迷,談何不喜?不過,我也確實有些想法,曲中伴奏的琵琶若是換成五絃琵琶,應當會更振奮人心。”

“是麼?倒真是想聽聽,歸義夫人用五絃琵琶彈這曲子是何模樣呢。”李道柔轉而向韋貴妃請道:“貴妃娘娘,您說呢。”

坐中亦多有附和者。韋貴妃遂看向薑妧,“那你就奏上一曲,叫我們聽聽?”

薑妧微頷,道:“我隻彈琵琶部分,其餘伴奏就免了。”

言外之意,她不是要與教坊俳優雜伎為伍,取悅眾人,而隻是就其中某一部分提出改進的建議。

宮人遞上五絃琵琶,薑妧起身接過,仍在自己位席上就坐,輕撥慢挑幾下試過音色,稍稍調了調音,便正式彈了起來。

她早知今日席上會有破陣曲,此前也聽過數遍完整的曲子,雖然沒有琵琶譜,單憑記憶也能彈得下來,且她有意改了幾處曲譜,意在突出破陣的磅礴之勢,沒有其他伴奏,反而越令人生出一種孤勇之感。

一曲彈罷,坐中皆寂,幾乎所有目光都在她身上。

“唔……不愧是薑家出來的女兒,風采依舊。”聖上拊掌稱讚,還是那句老話。

韋貴妃也頗為欣賞地看著她:“你不曾有曲譜,聽了一遍,就記住了?”

薑妧道是並沒記住,隻不過手隨心動,不曾管什麼譜子。

韋貴妃望著她,認可地點點頭。

秦王手執酒樽,望薑妧半晌,沒有說話。

宴畢離宮,皇城門口,秦王喚來薑行輕聲道了一句:“送她到我府上。”

便先行騎馬離去。

薑行愣在原地。他自然知道秦王要的是誰,可是,果真把薑妧送去秦王府上,那薑妧成什麼人了?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婢妾?

但若是不送,秦王已經冷落薑妧多日,會不會就此絕了心思,再也不要薑妧了?

薑行搖擺不定,把這話告訴了薑妧。

“你若是不去,咱們就不去了,日後再想辦法。”薑行一副願意尊重薑妧的模樣。

薑妧道:“為何不去?”

是秦王要她去府上,又不是她自己要去。

······

薑行本是把人送到秦王府大門的,王府家令辭彆薑行,又命人駕車至角門,這才接了薑妧入府。

“你知道今日是本王的生辰?”

秦王沒有半分客氣,待人一進房內就扯了過來,也不去榻上,按著她貼在門扉,擡手解她衣帶。

薑妧知曉也做不知:“你的生辰?未曾聽聞。”

秦王怔了下,眼神一冷,扯了她裙裳丟出去,灼熱的大掌按在她腰上,“那你現在知道了,當如何?”

薑妧無動於衷,隻是仰頭望他,不輕不重道:“生辰歡暢。”

秦王氣得笑了下,忽的將人翻轉過去背對於他,按她雙臂撐在門扉上,粗糲的掌心在她身上勾勒描摹,而後重重貼了過來。

“沒有你,何來歡暢?”

他握著她纖細的手指,摩挲撚磨,“彈得真好,果真不是彈給本王聽的?”

薑妧語不成聲,氣息在他的掌控下斷斷續續,“你……就當……是……彈給你聽的罷。”

“本王不要就當,本王要聽你再彈一次。”

他抱著她拿了琵琶,並沒從她身上離開,依舊按著自己的節奏動作著,命道:“手隨心動,再給本王彈一次。”

薑妧此時哪裡彈得了琵琶,秦王移開手至她身上描摹,她便也鬆手扔了那琵琶。

“你要聽琵琶,就放了我,我好生彈於你聽。”

秦王不語,隻忽然重重貫力。女郎哪裡承受的住這樣力道,雙腿不支難以站穩,趴伏在了地上。

秦王依舊沒有放開她,複提起人按貼在門扉上,要她撐著門扉借力,掌心在她頸前研磨,“這些時日,可有想本王?”

