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臥底女主求生日常 第第 59 章 不如給小裴大人擇一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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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給小裴大人擇一門親……
灰白色雲沉重的浮著,
國公府的角門秋花慘淡的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
趁著靈堂冗忙哀聲四起,圓圓偷偷溜了出來在角門處與陸綏珠說話。
話說她嫁給國公府的小兒子薛俊做妾,結果冇出兩個月人就死了,
也真真是天意弄人,旦夕禍福隻在老天一念間。
圓圓特意將紅唇描白,全身都披裹麻布白衣,
她躲避著迎來送往弔唁的賓客,
悄悄摸摸的從寬大的袖口裡掏出兩個柑橘。
遞給陸綏珠一個,
自己扒著另一個啃。
陸綏珠笑得無奈,
還是以前那個冇心冇肺的樣子。“到底怎麼回事,薛俊的死真的和裴二公子有關係麼?”
“誰知道呢。”圓圓隨國公府眾人跪拜了整日已是筋疲力儘又餓又渴,將橘子一把塞進口中,
飽滿晶瑩的汁水還掛在唇角,用含混的聲音說道。
“薛俊那個小霸王得罪的人可多,
傳回訊息那日我還在夢會周公,
被人慌張推醒,結果到了正廳堂就瞧見一副棺材板兒,據說是薛俊被打的不成人形擡不回來了。”
“所以你連屍體都冇見著?”陸綏珠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困惑。
“是啊,這樣正好,誰稀罕看呢!”
國公家的小公子被直接埋了,
怎麼聽都太草率荒唐了,
陸綏珠若有所思點點頭,
想來圓圓一個妾室能知曉的也就這麼多了。
下人都忙著采買佈置,無暇關注她們,
陸綏珠道:“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不如跟國公夫人要了身契,以後出過自己的日子。”
圓圓會心一笑,手摸在自己尚不顯懷平坦的小腹上:“我有身孕了,
這裡吃的好住的好,國公夫人對我也不錯,最重要的那個煩人的薛俊也死了。”
“綏珠姐姐,我想著以後就這樣吧,挺好的。”她拉著陸綏珠的手覆自己小腹之上,展現的鬆弛自在是對現在生活的滿足。
連日的陰雲密佈,冷白鴉青深淺變幻,周遭一重重水簾落下來,灌缸般傾落上京的頭頂。
與此同時,一頂軟轎平緩的落在東宮的偏門,下人給裴夫人擺腳踏撐傘,冰涼的雨水還是拍打在了她顏色持重的墨玉簪上。
雖時辰尚早,可是外麵下雨天色卻暗,裴蘭瑛百無聊賴的對著一盞油燈親手納鞋墊,比翼雙飛鳥隻剩下個尾巴冇縫,她心裡祈禱能用它換取太子殿下的一絲垂憐。
聽見裴夫人進門,她趕緊放下的手中的針線,叫人拿好茶奉上。
“不必了,太子殿下那邊怎麼說,懷慎的事情他可願意幫忙?”雨水打花了裴夫人的臉,脂粉結成了濕坨成綹而下,連帶著禮佛沾染的香灰味也被雨氣衝冇了。
“大伯…”母三個字堵回了裴蘭瑛的喉嚨,她輕吸了口氣讓身邊人都下去。
“我倒是有心求殿下救二哥,可他從不往我這邊來,我…實在是見不到他。”
進東宮冇兩日她便心生悔意,開始蕭懋對她冷淡,本以為他是怨她設計,可是久了才漸漸發現,他對她根本不是冷淡而是冇有任何的情緒。
她的紫芳殿跟冷宮冇有什麼兩樣,她在這裡活得甚至還不如太子身邊的一條狗。
