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敵國皇帝後帶球跑路了 用膳
用膳
早膳是特意吩咐過的,三鮮筍鴨、翡翠玉餃、桂花糯米球……又有銀碟小菜四品,點心三道,三三兩兩,八仙刻花圓桌擺得滿滿當當。
蘭嫿不忍咂舌,怪不得都要當皇帝呢,光是早膳比她宮裡的不知豐富多少倍,銀子當流水來使。
段熠接過暮靄遞來的帕子淨了手,看向一旁蘭嫿眼中驚羨之色難以控製,嘴角不禁揚起。
氣定神閒地夾起一隻玉餃,慢條斯理地用了起來,李忠神色一怔,偷偷將用來佈菜的玉箸放下。
見他動了筷子,蘭嫿這才擡起手,隻夾放在麵前的幾道菜,嘴唇微微張開,要保持斯文嫻靜的樣子。
“彆拘著,朕看著彆扭的很,你平日在昭陽宮裡如何用膳,在這裡就如何用膳。”
蘭嫿擡眼,定定地看了會,而後猶豫了幾瞬,便伸長手去夾放在段熠麵前的桂花糯米球,張開朱紅的唇瓣,一口下去便是半個。
鮮甜的肉香裹挾著桂花的清新,滿口馥鬱,她笑試圖緩解心中的緊張,“這道菜做得不錯,我還是第一次吃。”
段熠看著她不語,視線落在她嘴角零星的幾滴油沫。
蘭嫿渾然不覺,隻覺得被盯得麵上灼熱,於是拉出李忠來緩解氣氛,
“李公公,你給陛下夾塊糯米肉圓吧,”
李忠應了聲,又重新拾起玉箸,待要去夾那盤糯米球時隱隱覺得有一道冷光落在他身上,他餘光一瞥,發覺身側的皇帝,眉頭壓下半分,這是警告的示意。
忙放下玉箸,討笑道,“奴才沒注意,這筷子沾了灰,不能給陛下佈菜,不若您給陛下夾一筷子吧。”
蘭嫿雖心有疑惑,卻也還是照做了,一個圓滾滾的糯米肉圓落入黃釉白裡暗龍中碗,方想起管事嬤嬤說過陛下用膳需得由專人佈菜,她方纔用的是自己的筷子。
她飛快地瞟了一眼皇帝。
段熠麵色無常的吃下去,他的動作極為優雅,舉手投足間動作乾淨清爽。
一頓早膳用完,李忠很識相地沒有再去換一副新的筷子,靜靜地侍候在一旁落了空閒。
段熠落了筷,蘭嫿也不緊不慢地放下筷子,雖然沒吃飽卻不能表現出來,隻暗道下次再也不要和他一起用膳了。
“用好了?”
蘭嫿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用好了便歇息片刻吧,一會兒到養心殿伺候筆墨吧。”段熠放下淨口的茶盞,說完便起身離開。
蘭嫿被這突如其來的吩咐攪得腦中一片混沌,從昨晚到現在,她還沒回過昭陽宮呢,就算是要假扮得寵,也要循序漸進吧。
李忠見她神色不解,以為她是沒習慣乾清宮,於是上前寬解道,
“槐夏與半夏兩位姑娘一會兒就來乾清宮,您若是覺得這裡的人伺候得不習慣,徐嬤嬤與茯苓幾個一同來也是使得的。”
蘭嫿聞言忙推辭道,“隻槐夏與半夏足夠了,麻煩李公公了。”
蘭嫿以為不過待個一日,至多一日半,倒也不必興師動眾。
李忠蝦腰道,“不妨事,奴才先去養心殿伺候陛下了,等您休息好了要來,找暮靄姑娘便成。”
略等了會兒,眼見著槐夏與半夏還未來,空蕩蕩的寢殿內,裡麵外麵的宮女太監都肅貌恭立,無人出聲,蘭嫿覺得無聊,剛踏出寢殿門口一步,便有一小宮女上前詢問。
看上去麵容稚嫩,聲音青澀,“美人是要去養心殿嗎?奴婢這就去喚暮靄姑姑,”
左右要去,不如早點去看看皇帝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便說是,
不消多時,暮靄便從後殿快步而來,額頭上的撲著細細的汗珠,恭敬道,
“奴婢方纔在後麵清點物品,來遲了,請您見諒。”
“我不著急,姑姑且歇息片刻再引我去也不遲。”
暮靄自然不會讓她等,乾清宮與養心殿隔得很近,走過弘德殿,出了月華門,便到了養心門。
養心門很大,以至於朱紅的宮牆下的人影顯得更加顯眼。
蘭嫿遠遠看見養心殿門口有幾個穿得桃紅柳綠的宮女,最前麵則是更為穿得更為豔目的女子,這樣的裝扮,在後宮中也隻有一個人。
暮靄自然也看到了,那雙冷漠的水眸中浮起一絲厭惡的情緒。
蔣妃扯著笑臉,神采飛揚道,“小公公替本宮通傳一聲,就說本宮有要事要奏,急著見陛下。”
那門口的小太監麵露難色,推辭道,“不是奴纔不肯,隻是李總管特地吩咐過了,陛下現在正在批摺子呢,任何人都不見。”
聞言,蔣妃的臉色不大好看,卻佯裝無異,正想著要不要使銀子賄賂,可青天白日下,會不會過於明顯了。
突然耳邊傳來清冷的女聲,絲毫沒有發覺蘭嫿兩人已經走近,
暮靄對那小太監冷聲道,“陛下讓我帶蘭美人過來,”
那粉麵白臉的小太監瞬間換了語氣,諂媚道,“暮靄姑姑親自來了,蘭美人快請進,這外頭的太陽毒辣得很。”
蘭嫿溫柔地朝他一笑,謝他的通達,小太監哪見過這場麵,憑他們低微的身份,也隻有在禦前能與貴人說上幾句話,何況眼前的貴人如此溫和,隻覺彷彿是神女在與他談笑,一時看失了神。
暮靄與蘭嫿就這樣暢通無阻地進了養心門,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身邊蔣妃。
前者是有恃無恐,後者則是懶得搭理,要想與人和善,且先看她配不配!