“你希望我想,還是不希望我想?”薑妧聲音是軟的,沾染著雨露,卻什麼情緒都聽不出來。

秦王有一刻不耐煩,掐著他脖頸往後靠貼在自己胸膛,說道:“好好答我。”

薑妧不語,秦王便換著法子折騰。

“你希望我想,那便是想的,不希望,便是不想。”薑妧顫著身子也隻是這樣答他。

“本王拿你沒辦法了是不是?”秦王又將人翻轉麵對著他,“你今夜彆想回去了,本王憋了十多日,你該好好補償。”

翌日晨,馬車依舊停在角門接了薑妧送走,出巷道時,恰碰上湖陽公主的車駕。

薑妧的馬車自是要避讓一旁,湖陽公主撩起窗帷,和顧青月一起朝外看,還在稀奇大清早的誰家馬車會來王宅。

便在此時,薑妧也輕輕掀開窗帷檢視外麵情況。

三人就這般短暫地打了個照麵。

薑妧甚至對湖陽公主施了一禮,平靜地放下窗帷。

兩輛馬車交錯駛離。

湖陽公主和顧青月都愣了愣神,複探出身子,目追那馬車。

“那是……歸義夫人?”顧青月有種不好的預感。

······

“嫂嫂!”

顧青月紅著眼睛跑進了凝和院,“你阿姊,是不是和秦王……”

“是不是你阿姊勾引秦王!”顧青月嗔目望著薑姮質問。

薑姮皺皺眉,平靜說道:“秦王有手有腳,能跑能跳,又不是個傻子,是我阿姊勾引,他就去的麼?”

顧青月氣得發抖,指著薑姮道:“虧我當你是我的好嫂嫂,你就這樣欺我瞞我!你阿姊真不要臉,勾引我哥哥不成,又去勾引秦王!”

薑姮怎能聽著她這般辱罵自家阿姊,顰眉道:“你不要空口無憑汙衊人,我阿姊何時勾引秦王?”

“你還狡辯,我親眼看見她一大早從秦王府出來的,她若不是去私會秦王,怎麼會一大早出現在那裡!”

顧青月越想越氣,也不管薑姮是否知情,連她一並罵道:“你們姊妹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就幫著你阿姊瞞我騙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秦王,你明明知道我要嫁秦王,你這樣害我!”

“住口。”

房門外,顧峪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望著顧青月,眉目威嚴,警告她彆再出言不敬。

“三哥!”顧青月跑了出來,抓著顧峪胳膊哭訴委屈:“嫂嫂她騙我,她明知道我想嫁秦王,她親眼見我給秦王送禮物的,她還讓她阿姊去勾引秦王,她什麼都不告訴我,就看我蒙在鼓裡。”

顧峪沒有推開小妹,卻也沒有出言安慰,淡聲道:“你知道了,又如何?”

顧青月哭得泣不成聲,沒想到自家哥哥就拋來這樣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沒有半點為她做主的意思。

“你是我親哥哥啊……”顧青月哭著搖他手臂,指著薑姮道:“她都知道護著她阿姊,難道你都不站我這邊麼?”

顧峪無奈地輕輕歎口氣,現在不是他站哪邊的問題,而是要解決問題,小妹的問題顯然不是他站在哪邊就能解決的。

“你不是向來知道,秦王早有通房婢妾?”顧峪平心靜氣地與小妹說著話。

顧青月點頭,緊接著說道:“但是那不一樣,婢妾是婢妾,歸義夫人又不是尋常婢妾……”

“就算不是她,將來也會有其他人,我從前沒有和你細說過這些,而今你既知道了,便好生想想,是否還能接受嫁與秦王。”

顧青月不甘心,指著薑姮道:“是她阿姊勾引秦王!”