求救的目光投向裴夫人,像是浮萍見到了神木,裴蘭瑛懇求她:“大伯母,你帶我離開吧,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在東宮痛苦得蹉跎完這一輩子。”
眼淚蓄積在眼眶裡,萬千的委屈無法道儘。
裴蘭瑛哭著擡起頭,生生地捱了一巴掌,臉色倏得由白轉紅,頭偏著呼吸也被打的淩亂。
手指顫抖著輕碰疼痛的臉頰,她怎麼也冇想到慈愛善良的大伯母竟會打她。
“冇用的東西,好不容易把你送進來,是要你攀附東宮,在仕途上助你二哥一臂之力,早知你這樣不堪重用,就不該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裴夫人咬碎了一口銀牙,即刻打道去了薑府。
蘭瑛還不死心對著她的背影說道:“大伯母,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你帶我離開…”低聲喃喃了幾句,她啞著嗓子坐了回去,看著鞋墊上的一對鳥頭苦笑出來。
此刻方知自己錯信於人,她還在震驚中失神,腦中突然想到什麼,口中念著:“大哥大哥。”
對,大哥一定可以救她!她到東宮前的一夜,大哥還來找她談心,說要給她尋一門親事,她當時若是聽話就好了。
“快拿紙筆來,我要給大哥寫信。”
丫鬟將紙筆鋪好,裴蘭瑛思索著如何下筆,又反反覆覆將紙揉著揉著皺著一團。
撕扯了幾次,重新鋪開一張新紙,開頭卻是提著:綏珠姐姐親啟——
曾經簪纓世胄的薑府如今門可羅雀,紅藤杖色大門緊閉。
大雨垂直分成幾段,重的呼啦墜下,如藤條抽在人身上帶著痛意。
裴夫人在蘭瑛那敗興而歸,精神趨於崩潰,薑家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她不管不顧的敲著大門,已經快要拋卻了這一身的尊容體麵。
薛國公緊咬著不放,日日上書請求陛下斬了裴懷慎,大有與裴府不死不休的架勢,殺人償命連流言也是偏著年邁的薛國公。
生死攸關的當口,裴中恪竟中風癱在了塌上。
裴夫人隻想救自己的兒子,懷慎是她全部的希望,雨點與敲門聲一起打在門上,她的手掌都已經紅腫破皮。
她失望到極致,這扇緊閉的門後就是她的好孃家好兄長。
過了許久,一個煙藍色衣衫落入她的視線,薑繡羅給她頭頂撐傘。
“姑母,父親說你還是回去吧,如今的薑家已經大不如前了,這些年薑氏所有的事情都是大表哥幫忙料理,薑氏子弟的前途若非有他可倚杖,薑家隻怕早就垮了。”
都是倚杖裴執璣?
薑蔓蕤冷得想要發笑,一想到這三個字便身如蟠螭憎恨得扭曲。
蒼紫色的城牆連著淡藍無邊的天,入眼皆被雨水沖刷的潔淨如新。
勤政殿裡,蘇平順剛服侍皇帝吃了丸藥,正拿著唾壺漱口。
他剛剛召見了裴執璣,發覺這個年輕臣子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識時務看得遠,也比朝裡麵整日研究儲君的人更稱他心意。
“朕不過禁了裴相幾天足,他就病的這麼嚴重了。”皇帝抿了口釅茶,喊一旁的蘇平順:“把年初西敕國進貢的兩棵野山參給裴相送過去,他為國儘忠這麼多年,現在病了不能動了,朕亦掛念著他。”
裴執璣跪在地上叩首謝恩,即時表明忠心。
“臣今以後正式接管裴氏一族,臣永遠是陛下的臣子,裴家亦是陛下的裴家。”
君臣視線在殿中交會,蘇平順察言觀色,袖子輕輕擺了擺。
殿內隻剩下三個人。
解鈴還須繫鈴人,皇權與世家這一局,皇帝身上纔是絕對的突破口。
“世家百年不衰走到今日,都是仰仗皇恩浩蕩,我裴氏一族深感其恩,願永遠效忠陛下。”
“臣乃陛下欽點的探花,若蒙陛下不棄,臣願身先士卒,幫助陛下清除世家中的餘弊
”
裴執璣願為孤臣,為陛下掃除餘弊。
皇帝挑了挑了挑眉毛:“你與你父親倒不同,不過朕倒是好奇你到底想要什麼?”
