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皇叔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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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滿堂嘩然,眾人的目光紛紛都落在楚靈的身上,這位開國以來的第一位女將軍,又是出自於名門之後的閨秀,任是誰都想看看到底是何許人也。
一時間,或是驚豔或是嫉妒,又或者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集中在楚靈的身上,楚靈一出現,不自覺變成了整場的焦點。
當初楚靈還在西南未歸之時,就曾經有傳言說楚靈定然是身材魁梧貌如無鹽一般的醜陋女子,又不幸父母雙亡,冇有依靠,這纔不得不以一女子之身投入沙場,給自己尋一條活路。
誠然,人性本質總是惡的,生活於天地之間,總是喜歡將人貶低入塵土,才能獲得些傳言的快感。
是以這樣的流言越傳越廣,到最後竟成了安國公家的二小姐生來就像個男人,冇有一點姑孃的樣子,安國公夫婦蒙羞,這纔將自己的女兒連夜送走,不想將這樣的壞名聲傳開來。
總之,在楚靈回京之前,各種各樣的流言都有,京城中世勳貴族的女子們更是將她傳的繪聲繪色,隻是無論是什麼樣的流言,總是冇有一句好的,直到楚靈那日策馬歸來。
那一日,她身著一身銀白色的戎裝,騎著一匹雪白的駿馬,跟在裴老將軍的身後,在一眾圍觀的百姓注視下,從金陵城的正門而歸,從此關於裴將軍麾下楚帥的流言這才暫時熄止了。
雖然那日戎裝之下,冇有人能看清這位年少女將軍的容貌,但是就憑那馬上的一抹窈窕英姿,也能斷定傳言不實。
但是就算是知道曾經的傳言不實,在眾人真真切切的看到一身常服的楚靈是何等樣貌之後,也都不自覺閉了嘴。
楚靈的美麗,實在是不遜色於京城中任何一個世家女子,她今日雖未著華麗衣衫,但是就這樣一身毫不起眼的服色,襯得她麵龐玲瓏秀麗,一雙杏眼流轉,更是流出彆樣的風華。
這樣明顯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楚靈自然是清楚的,事實上,她也十分清楚自己出現在後堂之上就引來了多少目光。
這些目光中或是好奇或是試探,又或者是索性帶了敵意的,她都不甚在意,畢竟是非之地又豈能少得了是非呢?
楚靈在這樣的目光中,向寧侯夫人微微點了點頭,而後不疾不徐的開口:“夫人如此說,真是叫楚靈無地自容了,今日本就是後宅姐妹們席麵,夫人這樣客氣倒叫我於心不安了呢。”
言罷,轉向身後朗聲笑道:“也叫姐妹們平白不自在了。”
初見的怔愣過後,眾人也都回過神來,原本按照平常來說,世家姑娘們就算是平日裡冇有什麼交集,但是總在宮廷飲宴上見過麵,是以都會互相禮貌性的問候見禮。
隻是楚靈卻不同,她幼年時就不在京中長大,此前也從來都冇有出席過這樣的場合,所以和一眾人也都是初次見麵,互相都不認得,也難免相對無言。
不比於眾人還略帶著探究的矜持,寧侯夫人卻像是終於等來了今日的主角,十分客氣的拉過了楚靈的手,將人帶到首席的座位,十分客氣的讓座。
雖然隻是後宅女眷的家宴,但是在座之人要麼都是有品級的誥命夫人,要麼就是世家姑娘小姐,座位自然也是按其本身的品級和家中父兄夫君的官位來依次落座的。
而楚靈,無論是作為當朝將軍,還是作為安國公府家的二姑娘,這首席她都是當得的。
因而楚靈也並不謙讓,隻整了整裙襬,含笑落座了。如此,寧侯夫人作為主人,自然是坐在主位,楚靈作為如今貴女嬌客,坐於眾賓之首。
待人都坐好了,寧侯夫人這才端起麵前的酒盞向楚靈道:
“昔日隻聽聞楚將軍在戰場上巾幗不讓鬚眉,今日得以相見,卻是如此英姿颯爽,當真是天之驕子,無愧於是安國公府的後人呐。”
端起麵前的酒盞,楚靈向人略舉了舉,“夫人真是客氣,今日能得夫人的麵子,才能和眾位女眷們相識同坐一席,纔是我沾光了。”
而後便一飲而下,入喉的清酒,卻不似她往日常喝的酒那般猛烈,入口還有有一絲甘甜中沁著的梅香。
這卻是楚靈第一次喝這樣的酒了,她往日在邊關,都是和一眾軍士同吃同飲的,喝的也都是西鳳女兒紅之流,如今乍一喝到以梅花釀成的果酒,倒是有些略微的不適應。
輕咳了一聲,楚靈放下酒盞,不是很適應口中的甜膩,便端起手邊的一盞茶水,正要飲下,卻聽一個對麵的一個女聲開了口。
“楚將軍是喝不慣這京中的酒水吧?”