蔣妃氣極,尋不到出氣的辦法,最後隻能揪著身邊的小宮女狠狠打了幾記耳刮子。
入了養心殿,段熠伏案埋首,手中玉筆沾硃砂,在摺子上寫下一個“準”字,便摞在一邊,聽見腳步聲,擡了擡眼皮,眸中倦色淡去幾分。
“怎麼來的這樣晚,可是還未睡醒?”段熠隨口道,手中批寫的動作並未因來人而停下來。
皇帝都勤勤懇懇地開始工作了,她怎敢說自己還沒睡夠,於是說謊道,“睡夠了睡夠了……”
“方纔在養心門見到了蔣妃娘娘,蔣妃娘娘帶了好些人在外,這才耽擱了些,陛下恕罪。”暮靄麵無表情道。
蘭嫿聽了對其投以驚訝的目光,甚至於還有幾分佩服的意味,
不愧是久經宮場的人,一張口便直擊其要害,很難想想蔣妃在宮裡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她們方纔連招呼都未打,哪裡耽誤了時間。
蘭嫿心虛地低下了頭,並未道出事實,暮靄在段熠身邊多年,她的行為處事總不會有錯。
“讓她進來吧,”段熠淡聲道。
暮靄神色一愣,忙回道,“奴婢遵命。”
既受了人不待見,又被這人恭恭敬敬迎進來,蔣妃眉毛飛揚,笑容輕蔑,語氣中不知有多得意。
及至養心殿外,暮靄冷聲道,“蔣妃娘娘身邊這些人還是留在外麵吧,非養心殿宮人是不可隨意進出殿內的。”
蔣妃雖不情願,可也知道這是規矩不能變,便不情不願地將人留在殿外等候。
許是心中有氣,氣陛下這幾日偏愛旁人,未曾念及自己,蔣妃踱步至蘭嫿身前幾步的距離,嬌嬌柔柔地軟下嗓音,“陛下~。”
按照素日,蔣妃厭惡那些自詡名流之士,禮儀之家,心裡其實自卑於自己出身武將之家,平素長輩教導忠君愛國,捐軀報國,對於禮儀一派疏於管教,因而入宮後她明裡暗裡都極為重視宮規禮儀,此番作妖媚浮浪之態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眼見著自己經手內務府之事,卻讓他人鑽了空子,不過是憑她那張嬌顏妍麗的臉,再加使上媚惑討好的手段罷了。
她若也這樣,憑她的內在品質,謙卑恭順,陛下定會將那小賤人忘了,滿心滿眼都隻有她。
幻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段熠無意於她諂媚的語氣,也並未表現出不悅,冷冷道,
“蔣妃來找朕,可是有什麼事要奏。”
蔣妃尷尬地笑笑,隻好自己起身支起身體,“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想看看陛下氣色好不好,早膳用的如何,順帶將生辰宴各處賬目整理好了給陛下過目。”
不過一晚上功夫,就能將大小賬目梳理完畢,實屬不易。
蔣妃胸有成竹,神色坦然,這賬彆說看出差錯,幾乎就是重做一本的,因著自己補貼了八千兩進去,這賬麵上不能直接寫出來,這處改了,那處便會對不上,隻能推翻重寫。
“不用了,你辦事朕很放心,下月端午,宮中要辦夜宴,便由交給你吧。”
蔣妃聞言像是吃了糖衣甜食般,歡喜得暈頭轉向,回過神來後,忙跪下謝恩。
好在陛下的生辰宴那銀子大多用於購置器具,在端午夜宴上也能再用,這回不至於再貼補那麼多了。
段熠淡淡掃視蔣妃,開口道,“還有什麼事嗎?”
“陛下近日忙於朝政,臣妾聽聞您這幾日胃口不佳,特地在給您煨了燕窩鴨子,正在毓秀宮灶上呢,政務固然重要,可陛下的龍體纔是最重要的,等您忙完了,不如來臣妾宮裡用午膳吧。”
蔣妃見皇帝將端午夜宴交給了自己,心中更有底氣,更為著這殿內還有情敵,便直接了當地相邀。
段熠似是在糾結,眉頭聳立,思忖過後,方舒展笑容,
“朕還有要事處理,午膳有蘭美人伺候,愛妃不用擔心,你也勞累許久,回宮裡歇著吧。”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蔣妃滿懷希冀的表情凝滯在脂粉厚重的臉上,陛下難得對她如此溫柔,卻是因為這個小賤人,咬牙道,
“那便有勞蘭妹妹了,侍候陛下可要用心細致,”
“若是出了差池,妹妹可要小心了。”後半句話是蔣妃走過蘭嫿身側時說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敵意。
蘭嫿對蔣妃的惡言惡語早已習慣,因此聽到這隱含威脅之意的言語時,隻巋然不動地保持著雲淡風輕的笑意,這比直接的痛罵更能激起蔣妃的怒火。
待蔣妃氣急敗壞地離開養心殿,蘭嫿去看那禦座上八方不動,神態自若的皇帝,此刻正笑著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