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皇叔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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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靈抿著嘴笑了,方纔心中積壓的委屈和憤慨似乎都消散了,一股爽快的舒朗自心底緩緩溢位,唇角也不自覺微微挑起。
若不是因為此刻她實在不宜笑出來,所以在極力壓製,恐怕他此刻早已經幸災樂禍的笑出聲了。
當真是好好笑,果然還得是景行,能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種虎狼之詞,看著賢妃和皇帝氣得發青的臉,楚靈的心中簡直是要樂開了花。
這樣話,也就隻有景行敢說了吧,恐怕皇帝和賢妃至今都不曾想到過,他們今日的發難,其最終的結果竟然會是自搬石頭砸腳背的結果。
這邊的景行依舊是一臉淡漠,挑眉反問賢妃:
“無禮?本王是否無禮自然是由陛下定奪,賢妃每日如此操勞,怕是已經老眼昏花,無法分辨有禮無禮了吧?”
呃楚靈古怪的憋著笑,幾乎要忍出內傷來了,她實在是冇有想到,景行字字句句都戳在賢妃的心窩上。
世間之大,還有什麼是比說一個女人老更惡毒的詞嗎?更何況是對著宮中女子的,所謂紅顏彈指老,未老恩先斷啊。
恐怕在這個世間上,冇有女子會比宮中女子更怕老吧。宮裡的女人常常都是人比花嬌,雖然都說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但是說到底,宮裡的女人又有幾個不是以色事人呢?
所謂色衰而愛馳,就更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了。
縱然是如今得寵如賢妃這般,定然也是懼怕自己哪一日就失了恩寵的,君恩本就涼薄,這世間又有幾個女子不懼怕老呢?
景行這一言,可謂是直接紮進了賢妃的心窩肺管子裡了,縱然楚靈和賢妃之間,如今已經是橫亙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但同為女子,楚靈卻也對賢妃生了一絲惻隱之心。
看似烈火烹油的賢妃,其實才更加是身如浮萍。方纔皇帝那一番下意識就說出口的涼薄之言,就更是顯出皇帝的涼薄和不可依靠。
所以,賢妃今日示人的這一麵剛強,怕也是她自己用以自保的外殼,越是在意,所以越怕失去。
比起賢妃,似乎自己就更加幸運了些,雖說她自小失去雙親,但上天究竟又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償還了她的穩定和依靠。
更何況,比起宮裡那一處四方四角的天,還是宮外的一方天地更加遼闊和自由。
那處宮牆,鎖住的又何嘗不是那些青春少女絢爛的一生呢。
剛一回過神來,楚靈就聽見久久沉默的皇帝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喑啞,難辨喜怒。
“皇叔如此,是徹底不將朕放在眼中了嗎?”
景行抿唇一笑,雙手負在身後,竟是一步一步向皇帝走去,皇帝似乎也並不覺得意外,雙目亦如利刃一般盯著人。
景行和皇帝的距離,原也不過隻有幾步之遙,是以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景行便已經走到皇帝的身前。
皇帝也站起身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一拳,但是四目相對之間的電光火石,卻是在這一刻怦然相撞,無形的對峙和交鋒在兩人之間緩緩滋生出來,逐漸生出濃重的火藥味。
景行看著皇帝分明冷厲的眸子,倏然一笑,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陛下若是再找阿靈的麻煩,那麼本王不介意讓您給我下藥一事公之於眾,若是滿朝文武都知道了陛下的真麵目,你猜猜會發生什麼?”
皇帝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漆黑的眼眸中被漫上的驚慌所取代,隨後便被皇帝極快的壓製下去,看著景行洞若觀火的眸子,皇帝強自鎮定,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絲毫不掩飾其中的驚訝:
“你竟然知道!”
景行意味深長的笑了:“陛下覺得呢?”
皇帝不再言語,隻定定的看著景行。此時此刻,景行的笑在他的眼中不啻於鬼魅。景行也不著急,隻任由皇帝幾乎要冒火的眸子盯著自己。
“你想要怎麼樣?”
皇帝的聲音如三九寒冰一般。
景行微微一笑,挑眉看向人:“本王若當真想要怎麼樣,就不會等到今日了,隻要陛下願意息事寧人相安無事,本王自然也樂見其成。”
此言一出,皇帝的瞳孔微縮,像是回憶起什麼事一般,神情複雜的看著景行。
彷彿是許久之前,也是麵前的這個男人,在一個深夜砧板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最終放棄了他當年唾手可得的皇位,扶持自己走上了這個位置。
這一刻,皇帝的心境極為複雜,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眼前這個明明應該是對自己恩重如山的人,卻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短兵相見的地步?
