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爺用自殺，給我婚姻判無期徒刑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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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第二年，我們終究還是為此反目成仇。
她恨我這個真少爺回來害死了陸子謙。
我恨她竟然留戀占了我二十年身份的假少爺。
十年間，我們用最惡毒的言語攻擊彼此，咒罵對方“不得好死”。
直到一場地震，她卻將我死死護在身下，用脊梁撐起我的生路。
房梁砸落，血肉模糊。
彌留之際，她在我耳邊說：“如果早知他會死，我寧願從未帶你回家。”
“如果有來生，你的家人隻有我一個就夠了。”
最終，我還是死在了餘震中。
再睜眼，我回到她帶我認親的那天。
她突然反悔，“敘陽，我搞錯了，陸家二十年前丟失的兒子不是你。”
1
喬青羽在陸家的彆墅門外擋住了我的去路，臉上帶著掙紮與決絕。
我冇有說話，眼前卻瞬間閃過鋼筋水泥轟然倒塌的景象。
她血肉模糊的脊背，還有她貼在我耳邊那句話。
“如果早知他會死，我寧願從未帶你回家。”
原來，這就是她的選擇。
如果有來生，她選擇從一開始就拋棄我。
也好。
前世那十年煉獄般的婚姻，她恨我，我怨她，日日夜夜互相折磨，直到死亡才得以解脫。
如今能從源頭斬斷這一切，我竟感到一陣輕鬆。
我看著她，平靜地點了點頭：“好。”
喬青羽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準備好的所有說辭都卡在了喉嚨裡。
“你說什麼？”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
“我說我知道了。”我重複了一遍。
“既然搞錯了，那就算了。謝謝你送我過來，我該回學校了。”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
手臂卻被她一把攥住，“林敘陽！”
她厲聲喊出我的名字，聲音裡帶著一絲恐慌。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不是一直想找回家人嗎？現在我說不是，你就這麼輕易放棄了？！”
我回頭看她，覺得有些好笑。
她費儘心機地撒謊，不就是希望我放棄嗎？
如今我如她所願了，她卻又不滿意了。
“不然呢？”我反問。
“喬青羽，難道你告訴我的不是真相，我纔是陸家真正的兒子？”
說完後，她眼裡的慌亂更甚，抓著我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她垂眸，冇再讓我看清臉上的神色。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後不許再提，也不許再靠近陸家。”
“我明白。”
我掙開她的手，揉了揉被捏得發紅的手腕。
“我不會再提，也不會靠近。喬青羽，這樣你滿意了嗎？”
她看著我空蕩蕩的手，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神情有一瞬間的茫然。
她不知道，我也重生了。
這一世，我不會再走進那扇門，不會再成為陸家的兒子，更不會……再成為她的丈夫。
她想保護她的竹馬，成全他們的世界，我雙手奉上。
“我走了。”
我冇再看她，轉身走向公交站台。
身後，喬青羽的聲音追了過來，帶著一絲煩躁。
“站住！我送你回去。”
喬青羽冇有送我回學校宿舍，而是直接開向了市中心一處高級公寓。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一片瞭然。
前世結婚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
它裝滿了我們最溫情的時光，也見證了我們如何一步步成為一對怨偶，最終被仇恨填滿。
車停穩，她解開安全帶，側頭看我。
車內昏暗的光線裡，她的神情晦暗不明，但語氣卻緩和了許多，不似剛纔在陸家門口那般生硬。
“下車吧，我們談談。”
2
我跟著她走進公寓。
熟悉的裝修風格，冷色調的簡約設計，一如她的人，矜貴又疏離。
隻是這一次，我再也感受不到曾經的半分心動。
她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水扔給我，自己則走到落地窗前，點燃了一支纖細的女士香菸。
青白的煙霧繚繞，像一層迷霧，隔開了我們。
“敘陽，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
她開口，聲音隔著煙霧傳來，有些沉悶。
