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師方孝孺，開局就被誅十族？ 第115章 貪腐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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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兒……小老兒記不清了，年紀大了，什麼都記不清了……”
“是嗎？”李子城端起桌上那碗已經涼透了的濁茶，輕輕吹了吹浮沫，“我聽說，你還有個孫子，今年剛滿七歲，水災時，和你失散了。我已經派人去找了，若是找到了，便送他去京城的國子監，讀書識字，將來考個功名，光宗耀祖。”
老工匠的身體，猛地一僵。
李子城放下茶碗，聲音陡然轉冷：“當然，若是找不到，或者，你讓我不高興了。那或許，他現在，已經餵了河裡的王八了。”
恩威並施！一句話，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老工匠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他抬起那張佈滿皺紋和恐懼的臉，帶著哭腔，嘶吼道：“我說！我說！大人，求您救救我那可憐的孫兒啊！”
“當年……當年負責監工的，不是工部的人！”他像是倒豆子一般，將藏了多年的秘密，全都吼了出來，“是……是成國公朱勇的內侄，一個叫朱謙的！是他！是他命人將那些青石和桐油，換成了沙子和爛泥！把省下來的銀子，全都……全都中飽私囊了啊！我們這些工匠，誰敢說半個不字，第二天，人就冇了！就冇了啊！”
成國公，朱勇！
聽到這個名字，李子城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果然是他。
他站起身，走到老工匠麵前，將他扶起，聲音恢複了溫和：“老人家，你放心。你的孫子，會冇事的。而那些害了你，害了這數萬百姓的畜生，我保證，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走出茅屋，周滿早已等在門外，神情凝重。
“大人，都問清楚了？”
“嗯。”李子城望著漆黑的夜空，冷聲道，“光有他的人證，還不夠。我不僅要讓朱勇死，還要讓他背後的那些人，連根拔起！”
他湊到周滿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地吩咐了幾句。
周滿的眼睛，越聽越亮，最後，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嗜血的興奮：“大人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子時，夜色如墨。
幾道黑影，如同狸貓一般，悄無聲息地翻進了早已人去樓空的蘭陽河務衙門。為首的，正是周滿。
他們冇有去翻那些早已被做平了的賬本，而是根據李子城的指示，直奔後堂一間堆放雜物的庫房。
在一麵不起眼的牆壁前，周滿仔細地敲擊著，終於，在一塊青磚處，聽到了空洞的迴響。他眼神一凜，用匕首撬開青磚，一個暗格，赫然出現在眼前！
暗格裡，靜靜地躺著幾本厚厚的，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冊子。
周滿將其取出，藉著微弱的月光翻開一頁，隻見上麵密密麻麻記錄的，全是采買青石、桐油、糯米等物的真實用度，以及另一份虛報上去的，相差了近十倍的驚人款項！
陰陽賬本！
“找到了！”周滿壓抑著激動，低喝一聲。
這，就是那把足以將整個勳貴集團，都捅個對穿的，最鋒利的刀！
然而，就在他將賬本塞入懷中，準備撤離的瞬間。
一名負責在外圍放哨的親兵，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惶！
“頭兒！不好了！”
“京城……京城又來人了！”
“打的是英國公府的旗號！為首的，是英國公的心腹大將，都督僉事，陳懋！”
“他們……他們已經包圍了府衙，說是奉陛下密旨，前來徹查決堤失職之罪！指名道姓，要……要李大人即刻前去回話！”
夜色，如同被打翻的濃墨，將蘭陽這片破碎的大地徹底吞噬。
然而，這份死寂很快便被一陣由遠及近的、整齊劃一的馬蹄聲所撕裂。火把如龍，照亮了泥濘的官道，一隊身著玄甲、殺氣騰的京營騎兵，簇擁著一名氣宇軒昂的大將，徑直衝向了李子城的臨時中軍大營。
為首那人，正是英國公張輔的心腹，都督僉事，陳懋。
他翻身下馬，甲冑碰撞，發出冰冷的脆響。他甚至冇有看一眼那些在大營門口嚴陣以待的東宮衛率，目光如鷹，死死地鎖定了從帳內走出的那個身穿青色官袍的年輕人。
“聖旨到——！”
陳懋身後的太監，扯著嗓子尖聲叫道。
李子城神色平靜，整理衣冠，率領一眾屬官跪倒在地。“臣，太子詹事李子城，接旨。”
陳懋從太監手中接過那捲明黃色的聖旨，卻冇有立刻展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泥水裡的李子城，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冷酷與傲慢。
“李大人，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李子城身後的周滿等人，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手已經下意識地按在了刀柄上。
李子城卻彷彿冇有聽出那話語中的殺機，他依舊垂著頭，聲音聽不出波瀾：“臣奉太子之命，前來救災，日夜不敢懈怠。不知陳都督此言，所指何罪？”
“哼，好一個不敢懈怠！”陳懋冷笑一聲，終於展開了聖旨，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河南蘭陽決堤，致萬民流離，朕心甚痛！然，欽差李子城抵達災區數日，災情未見好轉，流言四起，民怨沸騰！著都督僉事陳懋，即刻前往，徹查決堤前後一應事宜，凡有失職、瀆職、貪腐之輩，無論官階，皆由陳懋全權處置，先斬後奏！欽此！”
“先斬後奏”四個字，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哪裡是來協助救災的？這分明是英國公派來的一把刀，一把足以將李子城，乃至他背後的太子，都釘死在“失職”這根恥辱柱上的刀！
“李大人，聖意，你可聽清楚了？”陳懋捲起聖旨，用那捲軸輕輕拍了拍李子城的臉頰，這已經是**裸的羞辱。“從現在起，這災區的所有卷宗、賬目、人犯，都要交由本都督處置。你，最好乖乖配合。”
李子城緩緩抬起頭，那雙眸子在火光下，清澈得可怕。他雙手高高舉起，恭敬地接過聖旨。
“陛下聖意，臣，自然遵從。”他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泥水，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陳都督一路鞍馬勞頓，想必是辛苦了。這災區混亂，查案之事，千頭萬緒，不急於一時。”
他側過身，對著周滿吩咐道：“周滿，立刻給陳都督和眾位將士，安排最好的營帳，備上好酒好肉！務必讓都督和將士們，好生歇息！在都督歇息期間，任何人不得前往打擾，明白嗎？”
“任何人不得打擾”這幾個字，他咬得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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