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生子的發家之路 第73章 遠行分彆
“你想好了,這事兒辦了,咱們就兩清了。”小管事坐在四方桌前,抬手露出一截素綢的中衣袖子。
聞狗兒應聲:“管事的,你也知道我接了個苦差,一去就是小半年,家裡也沒個長輩幫襯著,家裡的孩子個個都小,著實是不放心。今兒個就晚回家了一會兒,家裡的孩子就被欺負了,要不是有鄰裡幫著,幾個孩子就被人打了。”
一旁聞狗兒的兄弟就幫腔道:“吳管事,那兩家人本來就沒啥好名聲,老老小小的全是些懶貨,懶就算了,還有小偷小摸的習慣,咱們附近幾個院子的人,誰看得慣他們?今天更是過分,欺負幾個孩子,狗兒他出門咋放心得下。就勞你辛苦,幫個忙。”
這管事道:“你們既這般說,那我就跟大管事說一聲,今年提前放人出去。現下剛好二月開頭,正是耕種的好時機,且叫他們早些開荒謀生計,彆在府中耽擱了春耕秋收。”
“管事心善,這些事兒都替他們想著。”聞狗兒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隨後又說了些恭維的話,這才與兄弟離了管事的家。
離了管事住的地方,先前幫忙的漢子道:“狗兒,你隻管放心的去,弟妹他們我叫你嫂子常去走動,不會叫他們被人欺負了去。”
聞狗兒道:“多謝哥哥。那兩家人打發了出去,我們院子裡也清淨了。”聞狗兒是馬夫,在外奔走來往,也沒少幫著那些管事的拉東西送東西,就得了些人情,要是沒今天幾個孩子跟人吵架這遭,這人情他本想換些物什貼補家計,但現下他要出遠門看顧不到家裡,就求到這管事頭上,將幺三兩戶人打發走。
兩人點著火把,走過巷子,到了漢子住的家門處。
漢子留聞狗兒進去說話,聞狗兒婉拒了,兩人就站在門檻外說話。
漢子道:“說著放人,狗兒你可想過什麼時候放出府去?”
聞狗兒苦笑道:“我倒是想,可我家的情況哥哥也知曉,沒有家底,縱使拿了安家銀錢回了鄉,也吃不了開荒的苦。那荒地的數目開得不夠,是要挨罰的,雇人開荒的話,安家銀子拋灑出去還能剩多少?更彆提我回鄉了住哪?幾個孩子半大不小的,拖上兩年就要議親,又是一筆銀錢……唉,隻怕年內是離不得府的。”
漢子也歎了生氣,隨後對聞狗兒道:“我家這邊,我堂客說了,最遲今年秋天就要托人放出府。我大兒媳婦懷了身孕,我堂客說什麼都不肯叫孩子落了奴籍,要回鄉去。哪怕是住茅草睡草蓆子,都要供孩子去讀書,不叫孩子跟咱們一樣為奴為婢。”
聞狗兒拱手道:“恭喜哥哥了,嫂子是個心裡有成算的,又是個有氣性的,她不肯叫孩子落了奴籍也是為了孩子好。咱們這等奴才放出去,男的摘了環耳洞還在,女的毀了印,腳跟也要落老大一塊疤,出去議親時彆人知曉了,都要罵咱們一句奴才秧子,不肯與咱們這等人家議親。”
漢子聽了這話,也無奈道:“奴才就奴才吧,要不是當奴才,咱們早餓死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就散了。
聞狗兒回去的時候,火把裡的油布快燒完了,就將火把扔在了院子外的溝渠裡。
回去的時候,幾個孩子都睡了,張秀芳在油燈旁等著。
聞狗兒輕手輕腳進了屋,關門的時候門發出吱呀的聲音,聞狗兒道:“怎麼還沒睡?”
張秀芳道:“等你呢,你咋去那麼久?”
“我去處理一些事情了,這幾天,你回來的時候叫上葛大娘、陳三姐同你們一處,叫蘭草在繡房裡歇,竹枝我叫他跟牛倌兒歇兩日。”
聞狗兒想到這幾天幺三他們就要被打發出去,怕他們哄事,就叮囑了幾句,但他這話卻唬到了張秀芳,張秀芳忙問:“咋回事,無端端的說這些讓人懸心的話。”
聞狗兒就將自己方纔去管事家的事情說了,對張秀芳道:“管事應承了我,他那人做事利索,隻怕就這日府裡就要打發下人出去。我怕那兩家哄騰你們,索性小心些。”
張秀芳想著聞狗兒臨行前還要掛心家中,心中酸澀,抹了淚應下。
聞狗兒替她擦淚:“哭啥,禍秧子打發走了纔好。後麵府裡安排人住進來的時候,葛大哥那邊會挑兩戶好人家進來。”
夫妻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見天色已晚,就睡下了。
翌日一早,柳葉跟著張秀芳去上差,聞狗兒今日下午就要跟著送禮的車隊出發,上午是不上差的。
中午吃了午飯,聞狗兒叮囑了竹枝,叫他這幾日就歇在馬廄這邊跟牛倌兒一起睡。
“我不在家,你看著點你妹子,幫襯著你阿孃。”聞狗兒叮囑道,竹枝連連點頭。
下午,聞狗兒又去了廚房,跟張秀芳、柳葉說了會兒話,對張秀芳道:“我中午去了繡房,跟蘭草說了會兒話。”
張秀芳問:“東西都帶上了吧,沒落下啥吧。”
聞狗兒點頭:“都帶上了,我趕車,東西就擠著放在馬車上,全都帶著呢。”說完,再是不捨也得離開了,柳葉沒忍住紅了眼眶,好在這次沒嚎啕大哭。
回去的時候,陳三姐等人瞧見她眼眶紅紅的,打趣了幾句:“咱們柳葉哭起來就跟那白兔子似的,眼眶鼻頭還有嘴唇上邊紅紅的。”
曲四娘提著一隻剛宰殺的去了毛的母雞路過四灶台這邊,聽見了陳三姐的話,就笑道:“小孩子皮薄,就是容易紅臉。柳葉兒長得又白淨,更容易紅臉了。哎,說著我就想問張娘子,柳葉這是隨了誰,麵板白得跟雪似的。”
張秀芳揉著麵皮回道:“聽她阿爹說,柳葉兒是隨了她阿奶,她阿奶麵板白,眼睛翹,家裡三個孩子都隨了她阿奶。”
“那這麼說來,柳葉兒他們阿奶長得肯定好看。”陳三姐道。
聞家的三個孩子陳三姐都見過,一水的白麵板加鳳眼,眼睫毛長長的,鼻梁不高不低,臉蛋兒有的隨了聞狗兒是鵝蛋臉,如蘭草、柳葉,另外的竹枝就隨了張秀芳是方圓臉,不管隨了誰,容貌都不差。
張秀芳將麵皮揉好,就用從案板旁抽出長刀切麵條,抽空回道:“我也沒見過狗兒他娘,聽狗兒說是長得好,就是命苦。狗兒他外公死得早,外婆嫁了四嫁,生了姊妹兄弟四個,個個不同爹。”
“喲,那是福氣太重,男人擔不起福氣。”陳三姐驚訝道,心裡卻感歎那不認識的婦人確實挺苦的。
張秀芳手下不停,嘴裡說起閒話來:“狗兒她娘跟著親娘磕磕絆絆長到十三,親娘也沒了,就嫁給了狗兒他爹,成親的時候一個十六一個十三,不到一年就分了家,還要養八歲的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