“身世的事情，是我冇處理好。但現在子謙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他……經不起任何刺激。”
又是陸子謙。
我垂下眼，擰開瓶蓋，默默喝了一口水。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翻湧的苦澀。
前世，她也是這麼說的。
她說陸子謙從小就有自毀傾向，精神脆弱，讓我認親後多讓著他一點。
我聽了。
我把喬青羽的偏袒全部讓給他，我甚至在他一次次無理取鬨的挑釁下，選擇退讓和沉默。
可他卻用一場自殺，給我和喬青羽的婚姻判了十年的無期徒刑。
見我不說話，喬青羽以為我還在為不能認親而鬨情緒，無奈地碾滅了菸頭。
她轉過身，走到我麵前，微微仰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我，眼神裡帶著一絲安撫。
“彆生我氣了，好不好？”
她的聲音放得很柔，伸手覆上我握著水瓶的手。
“我承認，今天是我冇搞清楚，讓你空歡喜一場。”
“你想要什麼補償，可以直接說。隻要我能給的，都可以滿足你。”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懇切：“但陸家，我們暫時先不要想了，好嗎？”
她的姿態放得很低，那份愛意幾乎要從眼睛裡溢位來。
我看得分明，她是真的怕我生氣，怕我離開她。
可這份愛的前提，是犧牲我的身份。
我抬起頭，迎上她的視線，忽然很想笑。
“我冇什麼想要的。”
我平靜地抽回自己的手，這個動作讓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
“你放心，就算陸家捧著萬貫家財求我回去，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你也不必道歉，你不欠我什麼，我們之間就結束吧。”
喬青羽的眉頭緊緊蹙起，她猛地站直身體，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結束？林敘陽，你這是在跟我賭氣？因為我冇讓你回陸家，所以你就開始用這種方式逼我？”
她俯身逼近我，雙手撐在我身體兩側的沙發上，將我困在她的氣息裡。
“我隻是讓你不要回陸家，我冇說要跟你分手！我們之間可以像以前一樣，不，我會比以前對你更好！”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很累。
她以為隻要把我從“陸家真少爺”這個身份上剝離，我們就能回到原點，安然無恙地相愛。
可她不知道，悲劇的根源，從來不是我回不回陸家。
“喬青羽，”我推開她，站起身，拉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累了，想回去了。”
說完，我不再看她，徑直走向門口。
這一次，她冇有再攔我。
3
接下來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出國申請的最後準備中。
很快，我就收到了國外大學的offer，出發日期定在下個月。
出發前一天，我剛走出圖書館，就被兩個黑衣保鏢攔住了去路。
“林先生，喬小姐請您過去一趟。”
我被強製帶上了一輛車，一路疾馳，最後停在了一棟可以俯瞰整個江景的摩天大樓頂層。
“喬總在忙，請您在這裡稍等。”
保鏢將我帶進一個玻璃房間，然後轉身離開，鎖上了門。
這個房間的視野極好，整麵牆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
而玻璃的對麵，正是本市最頂級的空中花園餐廳。
此刻，餐廳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一場盛大的生日宴會正在舉行。
宴會的主角是陸子謙。
他穿著一身華貴的西裝，被眾人簇擁在中央。
而站在他身邊，為他整理領結，溫柔地凝視著他的女人，正是喬青羽。
我看著喬青羽牽起陸子謙的手，跳起第一支舞。
他們旋轉，靠近，低語，親昵得像一對真正的璧人。
周圍的賓客們都在鼓掌，臉上都是祝福。
我忽然想笑，笑前世我的執著。
為了一個不愛我的女人，我賠上了自己的一生，值得嗎？
我閉上眼，不想再看那刺眼的一幕。
可前世地震中，喬青羽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和她護著我時顫抖的脊梁，又不受控製地浮現在腦海裡。
她恨我，卻也救了我。
這份情，像一張巨大的網，將我困在其中，動彈不得。
不知過了多久，宴會似乎進入了尾聲。
我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
我回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陸子謙。
他臉上帶著得意的笑，一步步向我走來。
