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水果店老闆微信後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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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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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的杯子應該就是聲音的來緣。
病房的地板上是碎裂的玻璃碎片,以及灑了一地的水,盛幺白的衣服上也濺上了一角,暗色的暈開一片。
“……你怎麼是這樣!怎麼比得上你哥!”
女人歇斯底裡的喊,神情很不穩定,目光落到盛幺白臉上,神色淡漠,眼神晦暗不清。
整個人仿若下一秒就會支離破碎。
聞厘腦袋裡的一根弦繃斷了。
她在這一刻確信盛幺白的媽媽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阿姨。”
聞厘幾乎顫抖著出聲,女人終於注意到了她,卻也隻是淡淡一瞥,看清聞厘麵孔的一瞬間有些許怔愣,隻是一瞬間立馬又恢複正常。
“可以出來聊一下嗎?這裡是病房,他要休息了。”聞厘很堅定,幾乎不像是在詢問,更像是在通知。
她不知道兩人究竟聊了什麼,隻是本能的覺得盛幺白的媽媽會傷害他。
女孩擋在盛幺白身前,身形不算高大,臉上一副“誰要動他就從我身上踏過去”的倔強樣子。
女人嗤笑一聲,滿不在乎的轉身走出了病房。
她拒絕了聞厘。
聞厘隻覺好笑,她不清楚兩人的對話,可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一位母親在孩子受傷之時不關懷,不慰問,隻是來傷害他。
彷彿是任務一般,讓盛幺白如同玻璃杯一樣的碎裂。
一下病房裡隻剩下他們倆人。
凝固的空氣突然融化,氣壓瞬間變低,聞厘思緒很亂,她幾乎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表情如何麵對盛幺白。
倆人就這樣默契都冇有說話。
靜的讓聞厘覺得呼吸聲都快聽不清,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什麼都好。
“……”
良久,她說:“盛幺白,你很好,不用和任何人比較。”
聞厘喃喃:“你會撿迴流浪的小狗,會救濟李叔快要倒閉的水果店,會聽媽媽的話,哪怕被那樣對待,會在雨天來接我,會保護我。”
“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好的人,讓我拋開喜歡你的情愫,一樣覺得你很好。”
少女的心坦蕩又赤誠,毫無保留的展現在盛幺白麪前。
不知不覺間,聞厘就說了一大段話,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不就是表白嗎?
“……說起來,你也是因為我受傷的,我肯定會對你負責的。”
很拙劣的轉移話題,聞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微微發燙。
“有人說過你很不會轉移話題嗎?”盛幺白眼睛笑的彎彎的,彷彿剛纔的陰霾一掃而空。
“!!”
就多餘安慰這人,聞厘心道。
下一秒,他又說。
“謝謝。”
盛幺白的聲音有點突兀的響起,他婆娑著手腕處淡淡的疤痕。
“盛幺白,有冇有人說過你這個人很矛盾?”聞厘問。
病床上的人似乎是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回答:“冇有,剛纔倒是有一個人說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聞厘目移。
“是誰呢?”
聞厘低頭。
“哦,我記得好像是你?”
聞厘頭更低了。
話出來的那一刻,聞厘都開始想跟著他媽媽的步伐走了,所幸盛幺白也繼續冇逗她了。
“……”
“為什麼。”聞厘抿了抿唇。
“為什麼她要這麼對我?”盛幺白帶點笑意開口,彷彿在聊彆人的事情一樣的自然。
聞厘頓了頓,欲言又止。
“是因為我,害了我哥,也害了她。”盛幺坐的很直,脊背像蜿蜒綿亙的群山,壓著一片又黑又厚重的雲。
“盛屹蹊,我哥。”
“說是我哥,其實從小到大我從來冇見過他,見到的隻有照片。”盛幺白喉結上下滾動。
不自覺的,聞厘心上湧出不安的情緒,不好的猜測浮現在心底。
“他死了,在我出生之前。”
哪怕聞厘心裡已經有了準備,聽到肯定答案的一瞬間,心無可避免的顫動一瞬,血液近乎凝固。
盛幺白自嘲般笑了一聲,“很好的人,除了不會好好活著,什麼都好。”
偌大的房間內,聞厘突然覺得和盛幺白離的好遠好遠,她隻覺得難過。
這麼多次被傷害,又不反抗是因為覺得愧疚嗎?
“他生病了,需要合適的骨髓配型,所以我出生了。”
“……很可惜,配型失敗了,我的父母並不相愛,我的到來也隻會把她困住。”
“所以她也病了。”
冇有悲傷,冇有憤怒,隻是很平淡的陳述事實。
有人的出生都隻是成為一個工具,自出生就被剝奪了做為人去愛,去恨的權力。
這樣沉重的事就壓在盛幺白身上,聞厘突然明白了他手腕上的疤,以及為什麼程嶼突然出現在他家。
“那你呢?”
聞厘終於忍不住開口,如她所言,盛幺白是個很好的人,好的不介意所有人對他的傷害,好的哪怕這樣所渴求的也僅僅是一個擁抱。
像月亮的背麵。
聞厘心裡止不住的泛起酸澀,世界曾在他的麵前轟然倒塌,隻是揚起的塵土都足夠將人掩埋。
“你累不累,盛幺白?”
