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麵遊戲 042
都是喂不飽的狼
折騰一天，秦苒回到家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她癱在沙發上，腦子裡飛快運轉，不停在腦海裡演練，若是假學曆的事被曝光會怎麼樣？
回來的時候她問了程梔子一嘴，即便法律上隻罰款，輿論上也也討不了好，可能連她見義勇為的事都能被解讀成彆有居心，以後不管做什麼生意，都會受到網路騷擾。
秦苒越想越頭疼，可若是答應王觀的條件，就算這次許拙言同意，那下一次呢？秦苒突然胸悶氣短，這跟第二個鄭雲虎有什麼區彆？
都是喂不飽的狼。
手機鈴聲響起，秦苒以為是劉意可，拿起來一看，竟然是鄭雲虎打來的。
秦苒左眼皮狠狠跳了幾下，她按住眼皮，緩了一會兒才接起電話，鄭雲虎刺耳的聲音傳來：“忙什麼呢？乖女兒！”
“你踏馬的有病？”秦苒惡心得不行，“有事說事，沒事滾！”
“你以為你榜上大款了就能變成鳳凰飛上枝頭了？”鄭雲虎陰惻惻的說，“你那個有錢的老公要是知道你是個通緝犯，你猜他還會要你嗎？”
秦苒額頭的青筋爆起，指尖死死掐住掌心，她把手機拿開三秒，做了個深呼吸才繼續說道：“怎麼，你想來告訴他？”
“真不愧是我一眼選中的孤兒，猜得真準。”鄭雲虎說，“我跟你媽明早九點到海城，你來接我們，若是看不到你，那我們就警察局見。”
“鄭雲虎，我艸你十八代祖宗，我們已經兩清了，你踏馬的能不能死遠一點？！”秦苒突然歇斯底裡的吼叫。
鄭雲虎也不再裝成那副和藹可親的嘴臉：“兩清？秦苒，要不是你這個賤人，我能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想兩清？你做夢！”
“你到底想怎麼樣？”秦苒怒吼道。
“我跟你媽明天九點到海城機場，記得來接我們，你要是不來，我隻好給女婿打電話讓來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乖女兒，我們的後半輩子就靠你了。”
秦苒把電話掛掉，在茶幾的抽屜裡隨便拿了一把車鑰匙，連鞋都沒有換就衝出家門，用最快的速度開車到拳擊館門口。
進去之後，她繞過所有人，輕車熟路的換好衣服就跳上台，擂台上是一個看起來差不多一百六十斤的壯漢，看見她翻身上台，立馬開口問道：“你來這兒乾什麼？去女士擂台打！”
“看不起女人？”
“哎！”壯漢用手擺了一個拒絕的手勢，“可不敢搞男女對立哈，就我們倆這體型，我跟你打，那我成什麼了？”
“那就彆廢話！”
秦苒管不得那麼多，衝上去對準對方就是一拳，對方看她是來真的，一瞬間也來了火，立馬擺好姿勢，也還來一拳，打在了秦苒的手套上。
秦苒攥著拳套的指節泛白，對麵的壯漢阿力剛鬆了鬆護齒，肩背肌肉塊壘在緊身速乾衣下繃成硬邦邦的輪廓——他比秦苒高出大半個頭，拳套都比她的寬一圈。
周圍的裁判見狀，也立馬過來幫他們做臨時裁判，最主要還是防止擦槍走火打傷了人。
裁判哨聲剛落，對方沒動，隻是抬了抬下巴，像在讓她先出拳。秦苒沒猶豫，腳步往側滑半步，左拳虛晃著探向他肩窩，不等他抬手格擋，右拳已經沉腰轉胯送了出去，拳套擦著他肋骨下方掃過，卻被他沉肩硬接了一記，自己的小臂反倒震得發麻。
對方悶笑了聲，手臂突然抬起來，秦苒下意識往後縮，卻沒等來拳頭——他隻是屈肘護在臉側，腳步碾著地板往前壓，陰影一下罩住了她。
秦苒繞著拳台邊緣滑了兩步，瞅準他出拳後的空當往他腰側、腋下鑽。她借著他擺拳的慣性，往他身後閃，剛要抬拳砸他後背，後腰突然被他胳膊肘輕輕頂了一下，力道不大，卻把她頂得一個趔趄。“美女，躲得挺溜，但彆露後背。”對方的聲音從上方落下來，帶著點喘，卻沒半分輕視。
秦苒還沒站穩對方的直拳又過來了，這次她沒躲，反而猛地往前衝了半步，肩窩頂住他的大臂，同時右拳貼著他的小臂內側穿過去，狠狠砸在他護胸與護肋銜接的縫隙處。
對方悶哼一聲，胳膊明顯頓了頓——趁他收拳的瞬間，她往後跳開，汗水順著額角流進眼睛裡，澀得發疼，卻忍不住笑了：“剛那下，算我碰著你了吧？”
對方抹了把臉，也笑了：“美女有兩下子，經常來？”
“偶爾！”說完秦苒有一拳從他腋下穿過，被他向右一滑躲過去。
“美女，你心情不好？”
“你話真多！”
對方護齒咬得咯吱響，這次沒再讓著她。他的擺拳帶著風掃過來：“那我就當捨命陪君子…啊不對，陪美女，希望你少點煩惱。”