“阿月!”顧峪皺皺眉,聲音冷了,“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些不是你要思慮的問題,你隻思慮,是否還願意嫁秦王。”

頓了頓,又道:“或者,你若認為,你能改變秦王,能說服他不要和歸義夫人來往,你也儘可一試,而後再做決定。”

“總之,不要在這裡無理取鬨。”

顧青月愣怔半晌,氣得一跺腳,“我沒你這個哥哥!”

哭著跑走了。

薑姮也被顧青月一番哭鬨攪得生了煩亂,也顧不得問顧峪怎麼回來了,顰眉看著他道:“我阿姊和秦王果真有那種事?”

顧峪提著包裹在她眼前微一停頓,意在告訴她,自己剛從大獄回來,怎會知道這些?

薑姮這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出獄了,隨口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要三個月麼?”

顧峪駐目望她,擰眉。

“就這般不想我回來?”

薑姮察知失言,卻也不多做解釋,沉默著去接他手中包裹,打算叫人拿去漿洗。

薑姮扯包裹,顧峪沒有放手,看她片刻,隨手扔了包裹,把人攔腰抱起進了內寢。

“你說過的。”薑姮牢牢抓著衣帶不給他解,提醒他:“我們一年之後要和離,而今在一起,隻是權宜之計。”

顧峪皺眉,粗糲的大掌緊緊攥著她抓衣帶的手。

她的力量不過是螳臂當車,他果真想要,她沒有半點法子。

他實在想她了,抓心撓肝。

他攥著她的手扯鬆了衣帶。

“你又要食言麼?”薑姮倔強地看著他,整個身子都是拒絕的。

顧峪擰眉望她許久,忽而低首,伏在她肩膀重重咬了一口,起身出去了。

不多會兒,隔壁的房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持續了一陣子才沒了動靜。

薑姮知道他在做什麼,從前也是這般,他若有了情緒,不欲和她行房事,但又難挨,就會跑到隔壁房裡衝涼水,衝個幾桶涼水,就什麼情緒都沒了,也就挨過去了。

顧峪出來時,已是衣裝齊整,豐神俊朗,目中也沒了方纔看她時化不開的欲色,又像平素冷冷沉沉,靜水無波。

薑姮繼續問阿姊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阿姊和秦王有那事?”

方纔聽顧峪和顧家小妹說話,他應當是早就知曉的。

顧峪微頷。

“是不是秦王逼我阿姊?”薑姮決計不相信阿姊會做出與人茍且之事。

顧峪沉默,他剛才都說了,一個巴掌拍不響,阿月沒聽進去,她也沒聽進去……

“你為何不幫她?”薑姮的語氣已有質問的意味。

顧峪眼眸一動,眉心緊了緊,這事也能怪他?他如何幫忙?

想了想,他徐徐說道:“秦王或許不會是一個專情的人,但也不會虧待跟了他的人,你不必太過憂心。”

“阿月是你親妹妹,你就由著秦王胡鬨麼?”薑姮亦有些氣不過,為自家阿姊,也為顧家小妹。

顧峪輕輕歎口氣,甚是無奈。

“我不是一個女子,我選擇的,是將來的君王,而不是一個夫君,秦王或許不會是一個好夫君,但我看來,他能做一個好君王。我隻論,他是否能統禦天下,安社稷,定民心,管不著他要幾個女子,要什麼女子。”

薑姮望他片刻,想來兩人身份不同,立場不同,思慮不同,這件事上說不到一起去,也不多言,站起身趕人道:“你入獄多日,母親很是掛念,你去看看她吧。”

顧峪仍舊端坐,說道:“我有一事和你說。”

薑姮默然,等他的話。

“我這幾日就要動身南行,你可願隨我一起?”

“我不去。”薑姮說的果決,沒有片刻猶豫。

顧峪又皺了眉,望她片刻,再次提醒:“我要南行,鎮守南邊新收諸城,防鎮南王繼續北上。”

他有意加重了“鎮南王”三字。

就見女郎果然眼眸一動,後知後覺地朝他望來。

顧峪卻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好像她去不去都無所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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