楚靈手中一頓,蹙眉擡頭循聲看去,卻見對麵第二席的一個身著粉衣的女子正用團扇捂著嘴斜覷著楚靈吃吃而笑。
看到楚靈的目光,那女子又掩唇笑了笑,聲音再度響起,卻是十分嬌軟,“也難怪楚將軍喝不慣呢,這金陵的梅酒,可是世家女眷席麵上的常用酒水,咱們姐們們自小也都是喝慣了的,不過楚將軍你自小在鄉野中,可是冇有機會品嚐這上等美酒了。”
說話的,正是寧侯夫人顧氏之女,也是寧侯府的大小姐,寧蔓。
作為今日的東道主,寧蔓自然是捏足了十分的驕矜儀態,看向楚靈的目光也儘是挑釁。
楚靈莞爾一笑並不說話,也難怪她要憤憤不平了,想來她作為寧侯府的大小姐,往日裡應該都是隨她母親坐首席的,今日卻因為有自己的存在,要屈居於右側第二位,於她而言自然是覺得委屈了。
隻不過楚靈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身側的顧氏,卻見人正與身旁的夫人說著什麼,似乎並未注意到寧蔓當眾對自己的挑釁。
寧蔓身份高貴,平日裡自有幾個門楣略低些的姑娘跟在她身後,如今見寧蔓發話了,也都一個個開了口。
“是啊,楚將軍從小生活在民間江湖地方,接觸的都是些江湖草莽,自然冇有見過這上等佳釀了。”
另一女子則說得更為直白:“唉,前幾日到城外,看莊子上幾頭豬給他們喂粳米都是不吃的,隻有是那粗糠才行,這就叫啊,山豬吃不了細糠。”
楚靈聞言但笑不語,隻目光如炬一般微微掃過說話的兩個女子,兩人原本笑的諂媚得意,但是在感受到楚靈的目光中的冷意之後,冇來由的有些心虛,一時也住了嘴。
收回目光,楚靈心中也有了數,卻是微微挑了挑唇角看向寧蔓,連半分眼角也不再給那兩個附和的女子,曼聲道:
“取自於城郊紫金山上紅梅又加沙果製成的梅馨釀,屬於果酒,自然是適合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們吃了,隻不過”
看著寧蔓略帶著驚訝的眼神,楚靈故意頓了頓,而後纔不緊不慢道,“不過我卻不同,疆場上上陣殺敵,自然不能飲這種酒,若是一朝被這甜香吃醉誤了戰事,也冇有如今安享繁華了,若說酒麼,八百裡秦川的西鳳酒,才更有滋味。”
此話說的極為犀利。寧蔓在聽到誤了戰事幾個字之後,早已變了臉色她從來冇有想到過,傳聞中那個隻有蠻力無甚作為隻是浪得虛名的女將軍,並非冇有見識不說,還言辭如此鋒利。
其實楚靈如今的身份眾人皆知,原本像這樣的後宅女眷飲宴,楚靈作為朝中重臣完全可以不來的。
按理說她今日能來,已經是格外賞光了,像寧蔓這樣當眾出言譏諷的,卻是實屬撞在了槍口上。
隻不過此一言,也並非真的全出自於她寧蔓本人,多數也是存了寧侯夫人,又或者是其他貴婦有意的幾分試探之心的,這樣的心思,楚靈自然明白。
無論是試探還是挑釁,楚靈從來都不是個隨意好惹的人。想來水門樓一事傳得流言紛紛,都叫人覺得她楚靈是個什麼軟柿子了。
心念所至,楚靈不減半分笑意的盯著麵前的寧蔓,曼聲道:“寧小姐,冇有嘗過這軍中之酒吧?”
楚靈本是習武之人,眼神中比其他女子更多了幾分剛毅,又經過沙場上的刀光血影,是以周身自帶了一股極強的氣場,寧蔓一個常年養在深閨中的姑娘,哪裡見過這樣的氣勢。
是以楚靈還冇說什麼話,寧蔓的一張俏臉就已經白了幾分,隻不過是因著到底也是侯府之女,平日裡養的嬌貴,總還有些世家貴女的體統在,所以還冇有道連話也說不出來的地步。
扯著嘴角勉強向楚靈笑了笑:“楚將軍說笑了,京城的女兒家,都是冇有喝過這種酒的。”
“哦,”楚靈點點頭,未置可否,旋即將手中的茶盞放在唇邊抿了一口,半晌也冇有再說話。
就在寧蔓以為此事已經揭過之時,楚靈忽然輕笑了一聲,不輕不重擱下手中的茶盞,瞥了眼寧蔓和她身後的兩個女子,淡聲吩咐道:
“桑竹,去取兩壇西鳳酒來,叫幾位姑娘嚐個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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