“林敘陽，”他在我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感覺怎麼樣？親眼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為我舉辦這麼盛大的生日宴。”
我瞬間明白了。
這些保鏢不是喬青羽派來的，而是陸子謙。
他是想要我徹底死心。
但其實不用這麼做，這一世，我已經對喬青羽冇有任何想法。
我冇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扭曲。
“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能假裝清高嗎？我告訴你，不屬於你的東西，你永遠也彆想得到！”
他湊近我，聲音壓得極低：“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我和青羽早就訂婚了！是你毀了我的一切！”
“說完了嗎？”我淡淡地開口，“說完了就請你放我離開。”
陸子謙被我的態度氣得渾身發抖。
他忽然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了一把匕首，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我的心猛地一緊。
“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陸子謙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我要讓青羽看看，你到底是怎麼逼我的！我要讓她知道，隻要你存在一天，我就永無寧日！”
話音未落，他舉起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下去。
他看著我，臉上卻露出一抹笑，隨即高聲嘶吼起來。
“我求求你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你為什麼非要逼死我？！”
門外立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喬青羽第一個衝進來，將陸子謙緊緊抱在懷裡，臉色難看。
陸子謙虛弱地靠在她懷裡，麵色蒼白，伸出顫抖的手指向我。
“青羽，他說他纔是陸家的兒子，說我不配擁有現在的一切，他說我就應該去死……”
喬青羽抬起頭，那雙看向我的眼睛裡，燃著滔天的怒火。
“林敘陽。”她冷聲，“我有冇有警告過你，讓你安分一點？”
“今天是子謙的生日。本來是他最高興的一天，全都被你毀了！”
4
我看著她，心一寸寸地沉入穀底。
她已經忘了，今天其實也是我的生日。
我和陸子謙，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隻是一個在雲端，一個在泥裡。
她立刻召來保鏢鉗製住我，將一把軍用匕首扔在了我麵前。
說出的話幾近無情。
“他流了多少血，你就得加倍還回來！”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喬青羽，你瘋了？！”
我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
可她隻是看了我一眼，就命令保鏢動手。
手臂上尖銳的刺痛瞬間傳來，溫熱的血液立刻湧出。
我疼得悶哼一聲，額頭上滲出冷汗，死死咬著牙，嘴裡全是腥甜味。
第二刀，第三刀……
我不知道自己被劃了多少刀，隻知道疼痛已經變得麻木，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
我看著喬青羽那張冷漠的臉，看著她懷裡陸子謙嘴角那抹得意的笑。
心徹底死了。
“夠了。”
喬青羽終於開口，製止了保鏢的動作，“完事後把他送到醫院去。”
說完，就不再看我，橫抱著陸子謙揚長而去。
我倒在血泊中，意識漸漸渙散。
在徹底失去知覺前，我好像又看到了那場地震。
這一次，喬青羽冇有護著我。
她隻是冷冷地站在一邊，看著我被巨石吞冇，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
喬青羽，這一場還你性命的債，我還清了。
再次睜開眼時，鼻尖縈繞著醫院的消毒水味。
喬青羽坐在我床邊，看到我醒來，眼睛亮了起來。
“對不起。”她忽然說。
我愣住了。
“昨天晚上是我下手太重了。”
她垂下眼，語氣裡帶著懊悔：“我當時太生氣了，冇有控製住情緒。我……”
“所以呢？”我打斷她，平靜地問，“你是想說，你後悔了？”
她猛地抬起頭，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化作一聲歎息。
“敘陽，彆這樣跟我說話。”
她的聲音軟了下來：“我知道你恨我，但子謙他真的差點就冇命了。”
“喬青羽，”我看著她的眼睛，“你不用道歉，就當我還清了欠你的。”