沉默了片刻後,景瑞緩緩吐出一口氣,乾笑了一聲,勉強扯了扯嘴角,勾出一個僵硬的弧度:
“原不過是一場誤會,賢妃也是關心則亂,這才讓王妃受了委屈,也讓皇叔誤會了。”
皇帝進而轉頭看向賢妃:“你雖是好心,但是做事卻也欠思量,這才造成今日的誤會,還不快給皇叔和王妃致歉。”
這一舉動,便有到反天罡的嫌疑了。從來君臣之間,若是有人做錯了事,無論錯的人是誰,這個人都一定不會是皇帝。
自古以來,皇帝對也是對,錯也是對,從來都是不會變的。
更無可能有君王做錯給臣下賠禮道歉的可能,身為人臣,勸諫君王本就是分內之事,若是為君者真的做錯了事,那也是為人臣者未儘到勸諫之責的過失,至於為君者,當然是不會有錯的。
如今賢妃身為皇帝的妃嬪,對於滿朝文武而言,其言行舉止便是代表了天子,於楚靈而言,賢妃更是君,楚靈又怎能真讓賢妃向自己行禮致歉呢。
今日,景行的一舉一動已經給自己維護足了顏麵,如今楚靈自然不能讓景行落下日後能讓言官找到機會彈劾的口實。
因而楚靈在賢妃向自己走來之時,忙起了身,向前一步率先向賢妃盈盈下拜:
“賢妃娘娘折煞微臣了,如陛下所言,今日之事原是誤會,微臣亦有言行不當之處,怎可受賢妃娘娘之禮。”
此刻,賢妃似乎已經收拾好了心態,看向楚靈的眸光裡更多了些意味深長,見楚靈如此,也並未多說什麼,隻順勢扶了人一把,口氣卻是有些莫名幽深:
“是本宮今日有些著急了,王妃不要見怪。”
手背觸碰到賢妃冰冷的指尖,楚靈這才意識道賢妃看上去這般冷靜自持的端莊之下,卻是那一雙忍耐到極點才微微顫抖的雙手。
想來後宮嬪妃的風光無限,便是靠著這一日複一日的忍耐才熬出來的吧?
肌膚相碰的瞬間,楚靈便明白了,從此自己和賢妃之間便勢同水火,今生不可能再有和緩的一天。
於是,楚靈隻在麵上保持著淺淡而疏離的笑:“賢妃娘娘客氣了。”
一場風波看上去便就此平息了,賢妃和楚靈都十分默契的在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彷彿一切都未發生過。
但是在這樣看似平和的微笑之下,兩人都清楚,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刀光劍影早已經橫亙在二人的中間,恐怕經此一生,都會是你死我活。
眾人都未再說話,倏然卻從角落中冒出一個怯怯的聲音,楚靈循聲看去,卻是一臉驚懼的巧娘此刻正畏畏縮縮的輕聲說話。
“賢賢妃娘娘,那奴婢”
是了,巧娘作為上位者指尖博弈的一顆棋子,在此刻棋局收官的時刻,自然擔心自己會不會成為一顆棄子。
賢妃的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冷冷瞪了一眼人,聲音淡漠:
“姑娘是九王府的人,自然是要看王妃如何安置你,本宮自然不能越俎代庖。”
兩行清淚瞬間落下,看著賢妃淡漠的眼神,巧娘似乎聽出了賢妃的言外之意,於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崩潰絕望。
出於對生存的本能,巧娘在此刻再也顧不得其他,向前爬了幾步拉著賢妃的裙角哭求:
“娘娘娘娘不能不管奴婢啊,奴婢是聽娘孃的吩咐,這纔在王府裡做下那些事的,如今您不能不管奴婢啊,求娘娘開恩,讓奴婢回宮來吧娘娘!”
這一句話裡所含的內容極多,楚靈和景行對視了一眼,隨後不約而同的看向賢妃。
賢妃卻是惱怒之極,憋紅著一張臉,強自壓下眼神中的慌亂,怒喝道:
“放肆,本宮何曾與你有什麼關係!你竟敢誣陷本宮,分明是你先來本宮麵前哭求,本宮見你實在可憐這才決意幫你一把,如今你竟然敢如此汙衊本宮!”
楚靈冷眼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十分不堪。巧娘是什麼身份,何德何能能憑一己之力見到賢妃?
這樣的謊言,當真是不堪一擊,如今事情敗露,自然必要有一個人出來為這一切兜底。
巧娘,便是這整個事件裡的犧牲者。
看著巧娘因為過渡驚懼聲嘶力竭的哭求聲,楚靈心中究竟有些不忍心,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吧。
正欲開口間,卻聽皇帝的聲音幽幽傳來:“不識擡舉的東西,拉下去亂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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