緊接著他另一隻拳又壓下來，她隻能抬雙臂架在頭頂硬扛，拳套砸在小臂上的力道讓她踉蹌著退了兩步，後背撞上圍繩，彈得她往前趔了趄。還沒站穩，對方的拳又到了——卻在離她臉側兩指遠的地方停住，拳套上的汗滴落在她鼻尖上。
裁判的哨聲再次響起，對方收回手，伸手把她拉起來。秦苒的小臂已經紅了一片，手腕也有點發僵，卻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護胸：“謝了，沒真往我臉上招呼。”
對方扯下護齒，咧嘴笑的時候露出兩顆小虎牙，倒沒了剛才的凶相：“心情好點了嗎？美女。”
怕她又出拳，對方立馬半舉起手：“可不敢再打了，再打下去就成我霸淩你了。”
教練遞來一瓶水，有點埋怨秦苒：“你這也太虎了，一進門二話不說就開始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有仇。”
秦苒接過水喝了一口，喘勻氣才開口道：“抱歉，剛剛情緒有點上頭。”
“沒事！”壯漢很豪爽的揮了揮手，“誰還沒有個崩潰的時候。”
“我叫李正，交個朋友，以後可以一起打拳。”
“秦苒，請多指教。”
秦苒揉著發酸的肩膀，看著李正轉身去拿水瓶的背影，突然覺得剛才震得發麻的胳膊，好像更疼了。
男人跟女人的差距真是不公平，無論她怎麼努力的去練習拳擊，依然會在這種天然的力量下輸得一敗塗地。
秦苒婉拒了李正想請她喝咖啡的邀請，打完一場後，她又打了半個小時沙袋，直到身上的衣服能拎出水來，她才堪堪停下。
教練張銳又幫她拿了一瓶水過來，見她停下來，示意她下來休息：“先停一下，你這樣一直打容易受傷。”
秦苒解開拳套掛在圍欄上，利索的翻身下來：“多謝！”
“姑娘，咋的了，心情不好？”
秦苒搖搖頭，猛灌了一口水，沒回答他的問題。
拳擊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張銳作為館長不用親自一個個去招待，有大把的時間跟她閒聊。
“有什麼事跟師傅說說，說不定我能用我有限的經驗給你排憂解難呢？”
秦苒看著遠處的自動售賣機出神，鬼使神差的說了句：“這稀巴爛的一生，就這樣吧。”
“你也彆太悲觀，辦法總比困難多。”張銳今年五十五歲，頭發已經冒出了不少白發，整個人看起來滄桑憔悴，看起來不像是自然垂老的。
秦苒一時之間有點晃神，她實在想不到，像張銳這樣事業有成有兒有女的人，晚年還能培養點其他愛好的人，也會有很多煩惱嗎？
“師傅，你的人生裡有沒有什麼事讓你覺得好像快撐不下去了？”
張銳沉默了好一會兒，當秦苒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有。”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秦苒轉頭看了他一眼，瞬間愣住了。這個年近六十，但看起來跟三四十歲的人一樣硬朗的男人，此刻正流著眼淚，也看向遠處那台自動售賣機。
秦苒瞬間忘了自己那些傷春悲秋的情緒，不知所措的摳著水平，翻來覆去的想著說點什麼好。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張銳先開的口：“我的兩個孩子都是精神病。”
“怎麼會？”秦苒震驚得說不出話，她認識張銳好幾年了，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會來這裡打拳。
時間久了之後，張銳見她來得勤快，就給了她免費來健身房的特權。一開始秦苒還以為張銳是有所圖的，可認識這麼久，張銳除了單方麵認了她這個徒弟，倒是沒做什麼越界的事。
隻不過秦苒習慣對所有人、所有事都留一分防備，雖稱師徒，但她跟張銳私下沒有任何聯絡。
張銳的事，她更是知之甚少。
“我跟我表妹是近親結婚，以前覺得愛能排除，現在想想真是蠢，害了孩子一輩子。”
張銳的拳頭鬆了又攥，指縫裡沁出細汗，像是終於攢夠了力氣才繼續往下說：“大的一個孩子五歲之前看不出任何異常，我們倆高興壞了，又要了二胎，大兒子今年十二歲，在八歲的時候查出患有精神分裂，女兒生下來就帶著先天心智不全，上個月查出來視力也在退化……醫生說，跟我們倆的血緣關係脫不了乾係。”
他說到“血緣”兩個字時，喉結狠狠滾了一下，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