“欠我的？”
她皺起眉，顯然冇明白我的意思。
“對。”我扯了扯嘴角，苦澀地笑了。
“前世，你在地震裡救了我一命。這一世，我還你一命。我們之間，兩清了。”
話落，哐噹一聲，椅子被她起身的動作撞翻。
她嘴唇顫抖，瞳孔因為震驚而劇烈地收縮。
“你……你也重生了？”
5
我冇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喬青羽，”我輕聲開口，“一切都結束了，這一世你保護了你想保護的人。”
“從今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不！”
她猛地抬起頭，眼眶通紅：
“敘陽，不是這樣的！敘陽，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為了我們能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我們已經有結局了。”我打斷她，“在地震那天，就已經結束了。”
她還想再說什麼，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微變。
是陸子謙。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子謙……什麼？你又難受了？好，你彆怕，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她一臉歉意地看著我。
“敘陽，我得過去看看子謙。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來。”
我看著她著急忙慌的樣子，心中最後一點念想也徹底熄滅了。
兩輩子了，她永遠都會選擇陸子謙。
我閉上眼，輕聲說：“你走吧。”
她以為我是在鬨脾氣，還想再說什麼，但陸子謙的電話又一次打了過來。
她隻好匆匆地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轉身快步離開。
病房的門被關上。
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眼淚終於決堤。
喬青羽，再見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等你了。
喬青羽再回到醫院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她手裡提著我最喜歡吃的那家店熬的粥，臉上帶著一絲期待。
然而，當她推開病房的門，看到的卻是空空如也的床鋪。
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頭櫃上，放著一張疊好的紙條。
她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了她。
她衝過去，顫抖著手拿起那張紙條。
上麵隻有簡短的幾個字，是我的筆跡。
【喬青羽，我們兩清了。勿念，勿尋。】
啪嗒！
保溫桶從她手中滑落，滾燙的粥撒了一地，狼藉不堪。
“林敘陽！”
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瘋了一樣衝出病房。
她第一時間去了機場，查遍了所有出境航班的記錄，卻冇有我的任何資訊。
她去了學校，我的宿舍已經人去樓空，所有東西都被清空了。
她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關係，幾乎把整座城市翻了個底朝天，卻依然找不到我的絲毫蹤跡。
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從她的世界裡，消失得乾乾淨淨。
喬青羽徹底慌了。
她這才意識到，我那句“兩清了”，不是賭氣，而是決絕的告彆。
她把自己關在我們的公寓裡，喝得酩酊大醉。
她一遍遍地回想我們這兩輩子的過往。
大學時的初遇，她對我一見鐘情，展開熱烈的追求。
查到我身世時的欣喜，她以為能給我一個完整的家。
認親後，陸子謙的極端行為和自殺讓她陷入深深的自責。
婚後十年的互相折磨，每一句惡毒的言語，都像刀子一樣刻在心上。
直到那場地震，她將我護在身下。
看著我驚恐的臉，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內心深處，最怕的不是陸子謙的死，而是我的死。
所以她重生後，製定了一個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
她要瞞下我的身世，讓陸子謙安安穩穩地當他的陸家少爺。
她要用錢和資源來補償我，把我留在身邊，等風波過去，再給我一個丈夫的名分。
她以為這樣就能避免上一世的悲劇，就能留住我。
可她錯了。
錯得離譜。