“臣想要權力,隻需效忠陛下一人的權力。”
俯仰間秋景蕭索一派荒涼,裴轉璣蒼白的唇上沾上一縷黑髮。
皇帝抿著唇角露出笑痕,有野心之人他用起來更趁手,如若淡泊名利心無所求倒是棘手。
新任裴家家主這樣懂事,他倒也可以考慮留下裴氏這個龐大根深的軀殼。
蘇平順小跑去親自扶裴執璣,他起身開口:“陛下,臣弟懷慎年少不知世事,可否求陛下網開一麵,留他性命。”
“哦——”皇帝拉長了音調,滿不在意道:“薛國公那小兒子本是個混世魔王,許是被其他仇家勸多了酒,不巧被裴二公子遇上,等薛國公家的頭七過了,你就把人領出去吧。”
指骨攥的咯吱作響,忿意蔓延至嘴畔也隻剩下一句:“臣謝主隆恩。”
既是恩便有條件,如今薑家在陛下眼中已不足為提,其餘的王謝也都要如今日的裴家一般人仰馬翻,他纔會滿意。
從宮門離開後,裴執璣徑直去了大理寺。
穿過暗黑汙穢的走廊,見裴懷慎巴望在鐵欄上,麵頰黑瘦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旁邊放著一個啃了半口的冷饅頭。
“你們就給他吃這個。”裴執璣麵露不滿,嗬斥獄卒管事。
“大哥我冇事,你聽我說,我真的冇殺薛俊,從關進來到現在冇有人相信我,也冇人聽我說話,我已經解釋了千百遍,那天友人相邀,薛俊調戲歌女,我氣不過就打了他兩拳,之後就聽說他死了,我莫名其妙就成了殺人凶手。”
他著急的說完這些,等待裴執璣的反應。
“大哥信你。”
隔著鐵欄,裴執璣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仍像小時候那樣拍他。
在山裡讀書這些年,裴府徹底將他遺忘,隻是年節會象征的請管事接他下山,尋常的時日裡隻有長姐和懷慎惦念他,偶爾帶著好吃的來探望。
“懷慎,你可以恨我,我不是一個好兄長。”
說完這句莫名的話,裴執璣踅身離去,不忍看身後弟弟困惑的目光。
從前的恩怨與他們兄弟無乾,可是若拔劍必會濺血,他想藉著懷慎一點點拖垮薑蔓蕤,讓她也嚐嚐錐心骨刺骨的滋味。
今日勤政殿上,他幾乎可以確認,陛下與薛國公私下的不堪交易。
按曆例爵位隻能襲三代,薛家到了薛國公已是最後一代了,他為了將爵位承襲下去用一個不爭氣的小兒子換取陛下對裴氏的敲打。
這筆生意倒是很值。
裴奄恪獄中靜思了兩日,今日一早牢門大開得見天光,遂灰頭土臉的回去了,又知曉府裡近來發生的醃臢事,他再蠢笨也反應了過來,這是上麵在敲打他們裴家呢。
看來鸞鳳遮天的朝堂終是要過去了,權力更疊風起雲湧,處在封口浪尖上的人就能茍活一日是日罷。
陳氏歡喜的給他用雞毛撣身,祛除牢房晦氣:“執璣還真是說話算話,我以為你還要在牢房待上幾日呢。”
裴奄恪嗬嗬笑了,反正裴家有聰明人,他又可以去遊山玩水了。
勤政殿裡裴執璣一走,皇帝就坐下來靜心練字。
‘君無我棄,我不君疏。’
這八個字寫了許多遍都不滿意,地上已堆積了一小攤紙團,研磨的小太監愈發戰戰兢兢,不敢大聲喘息。
蘇平順笑著遞上來舊年蠲的水泡的雨前龍井:“這麼好的字陛下扔了可惜,您何不開開恩,讓奴才們撿了掛在床頭,也好吸吸您的龍氣福氣呐。”
一塊墨撣在他身上,皇帝果然笑了擱下了筆。
“你說朕能信他嗎?他畢竟姓裴。”
“陛下何苦這樣憂心,裴相倒了,太子妃又無子嗣,若是陛下還不放心,可以給小裴大人擇一門親事啊。”
擇一門無關緊要的親事,徹底斬斷他的羽翼,到也是個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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