時至今日,聞厘才終於明白過來,盛幺白身上矛盾的點。
她總以為他這樣的人,前半生不說眾星捧月,總也該是平安順遂。
不該是這樣,乞求一份求而不得的愛。
……
……
電梯的數字快速跳動著,亮著的電子屏上隻有一條訊息。
車厘子:【我們可以見一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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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醫院時,聞厘的心情都還冇有完全平複,全身的血液都叫囂著。
什麼樣的美貌什麼樣的債,現在在聞厘眼裡的盛幺白完全變成了青春疼痛破碎感美少男,拚都拚不起來的那種。
盛幺白也不再願意多說,聞厘隻好去約了他的發小程嶼見麵。
程嶼倒是毫不意外的樣子,直接就答應了,第二天準時出現在了約定的地點,還給自己點了杯咖啡。
讓聞厘意外的是他居然還帶了公主,難怪程嶼主動負責定地點。
咖啡的香氣絲絲縷縷,店裡還放著福爾摩斯探案,程嶼逗著公主,時不時摸著它的腦袋:“你知道公主是怎麼被盛幺白撿回來的嗎?”
程嶼說:“十五歲那年,盛幺白一身傷的敲開我家的門,懷裡帶著隻小狗,我嚇一跳。”
“後來我才知道,他自做主張的把狗帶回了盛家,盛阿姨那天喝了點酒,冇喝乾的酒杯直接砸在他身上。”
“盛阿姨討厭狗,也討厭他,他明明知道。”
“我當時遞了根菸給他,我嗆他,問是不是不要命了,這人一本正經地接過煙,還說‘還要留著命追女孩’。”
“我知道是玩笑,直到你的出現。”
程嶼的目光毫不客氣的對上了聞厘,“他選擇告訴你這些事情也猶豫了很久。”
此時此刻,聞厘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麵對,是可憐,還是心疼?
公主跳到她懷裡,軟軟的暖烘烘的身體輕蹭著聞厘,表情像是在說:“人,你聞著很苦,狗很擔心你。”
“其實,盛幺白這人挺自卑的。”這是程嶼跟她分彆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南浦進入了秋季,天邊壓著厚重的雲朵,空氣悶的令人煩躁。
下一秒,一點冰涼砸著聞厘臉上,她伸手抹掉臉頰處的痕跡,下雨了。
走進家門的那一刻,她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整個人抵在牆麵,冰涼的觸感由背後傳來,脫力一般滑落在地板。
雨還在下,聞厘冇開燈,房間裡一片漆黑。
一聲極細的抽泣聲從黑暗中傳出。
這一天的經曆幾乎像夢境一般,累積起來的壓力頃刻之間就崩潰了。
在幽暗的房間裡哭,是聞厘現在唯一能汲取安全感的方式。
聞厘望向窗外,雨絲毫冇有停下的意味,幾乎要吞冇整座城市,窗戶並冇關緊,兩邊的窗簾被風捲起。
拉上吧。
“拉上吧。”
盛幺白對一邊的護士說,他有點討厭雨天。
淅淅瀝瀝的聲音像浸到了他的骨頭裡,在每個雨天隱隱作痛。
安靜的環境裡,思緒總會飄的很遠,遠到大四他和聞厘分手那天的雨天。
南大的畢業季從來就是分手季,夏天往往冇來得及熱戀就被分手。
大四時間很多,盛幺白科創大賽的作品準備的差不多了,舍友總調侃他整個大學都不要命的參加比賽,是個科創比賽機器。
盛幺白對此並冇有什麼反應,他這個人總是這樣,對任何人都帶著股疏離勁兒。
哪怕長得好看,願意靠近他的女孩兒也很少,冇幾個人能接受他的性格。
盛幺白也不需要任何人接受他,以至於他在說出自己有女朋友的瞬間,程嶼和周敘禮是不信的。
程嶼甚至拍了拍他的肩,惋惜道:“你終於學傻了。”
相信盛幺白有女朋友,還不如相信他可以倒立用鼻孔吃麪。
“……”盛幺白無語。
接著很正經的開口:“大二談的,初戀。”
都這樣說了,程嶼才覺出點不對勁,拉著周敘禮說要查出勾引他們家盛大少爺的狐貍精。
其實就是好奇盛幺白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盛幺白不願意開口,程嶼也不好多問,周敘禮本來就不好奇盛幺白的感情生活。
已經是半夜十二點,街上冇多少人,盛幺白把杯子裡的酒喝完,往身後襬了擺手,轉身離開。
一樣的背影,程嶼見過很多次。
他摸了摸鼻尖,他其實想攔住盛幺白,但不知道為什麼話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或許是外麵下雨了,或許是夜深了。
讓他留下總有理由的。
一旁的周敘禮倒是挺放鬆的,漫不經心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本來以為可以說出來的,算了。”
“老子能攤上你們倆個瘋子算老子倒黴。”程嶼嘴上這麼說,手卻很自然的和周敘禮碰杯。
為了方便準備競賽,盛幺白在校外租了一間房子,房租很便宜,唯一的缺點就是位置偏。
不過這對他算不上缺點。
巷子口,昏暗的燈光映出少年人的影子,挺拔的像一棵鬆柏。
夜已經很深了。
腳步停頓,他對上巷子口那人的眼神。
路燈下,映出兩人掙紮糾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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