她不知道，我也帶著滿身的傷痕，重生了。
她也不知道，我的心，早就在那十年的怨偶生活中，被她親手磋磨得千瘡百孔。
酒瓶摔碎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響起。
喬青羽痛苦地跪在地上，眼淚混合著酒精，狼狽地流了一臉。
“敘陽……回來……你回來好不好……”
她像個被拋棄的孩子，發出了絕望的哀鳴。
可是，再也冇有人迴應她了。
6
與此同時，我正在候機室裡，等待航班起飛。
手機裡，是朋友發來的訊息。
【敘陽，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喬青羽絕對找不到你。到了那邊，一切重新開始。】
我回了一個“好”字，然後拔出手機卡，折斷扔進了垃圾桶裡。
承載了我兩輩子的愛恨糾葛。
如今，它會隨著垃圾桶裡的手機卡，徹底被埋葬。
喬青羽，你捨命救我的恩情，我已經用半條命還清了。
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此生，再不相見。
……
林敘陽消失後的日子裡，喬青羽的世界失去了顏色。
她整個人變得焦躁易怒，將整個喬氏集團攪得天翻地覆。
堆積如山的檔案她無心處理，斥巨資組建的尋人團隊卻如石沉大海，帶不回絲毫音訊。
而陸子謙，則像一隻不知死活的蒼蠅，每天都纏著她，一會兒要她陪著去馬爾代夫，一會兒又在她耳邊用最惡毒的言語咒罵林敘陽。
“青羽，那種男人走了就走了，你還找他乾嘛？他就是個掃把星！”
喬青羽看著他那張扭曲的臉，第一次從心底裡生出了一股難以抑製的厭惡。
這天，一場高層會議又因為她的無端震怒而被迫中斷。
她將一份報表狠狠砸在地上，猩紅著眼尖叫：“找不到人，你們就都給我滾蛋！”
辦公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就在這時，她的首席特助李哲敲門進來，神情凝重，將一個密封的牛皮紙袋放在她桌上。
“喬總，您要查的東西，有結果了。”
喬青羽胸口一窒，幾乎是顫抖著手撕開了封口。
她以為，那是關於林敘陽的下落。
然而，一張張照片和檔案從袋中滑落，散了一桌。
每一張，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將她兩輩子的認知淩遲得血肉模糊。
她看到了陸子謙在澳門賭場裡一擲千金的監控截圖，看到了他和不同男男女女親密的合照，看到了他偽造的精神脆弱的病曆……
原來，她奉為圭臬的真相，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她愧疚，用兩輩子去彌補的竹馬，是一個滿口謊言的賭徒和騙子。
而她親手將那個唯一愛她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推入了地獄。
兩世為人，她都錯得徹徹底底。
她想起了上一世，婚後十年，她用最惡毒的言語攻擊他，看著他日漸沉默，眼神從充滿愛意到一片死寂。
她以為那是對陸子謙之死的懲罰。
現在看來，自己就是一個傻子，在幫著騙子，傷害自己的愛人。
轟隆！
窗外一道驚雷炸響。
喬青羽猛地捂住心臟，那裡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幾乎要窒息。
“啊！”
喬青羽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揮手將桌上所有東西掃落在地。
她以為自己是救世主，結果，她隻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
從那天起，喬青羽變了。
她把陸子謙送進了最嚴苛的戒斷中心，斷了他所有的後路。
她看著他在自己麵前哭喊、咒罵、求饒，心中卻再無波瀾。
因為她知道，她對他的任何一絲憐憫，都是對林敘陽更深的背叛。
處理完陸子謙，她則背上行囊，加入了國際救援組織。
她把自己扔到最危險的地震、洪水、泥石流現場。
每一次，當她從廢墟裡刨出一個倖存者，看著對方家人喜極而泣的臉，她都會想起我。
她想起第一世，她將我護在身下，感受著我的體溫。
那一刻，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是害怕失去我。
她想起第二世，我決絕地離開。
她才知道，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她用滿身的傷疤來懲罰自己的愚蠢，用救贖彆人的方式，來祈求一場虛無縹緲的心安。
她總是在想，如果她多救一個人，是不是就能為自己和敘陽，積攢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福報？
是不是有一天，上天會可憐她，讓她再見他一麵？
她不敢奢求原諒，她隻求，能再看他一眼。
7
一年後，法國，普羅旺斯。
我如願進入了心儀的藝術學院，主修油畫。
我租了一間帶小花園的房子，每天的生活簡單而充實。
上課，畫畫，侍弄我的花草。
這裡的陽光很好，空氣裡總是瀰漫著薰衣草的香氣。
我漸漸忘掉了過去，整個人也開朗了許多。
我再也冇有見過喬青羽。
隻是偶爾會從回國的同學口中，聽到一些關於她的零星訊息。
聽說她放棄了家族龐大的產業，成了一名救災誌願者。
聽說她總是衝在最危險的地方，救出了很多人，身上留下了數不清的傷疤。
聽說有人問她為什麼這麼拚命，她說，她在贖罪。
但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我畢業後留在了國外，進了一家頂尖的設計公司，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我養了一隻貓，在陽台上種滿了花，週末會去逛美術展，或者開車去海邊吹風。
我的生活，平靜、充實，且自由。
關於喬青羽的一切，都像是上輩子的事，遙遠而模糊。
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平靜地過下去。
直到那天，我在畫廊打工時，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是喬青羽的特助，李哲。
他看到我時，眼中閃過一絲激動和如釋重負。
“林先生，我終於找到您了。”
我放下畫筆，神色淡了下來。
“你找我做什麼？”
“喬總她……”李哲的表情有些複雜，“她出事了。”
我的心，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
但隨即，我又恢複了平靜。
“她出事，與我何乾？”
李哲似乎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苦笑了一下，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遝檔案遞給我。
“林先生，我知道您恨喬總。但有些事情，我想您還是有權利知道真相。”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檔案。
那是一份詳細的調查報告。
上麵記錄的，是關於陸子謙的，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原來，前世陸子謙根本不是因為我認親回家而精神崩潰自殺。
真相是，他早就被陸家父母寵壞，私生活混亂，還染上了賭博的惡習。
在我們結婚那天，他其實是在澳門欠下了钜額的賭債，被追債的人逼得走投無路，才選擇了用自殺來逃避。
他留下的那封遺書，字字句句都在控訴我的出現毀了他的人生，不過是他死前對我最惡毒的報複。
而喬青羽，被這份仇恨矇蔽了雙眼，整整十年。
報告的最後，還有幾張照片。
是陸子謙的近照。
他被喬青羽送進了戒賭中心，後來又因為屢教不改，被送進了國外的精神病院。
照片上的他，麵容枯槁，眼神呆滯，再也冇有了昔日陸家少爺的光彩。
我看著那些文字和照片，心中五味雜陳。
說不震驚是假的。
我從冇想過，困擾了我兩輩子的夢魘，真相竟是如此的不堪和荒唐。
“喬總是在半年前查到這些的。”
李哲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她查到真相後，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瘋了一樣地找您，動用了所有的關係，最後才查到您可能在這裡。”
“那她人呢？”我終於問出了口。
李哲的眼眶紅了。
“喬總她……一個月前，印尼海嘯，她為了救一個被困在廢墟下的孩子，被二次坍塌的建築掩埋了。等救援隊找到她的時候，已經……”
李哲哽嚥著，說不下去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喬青羽……死了？
她又一次，死在了廢墟之下。
隻是這一次，她救的，不再是我了。
8
我捏著那份報告，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心情。
悲傷嗎？好像冇有。
解脫嗎？也談不上。
隻覺得，命運真是個愛開玩笑的混蛋。
它讓我們糾纏了兩輩子，用儘了所有的誤會和傷害，最後，卻給了一個如此倉促又潦草的結局。
“林先生，”李哲從包裡又拿出了一個絲絨盒子。
“這是喬總留給您的。她說，如果她回不來，就讓我一定把這個親手交給您。”
我木然地打開盒子。
裡麵躺著的，不是什麼昂貴的珠寶，而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鉑金戒指。
是我大學時，在路邊攤花二十塊錢買的情侶對戒。
當時喬青羽還一臉嫌棄，說太醜了，但還是彆扭地戴上了。
後來，我們分手，結婚，爭吵，這枚戒指早就不知道被我扔到哪裡去了。
冇想到，她竟然還留著。
戒指的內壁，刻著一行小字。
【敘陽，我的家人。】
眼淚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砸在冰冷的戒指上。
我終於想起了她前世彌留之際，說過的第二句話。
“如果有來生，你的家人隻有我一個就夠了。”
原來，她不是詛咒我。
她是在許願。
可惜，這個願望，兩輩子都冇能實現。
我最終還是跟著李哲回國了。
我冇有去見任何人，隻是讓他帶我去了喬青羽的墓地。
墓碑上，是她年輕的黑白照片。
她微微笑著，眼神一如我初見她時那般明亮。
照片下方，刻著她的名字，和一行小字。
——林敘陽的愛人。
我看著那行字，心中百感交集。
“喬總走之前，立了遺囑。”
李哲在我身後輕聲說：“她名下所有的財產，都轉到了您的名下。包括喬氏集團的股份，以及她所有的不動產。”
“她說，這些都是她欠您的。”
我搖了搖頭。
“我不要。”我將那個裝著戒指的絲絨盒子，輕輕放在墓碑前。
“這些東西，你替我處理吧。成立一個基金會，用她的名字，去幫助那些在災難中失去親人的孩子。”
李哲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好的，林先生，我會辦好的。”
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墓碑上冰冷的照片。
“喬青羽。”
我輕聲說，像是在對她說話，也像是在對自己說：“前世，你用命救我，我很感激。這一世，你用你的方式贖罪，我也看到了。”
“你的錢，我不能要。你的愛，我也要不起了。”
“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到此為止吧。你救災而死，也算求仁得仁。從今以後，你安息，我前行。”
“你送我的戒指，我還給你。你刻下的家人，也還給你。”
“喬青羽，你聽好了。”
我站直身體，看著照片裡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決絕。
“我林敘陽，從今天起，自由了。”
說完，我轉過身，冇有再回頭。
風吹過墓地，捲起幾片落葉，像是無聲的歎息。
身後，李哲看著我決絕的背影，最終還是冇有再開口挽留。
他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放下了。
他像一隻掙脫了所有枷鎖的鳥，終於要飛向屬於他自己的，那片廣闊無垠的天空。
9
三年後。
巴黎，塞納河畔。
我的個人畫展正在這裡的一家知名畫廊舉行。
畫展的主題，名為《新生》。
畫上，有普羅旺斯的薰衣草田，有阿爾勒的向日葵，有地中海的蔚藍海岸，也有巴黎街頭溫暖的陽光。
每一幅畫，都充滿了生命力和對生活的熱愛。
唯獨冇有的，是人物。
我的畫裡，從來不畫人。
這三年，我走遍了歐洲的許多地方，用畫筆記錄下所有美好的風景。
我不再是那個活在仇恨和痛苦裡的林敘陽，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熱愛生活的畫家。
我曾以為，愛是執念，是哪怕互相傷害也要捆綁在一起的癡纏。
後來才明白，真正的愛，是放手，是成全。
喬青羽用她的第一世，教會我什麼是恨。
又用她的第二世，教會我什麼是解脫。
她最後的選擇，或許是她能給我的，最好的結局。
在異國的街頭，我有時會恍惚。
看到相似的背影，會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但那份心動，早已在兩世的磋磨中，化為了灰燼。
我不再需要一個女人來定義我的人生，也不再將幸福寄托於任何人的愛意之上。
我的世界，由我自己構建。
我走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也遇到過很多優秀的人。
有人向我示愛，眼神真摯熱烈，像極了大學時期的喬青羽。
我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抱歉，我心裡住過一片海，如今，隻想守著一片湖。”
那片海，有過風暴，有過巨浪，最終歸於死寂。
而我，隻想在平靜的湖邊，安然度過餘生。
很多年後，我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我收養了兩個孩子，給他們講故事，陪他們長大。
他們問我：“爸爸，你愛過人嗎？”
我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笑了。
“愛過。”
“那後來呢？”
“後來啊……”
我頓了頓，輕聲說，“後來，風停了，雨住了，我也回家了。”
回到那個，隻屬於林敘陽一個人，溫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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